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辞拿起一片玻璃,抵在他的太阳穴上。
锐利触碰到皮肤,扎了进去,有血溢出。
霍沉相当厌恶这种下意识的恐惧。
有血流入唇齿中。
血腥味蔓延。
苦涩,像铁腥的味道。
他尝过无数遍。
此时,内心除了恐惧,还有愤怒。
他已经在地狱边缘里徘徊过无数次,可笑的是,对于霍辞,居然还会恐惧。
太阳穴抵着的威胁,霍沉眸色蔼蔼,手抓着桌子边缘,青筋若隐若现。
他手摸到桌上的烟灰缸,反手砸了回去。
霍辞接住。
烟灰缸距离他的脸,近在咫尺。
霍沉嘶吼一声,抽回来,又砸下去。
霍辞扼住对方的手,再一次,摁住他的头,往桌上一砸。
砰的一声。
砸的他又是头晕目眩,鲜血直流。
外面,所有人只是听到动静,方不知到底谁才是被压制,谁才是受伤的那一方。
这一次,玻璃是从太阳穴,对准了他的眼睛。
很近。
只要霍辞一动,就会扎下去。
瞳仁放大,是一闪而过的惶恐。
毁掉一个眼睛,对于霍辞来说,根本不算事。
霍沉喉结滚动,在这场较量下,他识时务为俊杰:“我认输。”
“你的声音听起来,好像很勉强。”霍辞体内的嗜血因子在骚动,他很想一玻璃扎进去,让霍沉恐惧,求饶。
“大哥一如既往的强,像永远打不败的神魔,真是让我佩服。”霍沉还虚心讨教:“大哥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呗。”
“你太弱了。”
我草泥马。
霍沉腹诽,在心里破口大骂。
玻璃离他的眼睛又近了一分。
霍沉脑子飞快转动:“大哥的女朋友很漂亮,才交往没多久吧,她应该不知道大哥表面上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实则是个见血就兴奋的妖孽吧。”
“早知道不应该关着门,应该让大嫂看看,大哥现在这个样子,不知道会不会吓着?”
“要是吓跑了可就不好了。”
“大哥好不容易——”
霍辞打断他:“你再说多一个字,我现在就刺下去。”
霍沉闭嘴了。
霍辞眼底里的兴奋,隐隐隐了些许下去,“你提醒了我,你的血,会脏了我的衣服。”
宁宝不会喜欢血腥味。
他不是没有手沾过血。
那次虞安宁遭遇了变态粉的攻击。
他也怒了。
事后,洗手的时候,虞安宁表面上虽不说,但其实不喜欢他手沾鲜血,暴戾的模样。
他现在的手就沾了霍沉脑袋上的血。
霍辞盯着看。
白皙修长,指骨分明的手,血,是触目惊心的红。
莫名碍眼。
真脏。
霍辞猛地就把他甩到一边去,拿起桌上的纸巾,格外嫌弃的在擦手。
霍沉倒在地上,疯狂地笑起来。
那个女人,看来对霍辞影响力不小。
他很确定,霍辞这块玻璃,不会刺下来了。
真是搞笑。
托了那个女人的福,他才保住了自己的一个眼睛。
哈。
无语了。
霍辞擦完手,又走过去,身影将霍沉笼罩:“向南受的伤,你得还回来。”他自认为自己不是多好的老板,但是向南替他办事受了伤,他这个当老板的,不能坐视不管。
霍沉一脸阴郁。
外面听到了这一声惨叫。
掺杂太多痛苦。
听的人心惊胆颤的。
许是一闪而逝,且,隔着一堵门,根本分不清,是谁发出来的。
他们分辨不出来。
虞安宁站在门口,垂眉沉思。
她听出来了。
不是霍辞。
心里松口气。
可是又怕霍辞下手太重。
人间到底是有人间的规矩。
杀人放火,是不可行的。
表面上没什么,可是,杀生过多,杀孽便是越多。
往后若是轮回,会对对方不利。
霍辞从小生下来大富大贵,虽说是天命之子的气相,或多或少会挡下那些杀孽的因果,可到底是不好。
在她心里。
霍辞是天上月,人间花。
杀孽,和他格格不入。
过了两三分钟,门开了。
里面很黑。
看不清楚情况。
可出来的是霍辞。
霍沉的人,面面相觑。
自家主子败了,哪里敢拦着面前看似芝兰玉树的男人。
宁西则是示意身后的下属:“带向南走。”
下属上前,两人扶着醒了后,又陷入了昏迷的向南。
翠花跟上。
向总助是一只单身狗,受了伤,做完手术后,肯定需要人照顾。
向南会这么惨,一部分原因在于霍少,一部分在自己。
不过伤的这么严重,脑袋也受伤了,希望别出什么问题好。
虞安宁没多想,抬脚就上去。
女人香袭来。
霍辞深怕她闻到那股血腥味,往后退:“宁宝,你先别过来。”
虞安宁不管不顾,就要上去。
霍辞节节败退,被逼至靠墙:“霍辞有没有受伤?”
