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你快说两句!他们这样真的会杀了我们的!”
“桄榔——”
甲胄的摩擦声和铁蹄的逐渐逼近,压迫着匪寇们的内心,有些胆小的没等自己的头领说话, 便将手里的大刀丢弃在地上, 发出叮铃桄榔的声音。
“别杀我!别杀我!”
有一就有二,一个人投降以后便有越来越多的人将手里的大刀丢在地上,接着跪倒在地,颤抖着祈求着。
往往只有平日里作威作福惯了的人,在碰到实力极致悬殊下的对手后, 除了迎难而上,就是丢盔弃甲。
头一回面对这种情况的匪寇们, 无疑是后者。
盛昭池在马车里看着发展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这外面的人是决计没好果子吃了。
想明白后她紧绷着的精神蓦得一松,整个人往后靠去,“应该是没事了。”
唐砚则的视线就没偏移过, 他看着她, 掩藏在脸巾后的嘴微微抿了抿。
接着他抬起手, 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又一下, 不知道是在试探, 还是什么意思, 最后落在了盛昭池的肩膀上, 很轻地拍了拍。
马车外那血流了满手满地的匪寇在听见身边人说话后猛地站直, 用力推开搀扶着他的人, “给我站起来!谁都不准跪!”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情况下不是自己不行了, 而是自己这些经年相处的兄弟们先缴械投降了。
“老大, 他们这一看就是冲郸崖寨来的, 只要我们表现得好些, 这火就烧不到我们的身上,”被推开地踉跄了好几下的匪寇又凑了上去,焦急又慌乱,“您想想我们在郸崖寨捞到的藏起来的好处,这可不能全给别人做嫁衣了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是了,他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东西……
想到这,那匪寇的脸色好像又开始红润了起来,他在心底不断挣扎,直到那群包围了他们的士卒将□□高高举起来时,他倏地抬起头看着那将首,“我们投降!”
唐禹将自己被压痛的胳膊扭了扭,看着那正倚靠在树边听着别人说话的将首,“这人怎么这么眼熟?”
他走到自家的马车边,敲了敲门窗,“咳咳,少……咳咳盛姑娘,小姐,外面已经安全了。”
说着,他转头看了眼那群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匪寇们此刻已然被捆了起来,蹲坐在树下时撇了撇嘴。
盛昭池从马车里掀开帘子,就看见唐禹倚靠在边上,傻兮兮的看着那群匪寇。
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唐禹,你怎么能带着你家小姐到处乱跑呢?”
“怎么能说是我呢?!”唐禹不服气,明明是他家少爷非要出来的。
盛昭池从马车上下来整理好自己的着装后,看了眼马车,说:“出来就算了,你还不带点人,你说说要是你家小姐出事了可怎么办?”
唐禹张嘴就想辩解,可下一秒马车里就传来了几声敲击声,他噎了噎,只能闭嘴。
盛昭池接着说:“你快些带她回去,这地方不太平。”
最大威胁还坐在车里听着,唐禹只能恹恹地点了点头,心中欲哭无泪。
看着唐禹坐上马车,盛昭池叹了口气,走到先前那辆医女坐着的马车边:“咳咳,姑娘外面已经安全了。”
说完,一只手从里面挑开帷布,“多谢姑……是你?”
盛昭池看着医女惊讶的脸,笑着点了点头。
“是我,那些匪寇已经都被捆起来了,你们快些赶路回崇洛吧。”
“姐姐?”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疑问,盛昭池歪了歪脑袋,却看见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小盼?”
小盼从马车里出来,惊喜的看着盛昭池:“是我,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盛昭池想到此行的目的,下意识抬起头看了眼天色,说:“我要去临县一趟,路过这里,你们这是?”
小盼一听,连忙转过身将坐在马车里的另外一个人拉出来,她指着那人说:“姐姐,这是我弟弟。”
“小望,快同昭池姐姐问好。”她将那小少年从马车里推搡出来,“这位姐姐是我们的救命大恩人,如果没有她,我们就不会在这里了。”
小少年懵懵懂懂地被姐姐推搡出来,圆圆的眼睛盯着盛昭池,在小盼的不断催促下作势要跪下来给盛昭池见礼。
盛昭池一愣,连忙拉住小少年的手,“别别,我可当不起这大礼。”
小少年的手心冰凉,盛昭池顿了顿,将他往马车里轻轻推了推:“你得记得,这救命恩人啊,从来不是别人,最值得你感恩的,就是你的姐姐。”
“嗯!”小少年一扫先前的懵懂,听见盛昭池这话,用力地点了点头。
小盼在马车里看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她飞快的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说:“姐姐,那你就是我的大恩人,你和唐大人都是我的大恩人。”
小盼从马车上下来,真诚地看着盛昭池:“若非没有姐姐,我不一定能逃出那鬼窟窿,若没有唐大人,我弟弟八成就没了,这大恩大德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
说着,她作势就要屈膝下跪。
盛昭池哭笑不得,拉着她不让她屈膝:“你这是做什么?你当真要感谢我?”
