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里有三七,是云南州来的贡药。”她突然发声,沙沙软软的。她手中撰着药瓶,搭在身前一张方案上,旁边就是食盒,点心已经取出。
有宁回神,轻声说:“确实是兵部的药,据说有奇效。”眼光沿着胳膊落在她手上。
满关山忽而蹙眉,握瓶的手突然捏紧,紧得关节发白,微微发颤。有宁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转念一想,心中一拧:她是身上在疼!
“满姑娘,你,”有宁焦急地上前一步,又觉逾矩了,复退回去:“食盒明日我再来取,你还是早点包扎吧。”他越说声音越小,这就是承认了刚才偷看,又被发现的事实了,他脸开始热起来,一定也红了。
满关山似乎缓了缓疼,展眉,无表情地看他,还是软软的声音:“看了多久?”
看了多久?刚才那一会儿,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就被发现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半载?”
啊?有宁脑子一翁,呆了。原来她问的不仅仅是刚才,她知道!
瞧他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满关山知道猜中了,不耐烦地瞥过眼,将药瓶“哒”地扔回食盒,不再看他。略闭了闭眼,取了桌上竹筷,筷尖在几盘点心间晃了一圈,酸甜萝卜丝,鸭油酥饼,红枣发糕,桂花羹。最后夹了红枣发糕送入嘴中,细细嚼起来。
有宁盯着她蠕动的嘴唇,因为吃食,渐渐显出一抹红润。原来她喜欢甜食。
无意知晓了她一点小小的喜好,一丝欢喜像春日里的出土新芽,欣喜地从有宁心底钻出来。
她是真喜欢这糯甜的发糕,吃了一块又一块,面上明显舒缓开来。
“你家乡哪里?此地?听着说的是南京官话。”满关山吃歇下来,闲问道。
“不记得,记事起就一个人,幸好幼时遇到关掌柜,收留了我。”他老实回答。
“无父无母。”满关山又悠悠瞥眼过来,筷子停在半空。
见满关山眼神中似有悲悯,有宁忙又道:“关掌柜对我很好,是我的再生父母。”
“……如此,也好……”她低喃,明显无精打采。有宁想早些离开,满关山仿佛没这意思,又淡淡地问:“清河往南三里,有座报恩寺,去过吗?”
报恩寺?南京历来寺多,有宁平日里闲时不多,不曾去过,倒是听说过:“是有七彩琉璃塔的那座前朝古寺?”
“传说是前朝皇帝为母所造,若你思念父母,倒是可以去拜拜。”满关山放下竹筷,一手扶着额,另一手缓缓覆上腹部处。
她还在疼!有宁心揪的紧,不明白她怎么还在无事般闲话,不想在这里耽搁,只想早点离开,好让她快些疗伤。不禁语气抱怨的说:“满姑娘!你还是……我,我就不久留了!明日再来取盒!”
满关山愣了一下,诧异他竟然有点气急的样子,轻轻地,笑了一声。有宁立刻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我走了,明日来?”
明日是来取盒,被他惴惴的说出来,像是乞求约定来相会一般,暧/昧不清。满关山嘴角挂着浅笑,慵懒地“嗯”了一声,又端起了桂花羹,真甜,像能一直甜到心里。
房门打开时,屋内昏暗灯光撒在门外几人脸上,神色晦暗不明,小门房不知什么时候也来了,抱膝蹲在一旁,一见门开,腾地跳起来,似惊似喜。
暮云生抬了抬眉眼,像是没等到她想看的人,不认识似地看着有宁,又越过他望了望屋内,才缓缓侧过身:“宁哥儿,慢走,不送了。”
小门房急切地去拉有宁:“宁哥儿,我领你下去。”有宁有些不明就里,心想又不是不认路,莫名其妙地被小门房拽着走,下到转角处,回首一望,那两个沉默大汉背在腰间的手收回身前,黑暗中,腰间闪过几下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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