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担心在外面待久了要出差池,又看了一会风景,拉过他的手臂,一看手表显示时间已经十二点过半。

    她问:“还有什么事情是要去办的?”

    “当然有!”

    他认真地说,萧冉就认真地看着他,等他说。他却已捧着她的脸,在她嘴唇上亲了一口,仿佛是不过瘾,又绵长地亲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地道:“好啦!”

    原以为是什么紧要事情,没想到是要耍流氓!苹果味道的亲吻熏得萧冉两颊泛红,扯住他的手,张嘴欲咬。只见他笑意盎然,也不挣扎,任由她抓着。一恍惚,也就没有咬下去。但内心却分外平静安宁,好似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萧冉望着湛蓝的天空,荡着脚,说:“要回大副那里吗?”

    霍丞摇头,“不能再回那了”

    萧冉疑惑的望他。

    这时霍丞的手机响了起来,萧冉看到是大副来电。霍丞接了。就在这时,两辆消防车从霍丞身后的街道呼啸而过,警报声响的人心惶惶。

    不知大副说了什么,霍丞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很细微的动作,萧冉还是看到了。

    “怎么了?”萧冉紧张地看着霍丞挂断了电话。

    霍丞笑着叹了口气,道:“傅修直那张乌鸦嘴啊,真该找个时间好好缝起来。萧寒生的人找去了餐馆,冉冉,现在我们真的是无处可去,要在外面避风头了”

    早上那会,傅修直就已经很隐晦的提过这个问题,主要是她这样半身不遂的残废,怎么可能只身一人避开街道沿途的监控镜头,避开萧寒生手下训练有素的专业保镖,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傅修直的涵养使他将这番话说得很委婉,不过事实就是如此。萧寒生又不是笨,即便当时现场混乱不堪,可不消片刻他就会反应过来的。

    霍丞并不在狱中,霍丞早就出来了!且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对萧寒生这种习惯处于掌控地位的性格来说,最难以忍受的无异于把自己当做是局面的主宰,却突然发现所有的事情都已不再他的掌控之中。他又是那极暴躁狠戾的人,想必已经愤怒至极了。

    霍丞这个人就是这点最让人佩服,临危不乱,处变不惊。敌人都杀上门了,还有闲心在这同她开玩笑。

    萧冉低着头,捏着棒棒糖的两只手垂在腿上,只觉羞愧难当。

    说到底是她害霍丞暴露了行踪,也不知道萧寒生会做出些什么事来。现在的萧寒生对于她来说,全然是一个陌生人,她一点都猜不透他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霍丞轻声道:“不是他亲自到场,他现在大概有更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来的只是一些小喽啰,见找不到人,砸了大副的一些东西就离开了。别怕,没事的”

    萧冉点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霍丞看了眼手表,“傅修直那边大概已经完事了,我们过去找他”

    傅修直应该在山谷。如今局势动荡不定,山谷集团内忧外患,一堆的事情需要处理。如若这时候集团董事长还闹失踪,势必导致那些不明真相的员工方寸大乱,到时人心涣散……萧寒生这一招由内置敌,损失的不仅是傅修直的钱财,还有山谷的名誉。

    他们自然是不能直接去山谷的,从公园离开后一路向北行驶,为避免堵车,走的都是车流量较少的小马路。

    莫约行驶了三十分钟,隐约听到消防警笛由远及近,一声接着一声地传了过来。

    萧冉看了看车外,只见远处滚滚浓烟不断翻涌而上,被风吹散的灰烬好像黑色的蝴蝶,从熊熊大火中挣扎而出,落在洁净的车窗上。

    隔着几条街,并不能看清是哪一栋楼。

    萧冉心中浮起森然的凉意,“失火了”

    感觉握她手的力道紧了一些,萧冉回头看了看,霍丞神色间不见喜怒,只打转方向盘,驶入右侧的一条小街,径直往火灾所在的方向开了过去。

    消防警笛越来越近,似乎就在耳边。竟是枫之巷!

    只见小区大门的道闸全然升起,门口保安室空无一人!附近闻讯赶来的居民把门口堵的水泄不通,人声喧哗。从门口往里看去,依稀可见直冲而出的火光。消防官兵已拉起警戒线,几个保安拿着喇叭在警戒线外不断穿梭来回,嚷嚷着疏散人群……

    别克君威还在缓缓的往前滑行,避开正门,从前方巷口拐进去,最后停在一棵怀抱粗的树木旁边。

    萧冉的脸色越来越白,清黑的眼睛里映着熊熊火光。

    霍丞面沉如水地望着正被烈火吞噬的院落,屋顶。黑烟从每扇窗户滚滚而出。烧朽了的木窗水管哐哐当当砸下来,玻璃迸裂的声音震耳欲聋。隔得远远的,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被烈焰炙烤的痛楚。

