蕲州。(小说文学网)

    历经半年,花未情请来的几位研制染料的老者总算颇有成果,不仅在原来的基础上改进染料,使得染出来的布匹颜色更为鲜亮更为持久,还用黄蓝绿三色调配出了好几样先前没有的颜色。

    花未情欣然付给三位老者每人两千两的白银,并叮嘱秘方千万不可外传。

    有了秘方,花未情便开始将原先制作染料的小作坊大肆扩张,请来数名工人分工制作,每人只需掌握一小节工序。如此不仅能提升效率,而且,清楚知道完整制作染料工序的也只有几位信得过的管事人,避免秘方外传。

    花氏染料一经制成,成效良好,花未情不急于出卖染料,而是先用于花氏染坊。从花氏染坊出来的丝绸着色均匀鲜亮,且颜色丰富,深受黎民百姓喜爱。

    花未情名下大大小小几十家丝织坊的丝绸供不应求,订单一桩接着一桩。各地的丝织坊老板亲自上门拜访,想要求得花氏染料。

    花未情早就料到必定有人上门买染料,于是前段日子便让作坊日夜赶工,将制作好的染料都堆积在仓库里。一有人上门,立即出售。

    花氏染料很快传开,江南一带原先在庄家进购染料的丝织坊也纷纷见风转舵。时机成熟,花未情再盘下蕲州河边的一块地用作修建作坊,专门制作花氏染料。

    庄家连起家的本事也被贬为一文不值,庄氏染料如今再无人稀罕,庄家名下丝绸铺和丝织坊连连没有订单,亏损严重。而庄易璃坚决不从花未情那买进染料,只得看着庄家名下的丝织坊门庭冷落。

    庄易璃翻着账本,怒气腾腾,心头的那把火就能把这宅子烧了。庄家七八层的进账皆是来源于庄氏染料、丝织坊和丝绸铺。近两年生意越趋冷淡,原先还能保个本勉强支撑下去,现如今亏损连连,难得有一笔生意。

    庄易璃正打算将名下的丝织坊和丝绸铺都转卖,却没想到不久管家传回来消息,暗中买下庄家店铺的竟是花未情。

    庄易璃愈加愤怒,摔了账本,死活不再出卖店铺。

    将近年末,庄家名下所有店铺都关上门暂停经营。

    待到第二年春,店铺又在重新开张。只是,招牌上再不是庄记,而是6记。原先卖丝绸的铺子也纷纷改为珠宝行、米粮行和典当行。

    这蕲州庄家的几百家店铺在短短一月之间,全数变成京城6氏的。曾经富甲一方的庄家,如今再寻不到一点踪迹。

    花未情对6氏了解甚浅,倒也知道6逵在京城处处与萧岚轩作对。三年前,6逵暗中使诡计烧了萧家上万石米粮,想要发一笔横财。

    6家以经营珠宝古玩为主,近年来,6逵为了能匹敌萧岚轩,在各地开了多家6氏商号。其中,6氏当铺分号几乎遍布各州县。

    想来庄易璃走投无路才会出此下策,将庄家的几百家店铺全数卖给6家,正好如了6家扩展家业的愿。而开春之后,庄易璃不知去向,徐雪娇在庄家大宅内投缳自尽,穿了一身白衣,极其凄凉。

    庄易璃已将庄府转卖,买下庄府的是胶州做生丝生意的徐老板。这才刚买了这宅子不久,徐雪娇便在里头投缳,一时之间传得沸沸扬扬,说是庄府风水不好,三年前大东家庄慕寒被烧死,两年之间,当初富甲一方的庄家便由盛转衰门道中落。现在府上又死了人,哪里还有人敢买下这庄府。

    胶州的徐老板也犯头疼,这庄府这么大间宅子当初花了好几千两才买下的,如今亏本都没人愿意买,也只得等到过了这段时间。说不准,哪一天来了个外地的富商就高价买了去。

    却没想到,花氏的老板花未情早上了门,还十分有诚意地带上了银票,声称要买下这庄家宅子。

    徐老板喜出望外,也不敢抬价,能保个本他已是谢天谢地,“花老板,您看就六千两如何?庄家在蕲州风风火火了几十年,那宅子也不过是二十年前刚建的,装潢摆设都可配得上您的身份地位。您如今家财万贯,花六千两买下这么大的宅子,也划算。”

    花未情端着茶盏,用指腹摩挲着杯沿,慢悠悠重复,“六千两?”

    徐老板心里着急,怕这价钱太高,立即改口道:“花老板,徐某这也不是定下死价,还有得商量的不是,不如,您给出个价,若是徐某觉着行,那这宅子也就是花老板的了。”

    花未情抿唇一笑,“花某并没那个意思,徐老板是个生意人,花某也是,也晓得生意人讲究互利,花某今日也不占徐老板便宜,徐老板多少两银子买的宅子,花某再加个五百两如何?”

