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枕清真的是不知道自己怎么招惹上了这个仇人,想要细问又怕惹出怀疑，只能安静。
赵海程以为自己吓到柳枕清了，就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霍公子,在下不是有心吓你,宋将军和柳枕清关系好的事情，我也并没有骗你,希望你能想清楚。”
柳枕清想了想故作难过的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犹豫。
这赵海程也是纯情，见他难过，竟然瞬间收敛了语气,道：“你……你也别难过,天下好男儿多的是。霍公子气质出尘，冰雪聪明，是宋将军配不上你。”
面对赵海程明显的眼神，柳枕清已经演不下去了,正好这时马车到了客栈。
车夫提醒,赵海程才停止规劝，先行下了马车,等柳枕清下来时,主动站在马车下伸手,仰头看着，想要柳枕清扶着他的手臂下来。
但是柳枕清假装没看见,自己跳下马车。
赵海程愣了愣。
柳枕清站稳之后,对着赵海程拱手告辞。
赵海程却开口道：“霍公子会在这里待多久？”
柳枕清心说你劝人分手的进程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应该不会太久了。”柳枕清只能顺势说道。“我与他……我总不能一走了之吧。”
赵海程微微蹙眉,还是开口道：“尽快走吧,最近这里……不太平。”
柳枕清眼睛一亮道：“是……是吗？难道是海寇？”
赵海程还算没有被冲昏头,没有回答,只是道：“若是……霍公子以后遇到了什么难处……大可以来找我。我会帮忙。”
这特么的已经是明晃晃的撬墙角了。
“多谢赵副将好意。”柳枕清只能硬着头皮道。
赵海程目光柔和了很多，道：“你进去吧，早点休息。”
柳枕清点点头，转身走进客栈。
赵海程默默目送，直到人影消失，才上了马车。
“官爷，你去……”
“回水寨。”
马车夫一阵疑惑，正要上马车驭马，结果还没坐上去呢，马儿就跟发了疯似的狂奔而出，里面的赵海程也被撞的不轻，想要飞身出去的时候，马车已经撞到了街边石柱，直接当场散架，赵海程也被狠狠的摔了出来。
这让夜深人静的街上都热闹了好一阵，柳枕清回到了房间，听到动静，打开窗户一看，顿时惊讶道：“你做的？”
霍风冽落在柳枕清的身后，脸色已经完全黑了。“狼子野心。”
柳枕清回头教育道：“冒失。”
其实内心却是高兴的，霍风冽吃醋却还是顾全大局，是令柳枕清最满意的做法。
“不过赵海程，的确要好好查查。”
“我去查，别让他再看到你。”
柳枕清一愣，想起之前船上的事情，笑着道：“哦？为什么？”
“他对你图谋不轨！”霍风冽沉声道。
“那你激动什么？”柳枕清问道。
霍风冽瞬间一噎，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突然有人来敲门。
两人一惊，还以为赵海程去而复返了。
柳枕清去开门，结果看见鬼鬼祟祟的丁叔。
“你们终于回来了，等你们一晚上了。”丁叔一进来就给他们带了一块刻字的贝壳。
上面写着：四月二十，平金坊；
在下面还有一只老鹰的简图。
“贺阑的纹身。”霍风冽一眼认出。
“这是今日中午一个小乞丐送来的，小乞丐说有一个大哥哥给他银两让他送来的，其他就不知道了。”
或许是贺阑，他不确定他们来了没有，所以只能让人送一个信号，如果对上就能集合。
“这时间是明日。平金坊是什么地方？”柳枕清问向丁叔。
丁叔道：“是我们这里一个很隐蔽的拍卖场，很多达官显贵都喜欢去那边买人买物，明日正好是他们的拍卖日。不过只有有请柬的人才能进去。两位要去吗？我为你们弄请柬。”
“那倒不用。有人会带我们去。”柳枕清开口道。
柳枕清和霍风冽对视了一眼，虽然不是很明白为什么是这个地点，但是明日必须要跑一趟了。
因为心事太多，送走丁叔后，柳枕清也没心思逗霍风冽了，针灸结束，就早早休息，次日还没有去找宋星幕呢，宋星幕就带着易川跑来了。兴致冲冲的询问道：“怎么样？我听说昨晚赵海程上了你的马车？”
正在给柳枕清递粥的霍风冽僵住，脸色不善起来。
柳枕清也有些无语的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一遍。
