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唐禹提着食盒离开, 盛昭池心中彷徨一阵,纠结思考了一番还是决定听从唐砚则的意思,这法场她就不去了。
当天傍晚, 盛昭池从食客嘴里知道今日法场上发生的事情时, 才顿觉唐砚则让唐禹传的话几乎是又救了她一命。
“不说他们做的恶事,这管家两兄弟的关系可真好,为了哥哥劫法场,啧啧我可听说他身上可被砍了不少伤口呢。”柴文擦着桌子,唏嘘道。
“你还同情他呢?他们兄弟俩做了多少恶事, 光是开的那三虎赌坊,就让多少人家破人亡……”小盼不以为然, 她自从带着弟弟小望流离后便总是被这些恶人欺凌, 现下听闻三虎赌坊被查抄,那管叶被斩首,就连他那地痞弟弟现在也被通缉了, 心里不知道有多痛快:“依我看, 他们就是恶有恶报, 可惜了让那管营逃走了, 可恶!”
经过几日的相处, 柴文多少也知道了小盼曾经的遭遇, 他赶忙附和道:“是是是, 说归谁, 他们遭到报应还是最主要的。”
“我听食客们说, 今天下午劫法场的时候那些人还伤了不少人呢。”
“得亏我在忙, 不然我也会去凑凑热闹。”
盛昭池敛眸, 差点她就去了。
“现在就希望早些将管营找到, 他哥死了, 我总觉得他还会做些什么事情。”柴文煞有其事道。
盛昭池也觉得管营八成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好了,忙去吧。”
小盼移开靠在盛昭池胳膊上的脑袋,笑着应了声。
盛昭池看着他们相继转身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睛,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但具体在不安些什么,她说不出来。
“老板,这边给我上一道紫苏焖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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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悬挂,傍晚的天色昏沉,但发红的太阳炫着光晕,照耀大地,给人事物都盖上了一层橙红的外衣。
唐砚则自进门就看见高坐在柜台上的盛昭池愁容满脸,他微怔,接着扭头低声同贺天宁和席元任说了几声后,便迈步上前。
盛昭池察觉到眼前掠过一片阴影,她放下支着额头的手,笑着说:“欢迎光临,客官想吃些什么?小店有黄芪鸡汤、肉……”
但当她抬头看清来人后,喉咙里滚动的菜名却说不出来了,“唐大人?”
唐砚则身上披着一件薄薄的披风,将他整个人都笼在里面,还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多日不见好像是瘦了些,但盛昭池联想到那黑了大半圈的唐禹,这还真是差别。
“你怎么了?”他问。
盛昭池呆愣着回过神,她笑着说:“没事,唐大人想吃些什么?”
唐砚则嘴角微抿,“你看着准备就好。”
“唔,那就上一个梅汁排骨、鲜菇云耳牛腱……奥,您还带了同僚?”盛昭池总觉着时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循着过去一看,原来是贺天宁和席元任。
唐砚则顺着盛昭池的视线偏头一看,面色淡淡地了了一眼那二人,接着转过身来,缓声道:“管叶已被斩首,但盛家的老宅和酒楼地契我并未找到,抱歉。”
盛昭池正在想上什么菜好呢,刚准备问问就看见唐砚则满脸歉疚地看着她,同她说盛家的酒楼和老宅地契的事。
她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迟钝了好半晌后她忍不住笑了笑:“啊,多谢唐大人挂怀……但我想那宅子一时半会还卖不出去,现下还发生了这种事情,说不定现在攒攒还能赎回来。”
“不会卖,郸崖寨牵扯甚广,此番消耗巨大,一时半刻他们不会出来活动。”
盛昭池收敛了脸上的笑意,看他这么认真后忍不住问道:“早上那会儿唐禹说抓到了不少人?”