霍辞拿玻璃的时候,手心是有一道浅浅的血痕的,问题不大,干脆说没有:“身上味道重,先离我远点。”
“不要。”
虞安宁还是发现了,他手心的那道痕迹,眼圈有点红。
霍辞见:“宁宝,我不疼。”
“小伤也是伤。”
“是我错了,不该骗你。”
这个世上,能让霍辞低头认错的,就只有虞安宁了。
霍辞低头,亲亲她眉心:“我们先离开这里。”他牵着人的手,大摇大摆的往外走。
不可否认。
她的姐姐虞安宁,顾盼生姿,美艳绝伦。
是多数男人见了会心动的类型。
可从未想过,这些男人里,还包括霍辞。
所以,虞可念在网上看到霍辞亲自下场撕黑粉的时候,觉得已经足够玄幻。
在看到霍辞摘开虞安宁口罩亲她,现在又低声温柔地哄虞安宁,虞可念眼睛都看直了。
他们是男女朋友。
霍辞很喜欢虞安宁。
虞安宁也很喜欢霍辞。
见他们走,虞可念忙跟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路顺畅,无人敢拦。
包厢里,霍沉的下属进去里面,霍沉在发脾气,喊他们滚出去。
不会儿,那些进去的人,被轰了出来。
霍沉额头鲜血直流,把包厢里能砸的东西全砸了。
如果他想成为更强的人,那么,首先就要克服对霍辞的恐惧。
霍沉又笑的疯狂:“大哥,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收手,你真的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霍家在你手里,很难不发扬光大,走向鼎盛。”
可那又如何。
我们的恩怨,在我十八岁那年,就注定不会结束。
我不会真的认输的。
我会击败你。
他要让奶奶刮目相看。
要让奶奶知道,偏心的下场,是有多么的惨厉。
良久,他才让人进来:“今晚的事儿,不许走漏半点风声出去。”
“是,老板。”
然而,段凌那边,该知道的还是知道了,他抽着烟,轻笑一声,预料之内的结果,他没有太大的意外,要对付霍辞,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
三月,夜晚会转凉。
附近种了紫荆花。
晚风一吹,扑面而来的淡香。
虞可念出来后,就没人再管她了。
见虞安宁今晚一个眼神没落她身上,见她要走,虞可念着急的喊了一声姐。
正要上车的虞安宁回过头,眼神淡淡,疏陌。
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虞可念羞愧难当:“对不起。”她小心翼翼的:“你,你能原谅我吗?”她真的知道错了,现在醒悟,应该不算晚了吧。
这段时间的离家出走,尝遍了人间疾苦,她比之前更确定,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自己好过的人,就是虞安宁。
虞安宁不假思索:“不能。”她格外平静:“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宁西会安排车送你回去,你好自为之。”
虞可念红了眼睛。
车子开走了。
她就连映在地上的影子,也透着一股悲伤。
甚至是有点愤慨。
为什么不给她一次悔过自新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么绝情。
虞可念怎么回家的,她不清楚,思绪混混乱乱。
回的是虞家。
出租屋已经不安全了。
回到虞家,她甚至是有些心虚。
虞凯见到她,数落:“我还以为你有多硬气,下次再搞离家出走这一套,以后你就不要回来了。”
虞可念的一颗心更冷了,再次爆发:“爸,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眼里只有虞子瑶,我在外面的死活,你一点都不关心,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挂断的时候我是有多绝望。”
那个怒吼,在整个虞家荡开。
虞凯愣了一下:“你一回来发什么疯。”
虞可念泄气了。
她越过虞凯,上楼。
在楼梯口的时候,碰到了听到声音,从房间里出来的虞子瑶。
虞子瑶身子更削瘦了,可是对比自己这些日子流落在外的痛苦,好太多了。
“可念,你回来了。”
虞可念厌恶的看她一眼,擦身而过,随后,把门砰的关上。
担心受怕了一晚上,躺在床上,不会让,她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就在这个家里,虞安宁捂着脸,无声在哭。