性子闹腾的宋星幕听完笑的根本停不下来，对着柳枕清连连竖起大拇指，就连一旁的易川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他喜欢男人？”柳枕清问道。
“不知道，反正没听说他成亲找女人。”宋星幕坏笑道：“说不定那小子是情窦初开，要不你干脆牺牲一下，美男计。”
柳枕清嘴角抽搐，一旁的霍风冽则是在给宋星幕递吃的时，直接甩过去一碗白粥。
宋星幕也不气，笑嘻嘻的自己加小菜。
“这可真是万万没想到的情况啊，不过……”宋星幕一边吃一边道：“很奇怪啊。”
“的确奇怪，到底是什么仇怨，你们说过他是小岛居民，能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吗？”
“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些早就查过了，至少他所在的小岛多年来算是最安全的，几乎都没有什么变动，小岛居民大多渔业为生，出现家族人被海寇害死的情况很常见，虽然悲痛但是不至于来恨我吧。哪怕是我擅离职守的那段时间，都极少有出事的。”
易川皱眉道：“极少数不代表没有，海寇有时候的行动是你们发现不了的，但是就算有这种巧合，恨你也就罢了，恨当初的柳相爷是什么道理？他还上京告状。”
“或许是因为谣言，不是传闻勾结海寇吗？听说书的说过。”柳枕清百无聊赖道：“反正知道他的恨意是真，暗示最近会发生意外，其他倒也不必多想，这只是第一件事情。”
“还有？”宋星幕疑惑道。
霍风冽开口说起平金坊的事情。
“啊？那里啊，我常去，应该是今晚开放。”宋星幕说着就跟给他们介绍了一下平金坊。
平金坊是民间江湖帮派弄出来的地方，常常拍卖一些稀奇少见的物品或者奴隶。大多数都是来历不明。
他们经手转卖，不论善恶，只要出得起钱就是大爷，算是某种意义上的童叟无欺。
据说曾经是别处的店，结果有人偷了当地官员的传家宝，辗转卖到了平金坊，官员带人去索要，平金坊不给，示意只要拍下给钱就行，官员怒了就大打出手，砸毁了平金坊。
结果第二日，官员府上着火，虽然无人伤亡，但是府邸彻底烧没了，宝物重新回到了平金坊再度拍卖，最后被人一千两带走。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常常会拍卖海寇，以及被海寇抢走的物品。”宋星幕道。
“还能拍卖海寇？”
“对啊，就当人奴那种，很多人会买下，有的是为了报仇泄愤，有的是纯当人力。这种通常一百两一个。”宋星幕道。
柳枕清和霍风冽听了半天，也算是大致有个了解。
随后他们四人去调查了小岛居民的户籍，一一核对，就像宋星幕说过的，变化不大，看上去十分安宁，其实小岛居民只要不出海，基本都不会出事，因为海寇袭击海岛的情况是很少出现的，毕竟当年柳枕清还给你们设计了如同古时候长城那种传递消息的装置，让岛屿之间互为防御塔。
据说现在弃用了，因为很多小岛居民都上岸了，荒岛很多，就用不上了，但是也有水军频繁巡逻，所以就算出海选好时间也还算安全。
这样的矛盾现状，真的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很快到了晚上，他们坐上马车去了平金坊。
一个隐藏在酒楼下的豪华地下楼阁。
大家进去还需要戴上面具，除了发请柬的平金坊，其他人彼此不知身份，这一点倒是挺方便的。
进去之后就被带到了宋星幕专属雅座。
霍风冽低头跟柳枕清说道：“我出去一下。”
柳枕清点头。
见霍风冽要离开，宋星幕好奇道：“干嘛？”
柳枕清替霍风冽道：“看看他们在不在场内，再确定一下附近武力和防御情况。”
宋星幕惊讶道，刚刚霍风冽什么都没有说，柳枕清竟然这么清楚。
宋星幕转头对着易川道：“你们两一起去吧，易川熟悉这里，这样能快一点。”
易川点头就跟霍风冽一起出门。
房间就剩下两人，也好说话多了，柳枕清想起来就道：“对了，我们那两个同伴……一个出身锦衣卫，一个出身东厂……当时都还年少，并未……”
宋星幕瞬间明白柳枕清的意思笑道：“我能跟小毛孩一般见识？而且当年锦衣卫和东厂也是奉命行事，成王败寇，记恨毫无意义。”
“果然是你啊。”柳枕清笑着道。
宋星幕却反过来道：“倒是你，我不懂。”
柳枕清疑惑的眨眨眼。