    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太阳穴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多年的相处经验告诉萧冉,他在愤怒。可到底许多年摸爬滚打下来,怒到了极处,反而更加从容。

    他拉住要下车的萧冉,一言不发地将车退出狭窄的后巷,别克君威在车轮摩擦地面的尖锐声中划出半弧,冲出小街混入车流。

    纷沓人声和警笛的嘶鸣被远远甩在后面,一辆黑色大切紧随其后,跟着它冲上了公路。

    霍丞看了眼后视镜,警觉而戒备。

    汽车持续换挡加速。

    萧冉察觉到什么,扭头看向车后,只见路上车来车往,她迅速扫视了一遍所有的驾驶员,一辆接着一辆,她飞速锁定。

    竟是阿风!

    萧冉心脏狂跳,“是萧寒生的人!”

    “嗯”霍丞说。

    霍丞油门一踩到底,将车开进内侧车道,车速丝毫不减。大切紧咬不放,如脱弦的利箭直刺过来。霍丞连眉梢都没动一下,紧擦着几辆大货车变线换道,在此起彼伏的汽笛声中,神乎其技地冲进右边的一条小街,开出去百来米后,急停在路边。

    霍丞推门而出,“下车!”

    萧冉明白,急忙解开安全带。霍丞已绕过车头,将她从车上拉下来,迅速冲进路旁的小巷子。

    身后传来汽车撞在一起的刺耳声音。萧冉抬眼向前,从路旁的玻璃店面上,看到后面大切的车头撞上了别克君威的车尾,一身黑衣黑裤的阿风从变了形的大切里推门而出,推搡着人群直冲而来。

    身后紧跟着两三个黑衣人。

    一股寒意从萧冉心底里窜了出来。她踉跄一步,被霍丞及时扶住了。萧冉胸腔剧烈起伏,来不及说话,两人开始奋力狂奔。

    若只他一人,甩掉那些臭鱼烂虾不费吹灰之力,可是还有萧冉,往时她就不是一个喜好运动的人,如今更是一个走长路都有点勉强的病人。

    霍丞边跑边扫视四周,枫之巷附近的建筑还在规划之中,几条羊肠小道般曲折的胡同里,还有许多旧时的砖瓦楼房还未拆除。

    身后阿风穷追不舍,像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霍丞目光锁定前方,搂着萧冉迅速闪进一旁的巷子里。

    阴暗狭窄的小巷,两边挤满居民楼。

    见一户人家的窗子掩着,霍丞立刻拉开窗户,不由分说将萧冉抱起来放上去。

    萧冉不敢迟疑,赶紧跳进屋子。霍丞手撑在窗台上,纵身跃进屋内,即刻回身关上窗户。

    这是一栋四层小楼,他们所处的地方应该是人家的杂房,堆了不少破旧的家具,还有摩托车跟自行车。背阴的房间,即便正值午后也依旧阴暗,还有一股潮湿的樟脑丸的味道。

    萧冉站起身,想打开房门出去躲避。她才跑出一步,已被霍丞扯回来摁在了墙壁上,大手迅速压住她鼻梁下方。他的膝盖撞到了她的大腿,紧贴着她的身子,将她压在墙面上。

    下一秒,窗外就传来了那些人的脚步声,接着一道黑影从两人身旁的窗户前闪过,又一道黑影闪过,三……四个人!

    霍丞下颌紧咬,身体无意识的更压近萧冉。鹰一般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窗外的动静,不敢有半分松懈。

    萧冉缩进昏暗的墙角,大气不敢出。明明是冷天,她只觉汗流浃背,冷汗沿着脊背皮肤汨汨而下。她侧脸紧贴在霍丞的胸口。男人胸腔里心跳强烈搏动,一下一下的撞击着她的脸。不知是她太过害怕还是什么原因,竟闻到一丝血腥气,夹杂着他衣服上洗衣粉的味道,似有似无的萦绕鼻端。

    窗外人影来来回回,大约是他们跟丢了目标,正在附近搜寻。

    最后一道暗影停在了窗外,幽黑而狭长的影子铺进室内,不动了。

    一墙之隔,萧冉连呼吸都忘记了,只一瞬不瞬的盯着那扇窗。

    四周静得像一座坟墓,窗外高大而恐怖的影子如同索命的恶鬼,正伸出森森利爪。

    似乎听到手枪上膛的声音。

    萧冉惊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霍丞。他却只死死盯着那抹黑影,右手缓缓摸到旁边一个装满泥土的陶瓷花盆。他周身散发出一种狠戾的气势,两只眼睛闪烁着难以形容的凶光,仿佛是饿狼锁住了猎物。