    徐老板目瞪口呆了半响,随即满脸堆笑,“花老板可真是大善人,如今像您这般有气度的商贾可是少见得很,难怪您能在短短三年之内便跻身成为蕲州巨商。”

    花未情淡然一笑,“徐老板过奖了,花某能有今日,不过是靠着上天眷顾的一点运气。”

    “花老板谦虚才是,您有勇有谋,年纪轻轻便大有所成,世间再难找出第二个。现如今蕲州城中谁说起您花老板不是竖着大拇指满口赞赏。”

    “这委实是抬举了。”花未情道,随后又与徐老板说了几句客套话,一盏茶过后便借诸事缠身,付了银票告了辞。

    又是一年春末,与萧岚轩约定的三年就要到头。在蕲州的生意正是红火之时,花未情却下了一个让所有人惊讶的决定:他要去京城。

    召来了好几个信得过的掌柜,花未情将蕲州生意上的事情一一交代。小酒留在蕲州掌管与南洋人的丝绸、茶叶和瓷器生意,苏繁花掌管花氏名下所有丝织坊,刘定旭掌管花氏名下所有染坊,而聚缘坊便由绣娘邱水仙掌管,花氏瓷窖由刘志海掌管,而花氏名下所有账务皆由赵福庆掌管。

    花未情许下承诺,花氏名下所有店铺作坊所得之利,他花未情占一半,掌管人占一半。这五名掌管人与账房都是花未情信得过的,即便有人中途耍心机也是可能性不大,因为这六人都是环环相扣,聚缘坊要靠丝织坊供货,丝织坊与染坊要协同合作,瓷窖所产瓷器要小酒经手,而小酒又算得上是其他四人的管事。

    小酒这几年跟着花未情做生意,学精了不少,一些生意上的事他都能有主见。

    花未情虽在两年之内发迹,住的却还是那间小院子,下人也只多添了一名。柳红袂两年前诞下一名女婴,长得十分水灵,花未情将她收为义女,取名花雨澜。

    半年前,聚缘坊一名账房伙计谢世俊倾心于柳红袂,有心要娶她过门,不介怀柳红袂未婚有子,一心一意想要照顾她一辈子。柳红袂一开始还觉着配不上他,不敢有所回应,到后来也就为之所动,心甘情愿跟了他。

    解世俊国考落榜便回到蕲州,来聚缘坊做了账房伙计,算来也是个颇有学识的人。双方定下了亲事,再三斟酌,决定于本月十八成亲。

    花未情花了银子在蕲州买了一座宅子当做新婚贺礼赠送,也有打算喝了这杯喜酒再进京。至于柳红袂的女儿,花未情提议将她的姓改为谢,日后他的身份还是义父。

    小酒这些日难以成眠,便出了房门再敲了花未情的门,里面应了声他便推门而入。

    站在窗边的花未情袖着手转身看着他,“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虽然这两年长进不少,却还是那副长不大的模样,小酒低声说:“我睡不着。”

    “有心事?”

    小酒点头。

    花未情提步向着雕花圆桌走,在圆凳上坐下,提着茶壶倒茶,“左右我也睡不着,不如把你的心事说出来让我听听,看能不能为你指点一二。”

    小酒提步过去,站在一旁,花未情指了指旁边的圆凳,“坐。”

    小酒听话恭恭敬敬坐下,花未情给他倒了一杯淡茶,“说罢,什么事缠着你睡不着?”

    小酒轻抿着唇,“我有一事不明白。”

    “嗯?”

    “如今正是老板在蕲州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为什么要走?”

    花未情勾了勾唇角,“你就是为这个?”

    小酒抿着唇点头,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花未情。

    花未情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放下茶盏,淡然道:“生意做得再大,金银再多,终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又怎能比得上一个白头偕老的人?”

    小酒听得一愣一愣,良久才明白过来,“老板是要回去找萧大人?”

    “嗯。”花未情轻声应了一声。

    小酒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萧大人,很好。”

    “自然,这世间再不会有人比他好。”说这话,花未情眼里闪着骄傲的光芒。

    小酒低头看着茶盏里的淡茶,烛光将他浓密的眼睫照得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人生不过几个十年,要有一人相伴,此生才算得上无憾。”花未情见他不出声,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年岁不小,也该是时候谈婚论嫁,这事我帮不了你,还得靠你自己把握。”

    小酒不抬头,抿唇应了一声,“嗯。”而后,他局促起身,匆忙说了句,“我先回房了。”匆匆走了。

    小酒走后,花未情从怀中拿出那双玉玦,自从两年前萧岚轩将玉玦还给他后,他便一直带在身上。

    柳红袂大婚后的第二日,花未情便带着五六个伙计、上万两银票和几车丝绸踏上回京之路。

    一路上歇歇停停,六天便抵达京城。花未情将带来的伙计安顿在京城之中最好的客栈,嘱咐了几句话,一人给了一些银钱便离开客栈,骑着马往萧府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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