“你在乎自己的身世吗?”皇上问。
“您觉得臣在乎吗?”风澹渊反问。
皇上一怔。
他是云国帝王,风澹渊是臣,可今日这番谈话,从一开始,两人的身份倒像是反了。究其缘由,风澹渊坦然自若,而他则已被莫名的心魔所控。
“臣不在乎。”风澹渊敛了玩笑神色,正正经经地说:“云国宸王也好,北疆皇子也罢,臣一直牢记的是您当年的教导:男子汉大丈夫,自当建功立业,护这山河无恙,时和岁丰。”
皇上平静的脸终于动容。
这些话他跟风澹渊说时,风澹渊才十四岁。那时朝中无主帅立足,风澹渊自请入军伍。少年时的他意气风发,满脸倨傲地对他说:“皇上,十年之内,我一定能统领云国大军,平定四域。”
风澹渊说到做到。
只是,然后呢?
“山河无恙,是云国的山河,是北疆的山河,还是这九州的山河?”皇上问。
“九州无恙,自然云国无恙、北疆无恙。”
“那九州之主呢?”皇上目光炯炯盯着风澹渊。
“您,或者太子。”风澹渊坦白直言。
“图南皇后设这么大一个局,将你送入云国皇族,北疆又倾举国之力,可不是让你将这大好河山拱手相让。”
风澹渊笑了笑:“这次去北疆,臣得知了一些事。图南皇后将臣送入云国皇族,目的跟您曾说的一样,希望早日结束战乱,统一九州,还百姓平静安稳的日子。至于这个九州由谁统治,她并不在意。
“她的想法,也是臣的想法。您管云国挺好,若统领九州,天下能太平;太子性情纯良,少了几分争强好胜之心,但会是个仁君,可以守成。”风澹渊坦坦荡荡地一一解答皇上心里的疑问。
“你——不想要这至高无上的权力?”既然把一切摊在了面上,皇上也索性问个明明白白。
“不想。”风澹渊回得斩钉截铁:“臣只做高兴做、乐意做的事,那个位子臣没兴趣。”
“为何没兴趣?”
“为何要有兴趣?您那个位子,处处受桎梏,反而是离了帝都,天大地大,更逍遥自在。打了十几年的仗,上了十几年的朝,臣自认已做到最好,这便够了。臣想试试别的生活。”
顿了顿,风澹渊加了一句:“这是真心话。”
皇上沉默。
他相信这是风澹渊的真心话。若风澹渊有取而代之的心思,便不会单枪匹马只身来帝都。
门口传来吕正焦急的声音:“太子,您不能进去!太子,您——”
“让开!”
太子气势汹汹冲入紫宸殿。
“皇上,奴才没拦住太子……”吕正跪在地上。
“跟他们没关系,父皇,儿臣有话说。”太子见风澹渊坐在椅子上,明显一愣。
皇上朝吕正挥挥手。
吕正如释重负,赶紧消失。
“这么多年的规矩白学了?”毕竟是一国储君,皇上没在下人面前呵斥太子,但殿里只剩下三人时,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太子一咬牙,掀袍跪在地上:“父皇,未得您允许进入紫宸殿,儿臣知罪。但,有些话儿臣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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