小盼用力地点了点头,“姐姐,我什么本事,但若真有什么姐姐不能干不想干的事情,小盼都可以为姐姐去干。”
盛昭池大汗,怎么说得好像她要杀人放火了似的……
摸着手里肉少骨硬的手感,盛昭池灵光一闪,说:“我在崇洛有一家店,现下正好缺个忙活的,你若是愿意,来帮帮忙可好?工钱照结。”
小盼愣了愣,呆呆地转过头看了眼自己弟弟和医女。
“小盼,别愣着了,这位姑娘都这么说了,还不快答应下来?”医女温婉地冲小盼笑了笑,鼓励道。
闻言,盛昭池冲小盼眨了眨眼,“当然,你要是不愿意……”
“愿意的!”小盼大声说道,兴奋地说话都带上了点颤音:“姐姐,我能行吗?我是说,我可以去吗?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做不好给你带去麻烦?”
她激动得不行,站在盛昭池的身边,期待又局促。
盛昭池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店里还有个大哥哥,我会和她一起教你的。”
小盼一听,咬了咬下唇,眼眶微红地认真看着盛昭池:“我一定会认真,仔细的,一定不给姐姐添麻烦。”
盛昭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看向医女:“时辰也不早了,你们快些回去吧,这是非之地还是早点离开得好。”
医女闻言点了点头,偏过头看了看先前被匪寇们伤到的侍卫们:“我也·实在没想到这些匪寇的胆子竟然已经大到这种程度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这般行事……不行,我得下去看看那几位大哥的伤势。”
说着,她犹豫又歉疚地看向小盼,“小盼,不如你先带着小望回去吧?”
小盼上前几步将小望往马车里推了推,轻声说:“姐姐去吧,我在这等你。”
盛昭池看了眼天色,也开口说:“需要我帮忙吗?简单包扎我还是可以的。”
医女立即点了点头,探身从马车里将药箱拿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那走吧。”
那些匪寇并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几位侍卫的伤口都是被胡乱砍伤的,看起来吓人,但好在没伤到筋骨。
“姑娘,神仙……”
刚将最后一位侍卫的伤口包扎完,不远处的匪寇堆里就传来一声声低哑的呼唤声。
盛昭池扭头朝那边看去,是那一直搀扶着匪首的匪寇在唤着。
盛昭池扭过头去,想假装没听见。
这些人一开始的嘴脸她可没忘记,想来是在这山头上做了不少的坏事。
“好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老大吧……好仙女……”
医女将药箱阖上,同几位侍卫说了一番注意的话后,同盛昭池说:“那人的伤口太严重了,若是不及时止血,等血流干了人就没了。”
盛昭池心中着实不乐意,闭着嘴低着头。
医女又说:“就算是现在治疗,他的那只手也没什么用了,这辈子想提什么重的东西都没法子了,况且,那几位军士说不定还指望他说出点什么,要是死了,不就白搭了。”
盛昭池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医女见状,轻声地笑了一下,接着提起药箱往那几位军士的方向走去,盛昭池紧跟其后。
“几位小将军,”医女轻声唤道,待得到了他们的示意后接着说,“那匪寇的手伤口较深,他若是对几位将军还有用,小女不才是位医者,可帮他止止血。”
是止止血,可不是救救手。
盛昭池在心底重复。
那位将首眯了眯眼睛,视线掠过面前这位站着的医女落在盛昭池的身上,上下扫了扫后说:“可以。”
说罢,他轻瞟了眼身边的副将。
副将点头,冲医女说:“请跟我来。”
盛昭池本来想跟上去,但却被那将首拦了下来:“这位姑娘,你先等等。”
盛昭池疑惑地看向他。
将首摸了摸下巴,嘴角勾出一道深不可测的微笑:“你能告诉我,刚才同你在那马车上的,是谁吗?”
盛昭池满眼的问号,“就是个……”
“盛姑娘!”
盛昭池的话还没说完,唐禹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盛昭池正纳闷唐禹现在不应该在回程的路上吗,怎么又掉头回来了?
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入目唯一人,那人在最前方架着马,马蹄疾驰着起起落落,他的发丝在树影投下来的光斑里忽而闪忽而暗,坚定的视线伴随着遥遥而来,一点一点地撞进盛昭池的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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