自己就冷漠站着,无动于衷。
“姐,你真的好烦。”
“是你自己要针对虞子瑶,别拉我下水,我可没那么傻。”
“我不会跟你离开虞家的,要走,你自己走。”
虞安宁看着她,什么也没说,眼神空洞,灵魂就像生长在沙漠的野草,因为没有水,已经枯萎凋零,风一吹,就散了。
画面一转。
是虞安宁被救护车送去医院的画面。
房间,一地的血。
触目惊心。
她吓醒了。
虞可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可是,格外真实。
·
锦江之星。
霍短短察觉到了爸爸妈妈回来了。
不过,一闻到爸爸身上的味道,霍短短喵呜喵呜的叫。
爸爸身上的味道好难闻。
很刺鼻。
它下意识的就起了防备。
那是一种很危险的味道。
虞安宁把霍短短抱起来:“别怕,你爸爸不会伤害你。”
霍短短猫脑蹭了蹭虞安宁的手。
妈妈,别说了。
我更怕了。
见,虞安宁便道:“霍辞,你快去洗澡,伤口不要碰到水。”她跟着笑着打趣了一句:“你看短短都嫌弃你了。”
霍辞怎么可能会去。
因为一只猫害怕,他的宁宝为了安抚它,就这么赶他去洗澡。
本来是要洗的。
现在不想洗了。
霍辞从身后,搂住虞安宁的腰:“它敢。”
不敢不敢。
霍短短从妈妈怀里跳了下去。
溜了。
爸爸的气息太危险。
短短跑了。
霍辞嘬着人的后颈:“宁宝呢,会嫌弃我吗?”
“不会。”
就算霍辞这朵人间花变成了需要血浇灌的妖花,她都不会嫌弃。
她的血,可以拿来喂养他。
虞安宁转过身,抬眸,和他相对:“只是不喜欢霍辞手沾鲜血。”
她莫名会觉得有点难过。
也不知为何。
“我克制了。”
不然,他今天就戳瞎了霍沉的眼睛。
让他别看他的宁宝,他还看。
霍辞还保证:“以后我尽量不让自己沾血,恩?”
虞安宁踮脚,亲他的唇,应好。
许是今天被鲜血刺激,虞安宁一吻他,他又兴奋了。
搂着虞安宁的腰,力道加重。
吻得恣意。
在控制不住想要咬虞安宁那会儿,他松开她:“我去洗澡。”
不能再亲了。
再亲下去,会出事。
今晚这种状态,做那档子事,他可能会伤害到虞安宁。
安宁唇儿都被吮肿了。
她能感觉到霍辞刚才接吻时的粗暴,和平时不一样。
虞安宁又叮嘱:“伤口不要碰水。”
“好。”
霍辞回了房间,去了浴室。
人一走,霍短短才又来找虞安宁。
虞安宁拿了医药箱来,放桌子上后,往沙发一坐。
她不困,想到向南还躺在医院里,拿出手机,给翠花打电话。
翠花接了。
“向助理如何?”
“刚做完手术出来,医生说不算严重,躺十天半个月就好。”翠花回。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宁姐,我可能要跟你请两天假,向总助今晚这么惨,其实还有我的原因。”
早知道她不去了。
那个霍沉,就找不到理由这么过分对向南。
虞安宁应好。
翠花可以,可以让公司的助理先接替两天,并不碍事。
且,虞安宁明天休假。
但是许久不直播,李霜又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挤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给粉丝直播。
微信上,有苏晗跟陈娇娇发来的短信。
陈娇娇则是诉苦。
在哭诉自己和江秋月上了同一个综艺,她想毁约,奈何有把柄在江秋月身上。
虞安宁发了一个摸摸头的表情,回一句:什么把柄?
陈娇娇或许是没空,没有回。
几分钟后,霍辞出来了,穿着黑色真丝浴袍,头发滴着水珠儿,滑过性感喉结。他往虞安宁旁边坐,顺手把人抱进怀里。
虞安宁摊开他的掌心,拿过棉签,温温柔柔地给他上药。
“会疼吗?”
霍辞摇头,模样懒懒洋洋,漫不经心,只是看着虞安宁,眸光灼灼。
月朗星稀。
落地窗外,有一抹暗影。
霍辞像是察觉,视线落出去。
只是,除了深沉的黑,便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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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超级肥肥的一章节,关于安宁为何不喜欢霍辞手里染血,是有原因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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