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一如既往的安静且清冷,今日虽然没有放晴,但天光大亮,在高处向下看,茫茫白雪绵延千里,只有白色,寂寞又空旷。
阿贝多今天没有在实验室泡着,他把画板支架扛到覆雪之路附近,刚刚抬起画笔,只听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神色不变,手上却已捏好了拟造阳华。
“爸爸!”
一声呼喊从树上传来,阿贝多顿了顿,习以为常地叹口气,“又在附近蹦蹦炸弹了吗,尤伊。”
“嘿嘿……”
他放下画笔,走到不远处的树下,抬头一看,果不其然,铂金色头发的小男孩正抱着树干坐在树枝上,正不好意思地挠头,一双深黑色的眼睛倒映不出来他的无可奈何。
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在发现的时候尤伊就已经开始跟着可莉做蹦蹦炸弹,两个人炸过的鱼连起来可以绕蒙德城一圈,有一次要不是他发现的早,尤伊差点拉着可莉去风起地炸鱼,那段时间阿贝多晚上做梦都是在湖里捞炸弹。
如果被炸了那里的话,可就不是关禁闭室那么简单了。
说起来,尤伊似乎天天想着在风起地周围,或者说是一切存在风神像的地方搞破坏,他对风神有什么意见吗?
阿贝多发散性地思考着,手却一刻不停地伸出去,“下来吧,把蹦蹦炸弹找出来,会炸伤人的。”
尤其在不少愚人众都驻扎在雪山周围的情况下,他不怕他们找上门来,但未免太麻烦了。
尤伊委屈地跳下去,正好被阿贝多接住,他有些怏怏不乐,“我想抓兔子吃,可莉姑姑被关到禁闭室了,没人陪我玩,我好想可莉姑姑。”
阿贝多冷静道:“你可以去禁闭室陪可莉。”
尤伊立刻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转身飞快地跑向雪堆,“我去收蹦蹦炸弹!”
看着那个几乎要被庞大的雪堆埋起来的背影,阿贝多摇摇头,重新回到画板前,一边画画一边思考,为什么尤伊会在到蒙德的几年内迅速变成这种……唔,活泼的性格,一开始他还是很文静怕生的吧。
按照师父的话来说就是随母亲。
想到这里,阿贝多的手顿了一下,笔尖在纸上突兀地留下一道粗黑的印记。
又想过头了……
他眨了眨眼,有些苦恼该怎么补救这一笔,毕竟在纸上画下来之后,怎么擦都是会有痕迹的。
“爸爸,有人来找你。”
没过一会儿,尤伊又噔噔噔跑过来,但他看起来表情却很奇怪,似乎是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惊喜,但好像还有些生气,“是一个不认识的人带着妈妈。”
妈妈?
阿贝多有了一瞬间的恍惚,上一次听到这个词都是在两百多年前了。
他放下画笔,朝尤伊身后不远处看去,是那位在蒙德城小有名气的吟游诗人,他罕见的没有笑着,而他的怀里抱着的,正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你好,有什么事情吗?”阿贝多礼貌性地点点头,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惊讶。
“哟,你好呀,阿贝多。”来人朝他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这么面对面说话还是第一次,不过你应该是认识我的吧!”
“蒙德最好的吟游诗人,温迪。”阿贝多点出了他的名字,“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唔,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我失踪很久的妻子突然昏迷了。”温迪有些苦恼地看了一眼依旧处于不省人事状态的瑟瑟,“她在昏迷前提起了你的名字。”
阿贝多眸光闪烁了一下,不等他反驳,尤伊先他一步出声,“才不是,她是我的妈妈!”
“妻子……?”
“妈妈……?”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再次与温迪对上视线时,阿贝多的微笑不自觉多了些虚情假意,“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吧,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是尤伊的妈妈……哦,忘了跟你介绍了,是的,我和瑟瑟确实有一个孩子,他叫做尤伊。”
温迪当然认识,他记得蒙德的每一个居民……但这未免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低头看了看抓住了瑟瑟垂落的裙摆的孩子,长得与阿贝多一模一样,不过这孩子不常到蒙德,更多的时候都是在野外和可莉一起玩,或者在雪山与他的父亲呆在一起。
他一直以为这孩子和阿贝多一样是人造人的!!!
既然如此,温迪莫名地挺直了腰板,“好巧,我也一样!真可惜荻现在在璃月,不能和尤伊一起快乐地玩耍了呢。”
说起来,荻和尤伊,他们到底谁年纪比较大?温迪暗中猜想,他原来一直想不通尤伊周身挥之不去的那种黑色的气息究竟从何而来,可在见过荻和衷再回来看到尤伊时,他突然反应过来了,这几个孩子之间确实是与瑟瑟存在着某种联系的,或许是母子,但他更倾向于别的,毕竟他与瑟瑟还没来得及发生点什么。
阿贝多已经把画板收好,又深深地看了一眼依旧闭着眼睛的瑟瑟,他对温迪说:“外面太冷了,还是先回我的营地吧。”
“好哦!”
营地里烧着火,暖和和的,然而进来的三个人并没有觉得这让人多舒服,冰天雪地与暖意融融对他们都没有什么差别,刚把瑟瑟放在阿贝多铺好的床上,尤伊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床边,拉起瑟瑟的手蹭了蹭,阿贝多不动声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见笑了,尤伊很小的时候瑟瑟就有事离开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很想瑟瑟。”
“是吗?”温迪摊手,“那看来是一样的,瑟瑟一直带着荻和衷,只可惜我并不在身边。”
……衷,又是谁?
阿贝多无语片刻,默默地忽视了这个名字,他的视线转向瑟瑟,“她从来没有说过这些,我并不知道她在失踪后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如果你不想被卷进什么大麻烦的话,最好还是带着你的孩子……不,最好自己尽快离开瑟瑟。”
“为什么呢?”温迪问他。
“你确信你是真正爱着瑟瑟的吗?还是说,只是在欲望的支配下对她产生了好感?”阿贝多反问,“对你来说,爱是什么?”
“嗯嗯,好问题,爱是什么?”温迪赞许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如果对我来说的话,大概就是,想看到瑟瑟真正无忧无虑的笑容?”
好像这么回答不太符合吟游诗人浪漫的调性,但这种事情无关浪漫,早在千年前的时候,温迪就认清了,他想要和瑟瑟长久的在一起,想要看到瑟瑟最初的样子,如果非要按照瑟瑟那套“爱是欲望”的说法,那就是想要看到瑟瑟对他的欲望!
阿贝多敛下眉眼,面色平静,“正因如此,瑟瑟才会从你身边逃离吧。”
就像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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