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瞬息片刻, 盛昭池从被发现,直到被人推进马车中摔撞进一道散发着冷香和木檀香混杂的温柔怀抱中时,都还是懵的。
她很轻地动了动鼻子, 保持着伏倒的姿势, 因为紧张害怕而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隙。
入目是上好的锦缎丝帛,薄薄的一层依附在上面,白色本来就给人一种冷淡的意味,这会儿配上那股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冷香味时,越发地让人静心。
这对兄妹身上的味怎么也这么像……
盛昭池轻轻眨了眨眼, 额头上的发丝因为动嘴滑落了不少下来,搭在眼睛上, 带来一阵痒痒的感觉。
“额……不好意思唐小姐……我……”鼻息之前是不容忽视的味道, 盛昭池猛地回过神来,自己扑倒在人家怀中久久不起来也太不礼貌了,于是她一边说一遍撑着旁边的座沿试图站起来。
“你……”
只听面前突然传来一道嘶哑低黯的声音, 盛昭池下意识抬起头, 反问道:“怎么了?”
感受着膝盖上和手上的搭着的重量, 唐砚则看清扑倒在他身上的人是谁后, 眼中顿时划过一丝惊愕, 他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之下遇见盛昭池。
但很快, 他就反应了过来, 眼中的那片刻划过的惊愕也消失无影。
他定了定神, 垂眸就见盛昭池此刻正疑惑地打量着他, 他想到自己现在的着装, 心下慌乱而本能地抬起手试图挡住脸, 却在抬到一半的时候想到自己的脸上带着纱, 便假做抚了抚耳后的碎发, 接着冷静地轻轻摇了摇头。
盛昭池一直以为他不会说话,现在才知道原来人家会说话,只是不想说罢了。
她盯着唐砚则看了一会,确保人是真的没什么想说的,才继续自己动作。
从地上转移到了座位上,因为处境精神再次高低紧张的盛昭池往外坐了坐,一边透过帘子看了眼外面,一边飞快问道:“唐小姐,你们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静默一瞬,他不说话。
盛昭池垂下眼,仔细思考一下,舔了舔唇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那你能回答我,你出来的时候唐大人知不知道你出来了吗?”
话音未落,盛昭池就看见面前这个浑身透着冷意的女子轻轻点了点头。
她心中松了一点紧绷着的弦,眼神慢慢滑落到他的头发上,同他人一样,冷淡平静,发髻上只簪着一只木簪。
“你能把你头上的那根木簪借我用用吗?”
怕她不愿意,盛昭池解释说:“外面那个待会指不定要进来,他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拿你的簪子扎他,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现在也没其他的办法了不是,她身上也没刀……
正想叹口气的盛昭池话刚说完,就看着唐砚则从脚踝处抽出来的匕首,她顿时微微有些发怔。
唐砚则捏着刀尖,将匕首递了过去。
“当然,有这个是最好的,”盛昭池从她手里小心接过那把匕首,却在看见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时顿了顿,“待会就保持住千万别说话,也千万先别叫,放心,有我挡在你前面呢。”
说着,也不知道是安慰人家还是安慰自己,她轻快地眨了眨眼,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唐砚则盯着盛昭池,一瞬也不眨眼地看着,好似满心满眼都是依赖。
盛昭池感觉这是她对自己无穷的信任,对抗外面那丑恶嘴脸的匪寇的勇气又多了些。
她将匕首放在身后,身子微微偏移试图挡住唐砚则的身板,无奈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穿的太过于宽松,总显得她自己很娇小。
没由来的,她突然想到了刚才的那双手。
盛昭池心想,个子高手也会大吗?
“我的姨奶奶哟——”
匪寇那犹如恶魔低语的声音透过帘子传了进来,收回思绪的盛昭池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时不时晃动一下的帘子,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攥紧手中的匕首,不知不觉的手心都有些被汗湿了。
精神高度绷紧的状态下是无法察觉到身边人的动静的,盛昭池的出现出乎了唐砚则的预料,他更是没想到盛昭池会这般巧地在这里被带到这辆马车上。
外面那潜在的危机他本来是想自己解决的,但现在多了个盛昭池,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他微微凝眸,盯着一直试图挡住自己的姑娘,视线描摹着她的轮廓,抬起胳膊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撩开窗户一侧的幕帘,做了个手势。
手收回来的那一瞬间,盛昭池只听见哐的一声,也在这一刻,她感觉到自己背在身后的那只手被唐砚则一拽,手中的匕首被人借以巧劲收走,整个人以一种仰倒的姿势,再次倒在那泛着冷檀香的怀中。
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轻轻颤抖的睫毛,和好看的眼睛。
周遭瞬间万籁俱静,盛昭池看着那纤长的睫毛和发着光的瞳仁有些微微失神,却在外头一声惊天的哀嚎声中回过了神。
也正是在这时,肩膀和腰腹上那只手也在盛昭池回过神时微微用力,在将她轻轻托起。
盛昭池的脸上有些微微发红,嘴上说要帮助人家,结果现在还需要人家来帮助她。
她赶忙借力将手撑着坐了起来,小心看了眼唐砚则后指了指马车外,安抚道:“我看看啊。”
没等唐砚则反应,盛昭池便扭过头又往外边坐了坐,撩起帘子的一角想看看是什么情况。
“谁!是谁!”
刚一撩起帘子的一点点缝隙,盛昭池就被利箭拔出后四溅的血迹吓得缩了缩脖子,“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是救兵来了?”她看着那帘子上快速渗透的血迹,暗暗嘟囔道。
“到底是谁!给老子滚出来!”那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跌坐在马车板上的匪寇惨白着一张脸,那受伤的手用力颤抖着,正不断地往下滴着血,而他正面目狰狞地左顾右盼。
周遭的匪寇们看着不远处正缓慢前进的铁蹄,脸上的肉因为瑟缩害怕而颤抖起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那方向:“老大,您……您快看!”
他们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大的阵仗,那股子杀气从老远蔓延过来,让人背脊发凉。
“啊!”那领头的匪寇刚将穿透手心的利箭拔下来,就见自己的手下们指着他身后满脸惊恐,他飞快地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条,将自己的伤口裹了起来,忍着手上钻心的疼痛吼道:“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快点给我去找!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找出来!”
那匪寇专注于忍着手上的疼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那个放冷箭的人给找出来,大卸八块。
被他忽略的疆马铁蹄声愈渐逼近,直到迟迟没有一个人反应,他才从怒火中醒过神来。
他看着手下的人一个个都这副模样,满眼的愤怒就快要迸射出来,他脸上的肌肉气得颤抖,一边转过身一边说:“好小子,自己找上门来了,来人给我绑了带回去好好‘伺候伺候’。”
可不曾想,扭曲的脸和怒火中烧的眼睛触及来人时,陡然僵滞住。
疆马之上坐着一个个穿着甲胄的士卒,手中都握着柄□□,肃杀之气喷薄而来,扬起的尘土好似被风吹了过来,用力地拍打到僵硬的脸上,生疼。
领头的手中正捏着把弓,眉眼之中挑衅的意味十足,那人见匪寇们都在看着他,笑意盈盈地微微俯身捻起一根长箭,泛着冷光的箭镞刺痛这匪寇们的心。
“怎么,不是找我吗?”那人捏着手中的箭,随手搭在弓上好似在找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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