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川黄泉跟着继谷淳一路来到一家研究大楼,她低头看向手机,收到消息的降谷零说他现在暂时脱不开身,估计要再过半个小时才能动身过来。
“管理员,我要进去喽。”
赖川黄泉绕过围墙,从大开的窗户翻身进入大楼。她手里提着容易发出声音的小皮鞋,猫起身子光脚跟在继谷淳远处。
继谷淳先是回了办公室,而后提着装着半瓶液体的玻璃瓶去了实验室。男人从办公室离开时特意翻出钥匙上锁并反复确实门是否锁好的动作引起了赖川黄泉的注意,她皱眉稍加思考,决定在男人离开后潜入办公室,而不是继续跟梢。
复杂的门锁在时空管理局高科技的帮助下被轻松撬开,赖川黄泉推开门,入目的是满地狼藉。
她带上门,把鞋底黏着灰尘的小皮鞋摆放在门边,踩着房间里柔软的后地毯,一一翻看起散落一地的文件。
复杂的化学公式已经远超赖川黄泉业务能力,她拧眉从头扫到尾,像在看无字天书。在堆砌满表格和方程式的文件里,她只看懂一句“逆转生死”。
“管理员,这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赖川黄泉选择向她认为无所不知的管理员求助,但这次,管理员难得地也选择了沉默。
小声感叹一句居然也有管理员看不懂的东西,赖川黄泉翻出手机把文件上的东西逐张拍了下来。
就在她拍完所有东西准备去实验室查看情况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至近向办公室靠近。
赖川黄泉下意识警觉地扭头看向门口,随即拎起门边的小皮鞋钻进了围着墙立了整整一排的铁皮柜里。
铁皮柜下层的空间不算大,赖川黄泉费力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低声询问:“管理员,空间跳跃的冷却时间好了没有。”
如果可以,她想直接空间跳跃离开这里。
——「抱歉,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申请使用。」
“啧。”
说话间,藏身于黑暗中的赖川黄泉听见门锁被转动的声音。她连忙放轻呼吸,耳朵贴着铁皮仔细聆听外面的状况。
房门被打开,皮鞋踩在柔软的地毯寂静无声。赖川黄泉听见有人把落满地的纸张匆忙捡起,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琴、琴酒,你不是后天才来吗,今天提前过来是有什么事。”
赖川黄泉没有听过投毒案嫌犯的声音,她分辨不出现在是谁在说话。但根据内容判断,房间里现在应该不止继谷淳一人。
椅子转动发出咯吱声,有人坐进了办公桌后的老板椅里,随即是火柴被点燃的摩擦声和吐烟圈时的叹息声。
另一道男声在房间响起:“里卡尔,向组织汇报研究成果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后天就是新的报告时间。你的研究成果呢,已经拖了一个多月了吧。”
被男人喊作里卡尔的男人没有出声,房间里沉默了一瞬。
赖川黄泉蜷缩在柜子里,艰难地从脚边举起手机,开始在网上搜索「琴酒」和「里卡尔」,但跳出来的搜索结果全是酒饮介绍。
被喊作琴酒的男人冷哼一声,继续道:“没有用的家伙,组织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
“可、可是琴酒,”最开始说话的男人终于出声,“宫野夫妇遗留下来的资料存在大量残缺,光是复原都花了我不少时间。”
琴酒嗤笑一声,从风衣下掏出手枪:“我已经给你足够多的时间,boss也没有耐性再等了。”
他说话时慢吞吞的,尾调被拉长,慵懒中传递出一种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的自负,像只高傲优雅又极具杀伤力的猎豹。
“而且听说你最近在东京引起不小的骚乱,”琴酒继续道:“组织可不能被你这样的废物给牵连。”
“等、等一下琴酒!”里卡尔,或者说继谷淳彻底慌了神,他大腿发颤地后退了两步:“除了最开始的三名死者,我早就已经收手了,警视厅也没能查到有用的线索,不是吗!”
继谷淳根本没有收手,更不知道警视厅的调查进度。但眼下他连能不能活下来都成问题,又哪里会去管事实如何。
“哦?”琴酒低笑一声,“但你的助理可不是这么说的。”
“等、等等!你听我说,我对药物的研究已经有新进展了,你这个时候杀了我就没有人能继续接手了,进度更是会彻底停滞!”
手枪上膛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继谷淳没有能说服琴酒挺受。
“等一下琴酒!……可恶,这种药严重违背了生理学,根本不可能实现!”
赖川黄泉听见一声冷笑,□□被撕裂和血液从身体里迸出的声音被枪声掩盖,而后是重物到底的闷响。赖川黄泉隔着细长的透气孔,只能看见抽动两下便彻底失去动静的手指,和在地毯上晕开的雪色。
脑子乱成一锅粥,赖川黄泉瞪大眼睛甚至无法眨眼。她原本以为这次的投毒案只是以报复社会或发泄情绪为目的的无差别杀人,是罪犯一次次激情犯罪酿下的灾祸,何曾想男人身后还潜藏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秘密。
“大哥,”第三个声音出现,“我们杀了他没关系吗,药物研究怎么办?”
