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夜戌时,大家总到“金谷园”去,简单得如同现在的人上咖啡馆、酒吧。黎日庆早就在24堂课多维at按200元现钞:1两银的兑换比率,备好了雪花银。

    在“金谷园”黎日庆碰到的不是放浪之徒,却是有头有脸的人,他们来喝“花酒”,一会和姑娘们戏耍,一会和女东家“绿珠”撩骚一下,他们都对她垂涎若渴。在这儿,随时进进出出,日庆注意到一位有着浓郁乡音的常客,他们互换名片,他是自流井人李宗吾,俩人气味相投、都是见面熟,很快便打得火热了。

    李宗吾告诉他:“金谷园其实就是私人会所,是唯一一家敢漆成黄颜色的,在晋代首富石崇府邸后面一条小街的角落里,从园里窗口,还望得见里运河那满是卸货船只的泊区。”

    黎日庆听说那位“绿珠”,原是鉴湖边一个农家女儿,现在她如同开布店似地接受了这种职业。

    “金谷园”以前的业主是一位年老退休还乡的相父,“绿珠”和她的相好,原是附近小客栈的东家,他俩盘算金谷园的买卖对他们更有利,就顶掉了小客栈,接盘了这个陷入危机的青楼。

    这是两个使得邻居和他们的员工爱戴的好人,然而一年后,“绿珠”的老公因中风死了。这个新职业早把他牵扯到了筋骨发软的状态,他早已变成一个透支的人,精气褫夺,这终于断送了他的性命。

    “绿珠”自寡居以来,受到青楼里的长期顾客的渴慕,象喝惯了可乐,突然对无汽苏打水嘴馋得很,但旁人说她绝对谨慎,那些由“绿珠”包餐宿的姑娘们也没在她身上发现过什么。

    黎日庆总爱瞅好看的她,苗条、丰腴、高档脸,在洒满象牙屑的床上跳舞,不留痕迹,如碧珠转盘,人称“绿珠”。她住在这所整天关门的晦暗房子中间,她总是快乐的,小脸总是整日开朗,她喜欢幽默,还带着一种没被这种新职业所消耗的谨慎风度。那些庸俗的字眼始终叫她感到有些许刺耳,当遇着一个不懂礼貌的年轻浪子用合乎事实的名称,称呼她所主持的金谷园的时候,她就会愤然生气,她的头脑和脸一样是高档的,尽管把金谷园里的姑娘们全都当作朋友看待,她却自然地总爱说自己和她们不是一样的。

    有时,她领着团队中的一部分坐上香车宝马出游,黎日庆跟着一块,到断背山的峡谷溪河边草地上游戏,玩的就是儿童游戏。溪谷上空飘荡着新鲜空气、陶醉的快乐、毫无顾忌的笑声。大家坐在浅草丛里嚼着熏肉,划拳喝着花雕酒,直到日落的时候才带着美妙的疲倦、甜蜜的柔软感觉回家,大家在车子里,把绿珠当作一个温良宽大的好母亲吻着。一路上,日庆总感觉有双眼睛盯着他。

    金谷园有两个进出的口子,要到酉时过后,才有商贾和官爷来光顾。绿珠的助手是一个强健的男工,象牛一样的满脸胡须的矮子,秃顶,前额有三根毛,大家都叫他石勒,他似影子跟着绿珠,象狗一样随时都站在她身后,听说是西域人,从小当乞丐,后被绿珠收养。

    她们在那些边沿磨得光滑得很的大理石桌上给顾客们侍候着大杯的葡萄酒和花雕酒,玉臂搭在客官的项颈上,黎日庆瞧见姑娘们有时干脆把身子斜坐在客官腿上,巴望多推销酒水,自个提成也就越多。日庆混熟了,晓得有四个姑娘专门侍候楼上的顾客,除非楼下需要她们帮忙而且楼上已经客散,一般她们是不下楼的。

    楼上的房间叫盘龙,专门为权贵富豪大咖聚会之用,窗上糊着红纸,墙上画着各代大美人的裸体。这盘龙有一条螺形梯子,沿着梯子走下去就是一扇不惹人注目的临街小门,门上的花格子里点着一盏通宵不熄的风灯。有时黎日庆能闻到一股洛阳牡丹花的味儿在过道里飘着,楼下一扇半开的门把顾客们的粗俗叫唤声象一声霹雳似地传上来,在整个房子里激荡,楼上的客官们都把嘴巴略略撇一下,表示他们心情不安、感到厌恶、鄙夷。

