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月色下,桃林酒肆的紧闭的大门上贴着一张白底黑字的裱纸——“歇业十日”。楼头屋角下都挂起了素白的灯笼。
新漆的楠木棺材停放在灵堂里。悼念的宾客已散去,伙计们忙了一天,也都去睡了。张潦搬了张椅子坐在棺材旁打盹,沐晴云还在埋头给古长舟烧纸。他二人几日来劳神费力,未曾安睡,终日衣不解带守在古长舟灵堂左右。
忽然一阵清风从沐晴云额前掠过,白绸长衫下一双白布靴映入眼帘。沐晴云一抬头,来人已快步走到老顾灵位前。
但见他一身素白,手提一柄金色长剑,长发松松挽了一半,垂至腰间。他站在灵前呆立一阵,方才缓缓点了三炷香,深深拜了,起身叹道:“古兄,你有难处为何不早告诉我?若早让我知道,帮你结果了那厮,也免你今日遭此横祸……”
沐晴云看他身形打扮,本以为是老顾的哪位亲戚后辈前来祭拜,却听他开口一声“古兄”,已是称奇,而后面半句话又听得他语出惊人,暗想这人也太狂了些。
待他回过身来,却见他与自己一般年纪,瘦削俊朗,双眉斜飞入鬓,眼中若有一泓秋潭,神情落寞。
沐晴云问道:“你是谁?方才听你说话,难道你是我师父的……朋友?”
“你师父?”那人诧异道,接着却笑了,快步走上前来,道:“好,好!原来古兄已收了徒弟了?”
“什么古兄,”沐晴云对他自称与自己师父平辈的事情很不满:“你是否该叫一声古前辈才是?”
那男子道:“我与他是结义兄弟,忘年之交。我姓白……”
正说着,张潦已醒了来,喊道:“白五爷!”
这一声喊让沐晴云困顿的神经清醒了一大半:白白白五爷?不会是那个白五爷吧?
男子闻言转身,语气有些沉重:“老张,抱歉,我来迟了。”
张潦道:“劳五爷记挂。”又对沐晴云道:“晴姑娘,这位是老顾的义弟白玉堂,人称白五爷。”
沐晴云心想:“竟然真的是他。倒也像他。”忙道:“久仰大名。我叫沐晴云。”
白玉堂道:“沐姑娘,幸会。你真是古兄的徒弟?看着倒不似他那般古怪性子。”
沐晴云撇撇嘴,道:“我是跟他学本事,又不是学他的性子。再说依我看老顾的性子就很好,哪里古怪了。”
白玉堂笑了:“看来古兄没白疼你,时时都维护他。”
张潦也笑道:“他挑的,错不了。对了,五爷你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白玉堂道:“我来京中办事,听开封府的人说起的。古兄不在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张燎看向棺材道:“他早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还和以前一样。他的事都交待给沐姑娘了。”
白玉堂道:“这店是你们一起打拼下来的,我看着样样都好,他心里自然舍不得。”
张潦叹道:“在这里了此残生,我张潦知足了。”
随后的几日白玉堂每日都到灵堂上香,也会小坐一阵,只是白日夜晚的不定。他总说沐晴云是他师侄,沐晴云却道他和老顾结义是他们的事,与她何干,免不了斗嘴。白玉堂又问她跟古长舟学了些什么,听说她以后也要出门采药,便让她勤勉练功,日后根基牢了他亦可指点于她。几天下来倒很快熟络了。
头七过后,古长舟下葬那日早上,展昭和白玉堂都来了。两人竟站在人群外聊了好一阵,看样子早已冰释前嫌。
这之后的日子里,沐晴云便依老顾之言,一边和老张打理酒馆,一边学医练武。朝夕之间又是大半年光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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