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卢小莲总是会送豆腐到花西子村来。

    她卖一盘,送一盘,隔几天就会来,有时候叶梅给她豆腐钱,她总是借口推拒,没有了舒苒在场,叶梅也推不过这丫头,索性随她去了,下次就将豆腐钱换成卢小莲更加需要的东西。

    比如烤火的炭,保暖的棉袄和棉裤,还有新的靴子,卢小莲不要,舒苒就说标签已经撕掉了没得退,她这才只能收下。

    就这么一来一回,卢小莲和舒苒一家的关系倒是变得好了起来。

    这姑娘也只比舒苒小了两岁,生得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的,就算是下巴上有一块儿怎么也无法忽视的丑陋的疤痕,也仍旧掩饰不住她的漂亮。

    她家不在花西子村,而是隔了一条大河的青山村,有次她来卖豆腐,卖完天都黑了,舒苒便和程璟安送她去做船回家,结果李珊打电话来,有事要和她谈,舒苒便让程璟安自己去送,结果不到半个小时,程璟安和卢小莲居然又回来了。

    就是两个人都狼狈得很,卢小莲脸上更是高高肿起,鲜红的五指印,一看就知道下手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而程璟安身上虽然比卢小莲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有旁人撕扯的痕迹。

    “这是怎么了?”

    舒苒赶紧将人拉进屋子里来,又仔细查看她脸上的伤势,却不想卢小莲一进屋就给她跪下了,哭道:“小苒姐,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程哥……”

    程璟安黑着脸,语气硬邦邦的,可见被人气得不轻:“这事儿和你没关系,是那伙人不讲理。”

    舒苒又加大了一点力气直接将人拉起来,又问了一遍:“你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我们村子里的王麻子,他家里的小儿子,和我有过婚约,后来我出了事,脖子受伤了,他就退婚了,结果程哥送我去做渡船,他们觉得我勾搭了程哥,上来就打了我一巴掌,还到处宣扬说我不知检点、水性杨花……”

    卢小莲说着说着,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忽然转身就往门外跑,“我不能连累你们,小苒姐,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们的照看,但和我往来,你们也会被人非议的。”

    舒苒扯住她,语气严厉:“小莲,难道在你心里,我和你程哥,还有你婶子和晴姨,都是这么怕麻烦的性子吗?这事儿你又没做错,是那王麻子家里退了婚了还要找你的麻烦,是他们的错!”

    卢小莲止住了脚步,但仍旧是泪眼汪汪的,舒苒叹息一声,又说:“你没做错,也是清清白白的,那些人越是这么说你,你就越要挺直了腰板,不然的话,那伙人还以为你是心虚呢!”

    卢小莲的泪水止住了,舒苒重新将人拽回来坐下,又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我去给你拿药擦,你等一会儿。”

    “好。”

    卢小莲这回总算不推拒了,含着眼泪点点头,模样十分乖巧。

    舒苒和程璟安一块儿回到了她的房间,“那伙人伤到你没有?”

    程璟安摇摇头:“没有,他们不敢真的对我下手。”

    他往那儿一站,身姿挺拔,浑身煞气的模样,就是那个不讲理惯会撒泼打滚的王麻子他老婆,也觉得心里发憷,光冲着他身旁的卢小莲去了,他身上这些撕扯的痕迹,就是保护卢小莲被那伙人弄出来的。

    舒苒仍是不放心,又绕着程璟安转了一圈,发现他真的没事才舒了一口气,“那我去给小莲上药,你去换身衣服洗把脸吧。”

    程璟安点点头,舒苒就出去了。

    卢小莲已经不哭了,她怔怔的望着地面发愣,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那样明显,叫人看一眼心都揪了起来。

    “小苒姐。”

    听到脚步声,卢小莲抬起头来,那双空洞洞的眼睛里总算恢复了些神采。

    舒苒在心底叹了口气,然后坐到卢小莲身边,动作轻柔地给她上药。

    上完了药,她又拿出一罐包装精美的药膏塞到卢小莲手里,卢小莲有些懵:“小苒姐?”

    舒苒说:“这是祛疤的,效果很好的,你抹在脖子上、下巴上都行,过段时间要是有效果了,你再来和我说,我再帮你弄。”

    卢小莲眼里又起了雾,眼泪要落不落的,“小苒姐,你怎么这么好呀……”

    舒苒将她耳边的碎发别到耳后,又帮着将她身上的灰尘打下去,温声说:“小莲,你脖子上和下巴上的这些疤痕,你有没有想过去医院里做个手术?”

    一瞬间,卢小莲眼里涌现出渴盼,但仅仅只是一瞬,她眼里的光芒就熄灭下去,笑笑说:“……不用了小苒姐,我这样挺好的,我已经麻烦你够多的了,不能再麻烦你了,不然的话,我不知道卖多少盘豆腐才能还得清呢。”

    舒苒知道,卢小莲虽然看着柔弱,可其实骨子里是个极有自尊的女孩儿,她叹息一声,本来没想一次就能劝成功的,就没再提起手术的事情,只是问:“你和王麻子那家的婚约,是为什么解除的?难道是因为他们喜新厌旧,攀上高枝儿了?”

    “不是的,”卢小莲苦笑着摇摇头,“其实是我的原因。”

    舒苒正了神色,卢小莲没再说话,她解开脖子上的一直带着的红围巾,又解开了棉袄的两颗扣子,将衣服拉低,叫舒苒能将她身上的疤痕看得更清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疤痕竟然是从卢小莲的胸口延上来的,也就是说,这姑娘不知脖子上,就是身体上也有大面积的叫人触目惊心的疤痕。

    “这伤,是被人浇了汽油,放火烧成这样的。”卢小莲木着脸,眸心深处涌动着惊心的怨恨。

    舒苒心头一跳:“是和你有过婚约的那家?”

    “不是,”卢小莲摇摇头,“是我们村子,小学校长的儿子,叫卢二河的。”

    不等舒苒继续追问,卢小莲顿了顿,就接着道:“他说他喜欢我,想娶我做老婆,可我已经有婚约了,就拒绝了他,那天,他把我叫去,就将汽油泼到了我的身上,放了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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