    绿珠和她那些朋友似的顾客们一点也不拘泥形迹,她离不开盘龙,她留心于他们传来的市井风声和朝内消息。特别是个别的大肚子顾客,每晚总爱来陪着姑娘们喝一杯,他们放下冠冕,平凡地放浪形骸,尽兴地轻薄谐诡,但是绿珠面露愠色一发言,他们也就沉默了,绿珠是晋代首富石崇的人,可不好惹。

    楼上那四位姑娘是梁红玉、潘金莲、李师师、陈圆圆,黎日庆和她们厮混得很熟。梁红玉代表乌黑头发的美人,个子很高,丰满得近于臃肿,脾气柔和,来自山的那一边的女人,“刘海”不大盖得住她的额头;潘金莲是一个玉门关女人,各处跑码头的“老油子”,是不可缺少的西域美人的角儿,瘦瘦的,鼓着涂满了胭脂的脸蛋,用牛骨髓擦得通亮的黑头发在两鬓卷成钩形;李师师是梁山好汉燕青喜欢的那一款;陈圆圆是一个肚大、腿细的小肉球,善唱种种自由不羁的、富于感伤的小曲,虽脂肪多、肢体细小,她却轻捷得象米老鼠一样,整日不休,她的笑声象一道瀑布,不管是在卧房里、阁楼上,还是在楼下客座,都可以无厘头连续不断爆发出来,日庆也喜欢她的声音。

    楼下的姑娘们,有人间烟火气,既不更丑,也不更美,如邻家女孩,是道地的女招待。靠着绿珠的善于调解的智慧,她从不枯竭的好脾气,这些姑娘们之间只存着一种含着嫉妒的和平,很少有什么骚动。

    绿珠的买卖是不断地有人出入,她早就知道把店装成象样的外表,自己对顾客显得和蔼亲切,她的心地厚道是出名的,所以大家都对她抱着一种尊重。重要的常客为她花了钱,在她向他们表现比较明显的亲热时,他们都认为是胜利、感到小确幸。黎日庆心想:“金谷园名不虚传,是一个好地方,男人都喜欢这儿。味无百味,适口为佳。可这里没有我要找的最早版《建言有之》。”

    日庆这些天总感觉有人盯梢。这夜亥时,他上到二楼李师师香房,直觉有“尾巴”,他边合上门边和师师搭话,刚说上几句,他突然回身猛拉开门,一人正在门口偷听,“石勒,是你!”日庆吼出声来,“我路过。”石勒边解释边往楼下溜,日庆来个擒拿別臂把他扣住,膝盖一顶他的膝关节窝,石勒一软往下一坠,日庆顺势压他在地上动弹不得。这阵仗惊动了二楼的贵客、姑娘们,绿珠赶来,先把客人们安抚妥当,大家各自回房。

    日庆把石勒拽到绿珠房里,把门关上,她翘上二郎腿,懒懒地一句:“说吧,咋回事?”日庆把情形说了一遍,石勒仍然坚持说是刚好路过,日庆叫她派人立马搜查他的房间,果然,撬开铜锁柜子,搜出一张五百两银票,而且是全球各国见票承兑的防伪通票,兑付方:印度恒河大酒店8803房。绿珠大发雷霆,讯问他:“这种银票,连石崇也仅有几张,你是咋得来的?还是500两!谁给你这么多钱?想干嘛?”石勒狡辩:“我尊敬的主人,那是我前些天在街上捡到的。”日庆喵了一眼她,她越发来气:“不说实话,我就把你交给官府,从此你不是我金谷园的人!”“主人,你不要我啦?”“那得看你说不说实话?”“我说,我什么都说。自打黎日庆客官来金谷园的第二天,你派我到宽窄巷子取定制的'飞天幻羽霓裳裙',在巷口一个外国金发美人和我搭讪,她脸上有颗痣,一阵风吹起她的白裙子,露出隐私,她居然没穿内裤,她俏皮地半蹲半翘,双手捂压在玉腿前,就那一瞬间,我看呆了。她带我进了一家外邦人开的肯尼迪客栈,我象丢了魂似的,跟着她走,和她高兴完事后,她让我跟踪黎客官,报告你的一举一动,还给我这张银票,我就答应了。”绿珠嘲笑道:“看不出来哟,你还洋盘了。”日庆疑惑地问:“你怎么向她报告?”“她告诉我,每月初一和十五的子时,我把你的情况写在纸上,默念三遍:‘人马座星际军团’,然后烧掉,她就能收到信息。”“她要你监视我的目的是什么?人马座星际军团到底是什么?”“黎客官,我真不知道啊!”……

    最后,绿珠还是把石勒逐出了金谷园。后来,石勒浪迹幽州、北漠,竟成一方枭雄。淝水之战千钧时刻,他率军偷袭了苻坚大军的后方粮草,东晋的谢玄、谢安侥幸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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