“啊,若是不能说,大人也可以不用同我说,我理解。”她补充。
“是抓到了些,但郸崖寨的寨主未见踪影,还有不少郸崖寨的头领也未曾找到。”唐砚则神色淡淡,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盛昭池知道,这件事远远没有他说起来的那般轻松,能让他们这么多人在这一个寨子上耗费这么多的精力,哪里是这么轻描淡写能略过去的。
“近些日子你务必小心,今日法场上发生的事情,我觉得管营或许……会来寻你的麻烦。”
盛昭池疑惑一瞬,大差不差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这么说:“好,我知晓了。”
唐砚则看着盛昭池的脸,在她疑惑的目光下将手里的一叠手书交给盛昭池,“这些,我想你应该需要。”
盛昭池接过他递来的手书,慢慢解开上面的细绳。
是几位菜摊商户老板们的供词。
原来这食肆被人断了食材这件事并非都是管营一人的手笔,在背后林掌柜也出了不少力气,就想着看她出糗好下台。
这么些年,林掌柜与菜摊商户们打了十几年的交道,想弄出事情来简直是轻而易举。
盛昭池看着一张张白纸黑字,实在忍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
给唐砚则等人上的菜最后还是由贺天宁点的,盛昭池被林掌柜的做法气得脑仁有些疼,用抵着额头打量着食肆。
一点点划过最后落在那隔间里,有些朦胧,她看着贺天宁同席元任谈笑风生,看着不发一言正小口抿着茶水的唐砚则。
“姑娘,呆呆地在这看什么呢?”
柴文端着茶水,顺着盛昭池的视线往隔间里瞧,“哟,唐大人来了?你怎么不进去?”
盛昭池这才回过神,耳根子有些发烫,她捏了捏眉心:“……我在想他们的菜呢,你快去招待客人,晚些时候有点事情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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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门闩放上,盛昭池疲惫地拉出一条凳子坐下。
小盼和柴文见状,担忧地看着盛昭池,“姐姐,你怎么了?”
盛昭池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林掌柜对于徐记食肆来说是经久的掌舵人,但对于现在的徐记食肆来说,就是个随时都会爆炸的炸弹。她不能忽视这时不时就会想办法挑衅她一下的疙瘩,但也不能忽视林掌柜这么些年来的功劳。
思考再三,盛昭池还是决定告诉面前这两位,也好帮她拿拿主意。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为了一己之私,姑娘你这些日子以来为食肆做的他是瞧不见吗?他当家的时候这食肆什么样,姑娘当家这食肆又是什么样,”柴文啐了一口,面色不善地说:“依我看,就去找容老板,让他定夺吧。”
小盼皱着眉,走到盛昭池的身边:“姐姐,柴大哥说得没错,我们去找容老板说说吧。”
柴文见盛昭池不说话,便知道她是在想什么:“就算有苦劳又怎么样,这食肆是容老板的,他这么些年把食肆经营成这幅模样,那是容老板心善,并未将他赶走,怎么还能拿来做他留下来的借口?”
“今天这件事一出,我算是明白了,之前那次丢锅丢料八成也是他们干的。”
盛昭池叹了口气,“这件事情我没想好怎么定夺,但总是放任他这么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明日我便去找荣老爷,让他来定夺吧。”
柴文冷哼一声,气不打一处来。
第二天盛昭池从容府回来,柴文将她拉到一边,急迫地问道:“姑娘,容老板怎么说?”
盛昭池站直身体,看了他一眼说:“容老爷带着容夫人去参加寿宴了,我没碰上。”
柴文纳闷地摸了摸脑袋,“啊,这还真是不巧了。”
盛昭池叹了口气,说:“这件事情急不来,我想最近这几天他应该不会再整事情了,先放着吧。”
她眨了眨眼,接着说:“我在路上遇见了几个菜摊商户的老板,他们说是来找我签订契约的。”
“切,先前他们要解约就解约,现在又要签了,姑娘咱不签。”柴文拒绝道,“我都打听过了,唐家那农庄可大了,听说很久以前还给皇宫供应过水果呢,按我说,就同唐家那农庄签约吧,肥水不流外人田……”
“?什么肥水不流外人田?”
“……姑娘你甭管什么意思,按我的想法就是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咱们不缺食材了。”
盛昭池失笑,转身就进了里屋。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掌柜知道了事情败露,接下来的几日盛昭池时常见不到他身影,偶然一次见到了也是看他站在角落里同店小二说着什么,见她看过去,好似瘟疫一般退避三舍,连目光对视上都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诡异得很。
柴文对此十分不屑,总是同盛昭池说一定要将他的罪行都告诉容老爷,让容老爷裁断。
无奈这几日食肆里忙碌,盛昭池想,索性也见不到几面,等到月余后算账时再一并同容老爷讲明吧。
这天清早,因为几位大娘要去农田里捉蟹,为了不耽搁食肆的活,他们寅时出头便出发了,而盛昭池也难得没有人同行去食肆开门。
现在的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尤其是早上。
盛昭池裹了裹身上的外套,长吸一口凉气,瞬间就清醒了不少。
突然,一道黑影笼罩了盛昭池的视野,紧接着脖颈一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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