“组织已经派人去美国接宫野家那位化学天才了,boss计划把后续研究交给她。”
“那这个男人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去把柴油拎过来,烧了这里。”
“是。”
随即是开关门的和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但赖川黄泉没有立刻从柜子里爬出去,哪怕她已经因血液不畅,小腿开始发麻失去知觉。
她只听见一道离开的脚步声,被称作大哥的男人一定还留在房间里。
挤在逼仄空间的每一秒都是煎熬,赖川黄泉不敢活动身子,怕发出的声响会引来柜子外拿枪的男人。她捏着手机,被迫以一个诡异又压迫肌肉的姿势开始给降谷零发信息——她怕降谷零来得不是时候,和屋外叫琴酒的男人撞个正着。
但琴酒在把香烟捏熄在烟灰缸时,注意到了一丝蹊跷。他起身从地毯上捡起一根长发,随即扯动嘴角露出个阴恻的笑。
已经套上安全栓的手枪被再次上膛,咔嗒轻响激得赖川黄泉头皮发麻。她紧张得蜷缩了下脚趾,握紧手机拼命给管理员发出求救信号。
——「管理员,救救救!」
柜子外,琴酒巡视房间一圈,从左边开始挨个拉开柜门。
管理员反省迅速,立刻给出了逃脱方案:
——「我可以为你预支一次空间跳跃。」
赖川黄泉:
——「会有什么后果吗?」
——「会占用你两次技能时间,换句话说接下来两周你都无法申请空间跳跃。而且你本来就是c级,权限较低,再以提前预支的方式进行传送,会导致我无法准确控制你降落的地点。」
赖川黄泉甚至没有多加思考就直接选择了透支。
拉开柜门的声音逐渐靠近,管理员也舍弃了倒计时,直接强行开启空间跳跃。
倒数时的十个数字看似无用,却可以让时空管理局的中央系统爆炸性提高投放的精准度。其作用类似于狙击前对狙击镜的校准;机器运转前对参数的确定。
——「开始传送。」
话音落,天旋地转的感觉扑面而来。没有校准和加载的空间跳跃加剧了失重和晕眩感。眼前是五光十色的线条,下一秒,赖川黄泉噗通一声掉进了温热的水里。
盛满热水的白瓷浴缸如果凭空掉进个人,重物入水时溅起一米多高的水花。赖川黄泉呛了好几口水,才挣扎着扶着浴缸边缘坐起身。
赖川黄泉从头到脚湿了个彻底,她咳个不停,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扭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蓝色猫猫眼。
诸伏景光已经解开所有衬衣扣子,他握着已经解到一半的皮带,把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满脸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在他浴缸里的赖川黄泉。
诸伏景光双唇微张,脸上呆滞又惊恐的表情仿佛在无声质问赖川黄泉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赖川黄泉缓缓低头,视线扫过诸伏景光饱满的胸肌和窄腰,爬过他已经露出半指深度的深灰色内裤。
“……”
稍作沉默,赖川黄泉吐着泡泡又重新躺回了浴缸里。
和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行为写满了逃避,似乎这样就能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赖川黄泉睁大眼睛,隔着水波盯着敞亮的天花板,大脑却已经因过大冲击而停止运转。
赖川黄泉想过自己可能会掉到奇奇怪怪的地方,但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掉进别人蓄满水的浴缸里,还和脱了一半衣服的诸伏景光大眼瞪小眼。
至于诸伏景光,他在赖川黄泉重新躺回浴缸底,才后知后觉地从震惊的情绪中捞回自己的大脑,红着脸把皮带又默默扣了回去。
诸伏景光用手指在浴缸边缘敲击两下,声音顺着液体传入赖川黄泉耳膜,她隔着温水和诸伏景光对视。在看清诸伏景光的让她出来的唇语后,赖川黄泉抿唇犹豫良久,才不情不愿地从浴缸里再次坐起身。水珠从她身上滚落时哗啦啦响,细密的水幕隔断了她的视线。
“我说……”诸伏景光笑得无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赖川黄泉埋着头不敢和诸伏景光对视,她缩着肩膀恨不得原地消失:“如果我说这次真的只是意外,你信吗……”
诸伏景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
半个小时后,在警视厅忙碌了一整天的萩原研二接到了赖川黄泉打来的电话。他心心念念的女朋友软着声音,怯生生地求他务必帮她一个忙。
心里咯噔一下,萩原研二丢下手上的报告,紧张询问:“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在哪里,我现在就过去。”
“也、也不是什么大事,”电话那头的女人扭捏了好半天,才结巴道:“我现在在诸伏先生的卧室,研二你可不可以回家帮我带一套干净的新裙子过来,还有鞋子也是。”
“嗯?你怎么会在他那里?”萩原研二愣了下,但没有多想,“我现在就回去,你等我一下,大概一个小时后到。”
“啊对了,”赖川黄泉说完这几个字就陷入了沉默,她吞咽口水时的声音顺着手机清晰传入萩原研二耳朵:“那、那个……”
“什么?”
“……在衣柜中间的抽屉里有我的内衣裤,你来的时候记得顺道带一套过来。”
萩原研二:……?
“为什么要带换洗的贴身衣物,你身上的呢?”
赖川黄泉再次吞咽口水,用近乎蚊鸣的声音小声道:“被弄湿了。”
萩原研二:???
赖川黄泉光溜溜地套着诸伏景光干净的t恤,用毯子裹紧自己坐在小床上上。她挂断和萩原研二的通话没几秒,独自坐在客厅的诸伏景光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萩原研二打去的。
诸伏景光刚按下接听键,萩原研二撕心裂肺的叫喊声便顺着听筒传来,震得诸伏景光耳膜一阵刺痛,不得不默默把手机拿远。
萩原研二:“你到底对我的软面包做了什么!!?”
诸伏景光:??
我什么都没做,明明是你的软面包对我做了什么!!
诸伏景光原本打算解释什么,但他倏然想起自己在酒吧那边已经坐稳了「绿成光」的称号。解释的话被强行咽下,诸伏景光荡开个温柔的黑心笑容:“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
这一天,从警视厅回公寓再到诸伏景光住所的一小时路程被萩原研二用短短二十分钟的时间轻松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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