    突然之间,楼上传来男人吵架的声音,好像有一个什么物体从二楼砸了下来,像是花瓶之类的,啪啦一声脆响,碎在了地上。

    下一秒,萧冉就听到阿风低吼了一声,紧接着怒不可遏的大骂起来。用的竟不知道是哪国的语言!反正屋内的两人都没有听懂。

    不知道是不是被砸到了。

    最好砸到!砸到头上!萧冉恶毒的想。

    做了“好事”的居民哪里见过这等凶神恶煞的人物,担心惹祸上身,早躲起来了。阿风在楼下四处张望楼上,气到呕血也找不到一个人影。方才离去的同伙找过来,聚在窗户外面七嘴八舌的慰问,关心他的伤势。

    其中一个同伙建议赶紧就医,大概真是伤的不轻。阿风又狠狠咒骂了几句,过了一会,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远去。

    霍丞仍无声等待着。

    又不知过了多久,最后一点脚步声消失,窗外终于安静了下来。

    霍丞缓缓松了一口气,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担心道:“没事吧?”

    见她毫无反应,霍丞紧张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冉冉?”

    萧冉缓缓抬眸。室内光线昏暗,他看到一张苍白的脸。霍丞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没事了”

    萧冉一时脑子短路,做不出别的反应,只是点了下头。

    脑子里都是刚刚经历过的惊心动魄的情景,阿风竟带了枪,明显是不要留活口的打算!

    萧冉心有余悸,看了看霍丞,又看了看四周灰暗的环境,她只觉浑身冰冷,渐渐又有些烦乱头疼。像是要压制什么,她开始大口的呼吸,双手抱住后脑勺在窗边凌乱踱步。

    耳鸣扰得她头痛欲裂,她甚至偏执地抓着耳朵,想要把耳朵里的东西抠出来。

    霍丞察觉到萧冉的不对劲,小心地握住她两肩,低声道:“冉冉?”

    萧冉这才停下来,呼吸急促又看了看霍丞,心中那股怒气根本无处纾解,她大力踢了墙壁一脚,竭力压着声音骂道:“sonofabitch!”

    霍丞伸手挡住她,“你我都不是变态,不会理解萧寒生这种精神病的思维。你不要激动,脚不疼啊”

    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萧冉别过脸去,眼泪就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

    霍丞轻轻将萧冉搂在怀里,“我在这里,放心,没事的”

    萧冉只靠在他怀里默默落泪,好一会,才听她声音闷闷地道:“……里面还有好多我们的东西”

    她爱钱,却也不会如此看重那些身外之物,话里“我们的东西”,指的八成是保险柜里的镯子,还有车女士的画。

    霍丞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安慰道:“东西没了就没了,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没道理为这种人气坏了自己,不值得的”

    萧冉点点头。

    又等了几分钟,霍丞走过去开了门。从房子正门出去,所幸没有遇到主人家,不然被当做是入室盗窃的小贼,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霍丞把帽子戴在萧冉头上,半搂着她往别克君威相反的方向,慢慢绕过七拐八弯的小路,走出巷子。

    他们没再去管停在街上的汽车。

    正要绕过一座房子,霍丞突然敏锐地听见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他将萧冉拉停住,食指抵在唇上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萧冉心里一突,空无一人的巷子里,隐约有脚步声越来越近。

    霍丞将萧冉护在身后,右手已摸到墙角的一块石砖。

    下一秒,一个身影从前方闪了出来。霍丞当机立断,举起砖头狠狠砸了过去。电光火石间对方扭头闪躲,砖头贴着他的头皮,在墙上碎成了两半。

    “靠!”

    竟是苏明!

    骤然被偷袭,苏明气急败坏,看到青砖墙面上被石砖砸出来的浅坑,不由得咽了口口水,更是怒火攻心,“长没长眼睛啊!不看看是谁就动手!”

    霍丞丢掉半截砖头,讪讪地拍了拍手上的灰,“不好意思”

    萧冉诧异地问:“你怎么在这?”

    苏明心有余悸地揉了揉耳朵,没好气道:“你已经失联两个多月了,听说枫之巷发了大火,我以为是你在家,难道我不要过来看看你到底怎么样了!”

    萧冉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那个东西是你砸的?”

    “不然呢!那伙帮家伙又是真刀又是真枪的,为了你我都铤而走险了!结果你俩倒好,狼心狗肺,竟然用砖头砸我的头!老子的命差点就折在这了!

    两人相视一眼,都挺抱歉的。萧冉问:“那,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心伤了,不信你摸”

    说着,抓起萧冉的手就要往自己的胸口上放,被霍丞一把推开,“想要人摸是吧,我来!”

    苏明顿时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地鼠,一下子跳开,戒备森严地道:“呸,老色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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