宋星幕突然一本正经道：“霍风冽在我不好说，毕竟他是霍家人，现在就我们两个，我直说了，大周，皇室就没有对得起你的。我以为按照你的心性，上一世得到那样的结局，就算你懒得报复？也该对大周死心，失望，没想到……你倒是又为了大周的安危忙前忙后。”
柳枕清也不隐瞒直接道：“一开始的确如你所言，只想置身之外，做一个不再过问红尘的逍遥人，也不想跟任何人相认，但是……被迫卷入之后，查到了种种，可能跟我上一世留下的债有关，所以……放不下。”
“什么债？”宋星幕问道。
“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柳枕清道。
宋星幕见柳枕清几乎露出了跟上一世当柳相爷时一般的冷酷神情，就知道不该继续问了。
于是打趣道：“我看是情债吧。因为你的二狗？”
柳枕清噗嗤一笑道：“没错，最主要的是这个情债，因为二狗在，其他的债算算也无所谓，你不知道他可是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我了，可不可爱。”
宋星幕难以想象霍大将军可爱，见柳枕清的神情，也明白了，至少他现在心里不苦，也不在意那些污名，还过得很高兴。比起以前的柳相爷好太多太多，仿佛能看见昔日耀眼无比的少年溪亭。
“你又知道，他跟你说的？”宋星幕见不得柳枕清臭显摆。
结果这一句倒是把柳枕清定死了。嘴角抽搐道：“我自己发现的，唉，你跟男的在一起过，你跟我说说，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柳枕清说着，就拉着宋星幕控诉起来，像是一个恋爱新手求教恋爱大师。
宋星幕没想到这情况这么奇怪，忍不住嘴臭道：“那他就是不喜欢你，一切都是你自己瞎想。”
柳枕清心本能的一个紧缩，然后立马反驳道：“我又不傻！喜不喜欢看不出来啊。再说了，我这么好……喜欢我的人那么多，二狗凭什么看不上我。”
宋星幕斗嘴道：“你哪里好了，喜欢恶作剧，欺负人，还情债一大堆，更何况，你现在的皮囊可没有的当初一半惊艳。”
宋星幕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其他不说，柳枕清都不由的慌了，难道真的是因为皮囊？
难怪我怎么勾，他都能克制住，果然是皮囊不行，要是我以前的皮囊绝对让他分分钟克制不住啊。
柳枕清愤恨的想着，但是转念一想，不能把二狗想的这么肤浅。
等等，以前自己可以说好看到雌雄莫辨，难道二狗是把他当女人，所以根本接受不了男人？
宋星幕见他神色多变，笑的不行，以前的柳枕清可不会随便被他忽悠住，果然陷入感情之后，柳相爷也变柳小伙了。
宋星幕也不坑兄弟了，道：“不过我和易川都觉得他喜欢你。”
“我就说嘛。”柳枕清大大呼了一口气。“他年少时就挺宠我的，对我可好了。那是别人享受不到的待遇，今日吃饭时你看见了，为我挑鱼刺！”
“这话说着不丢人吗？你可比他大！”宋星幕吐槽道：“先不管他如何？那你呢？喜欢他？”
柳枕清脸颊微红，抿了抿唇，正要说话，结果门口突然传来声音，柳枕清吓了一跳以为是霍风冽回来了。
只见一个人似乎无意中撞门而入。
虽然都戴着面具，一旁的宋星幕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哟，赵副将怎么也来了？”
柳枕清一愣，就见赵海程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然后语气低沉道：“宋将军，霍公子，抱歉，打扰了，我走错房间了。”
说完又深深的看了柳枕清一眼，似乎十分失望。
这边宋星幕听到霍公子三个字差点没笑出来，然后就一把搂过柳枕清，对着赵海程挑衅道：“没事没事，今日热闹，我带宝贝过来看看。”说完还当着赵海程的面，挑起柳枕清的下巴道：“宝贝，待会儿想要什么，我都帮你买。”
柳枕清嘴角抽搐，但还是配合说了一声，“好。”
赵海程似乎待不下去了，一声告辞，转身就走，连门都没带。迎面就撞上了易川和霍风冽，他没多看，只是黑着脸离开。
而两人回到门口就看到宋星幕和柳枕清抱在一起。
当场两个黑脸。
拍卖会就在此时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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