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川黄泉回来时, 萩原研二和赖川先生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两人各自十字交叉搭在桌子上,相谈甚欢。
见赖川黄泉重新出现在一楼, 萩原研二主动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葡萄酒:“我来开。”
赖川黄泉猜得到她离开的时候, 老爸肯定和萩原研二悄悄说了什么。但她没有问, 只是双手托腮坐在赖川先生右侧,等着对面的萩原研二帮她倒酒。
晶莹的深红色酒业被灌入玻璃杯中,赖川先生不动声色拧眉,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赖川黄泉会喝酒。但转念一想,赖川黄泉已经不再是需要被他护在羽翼下的小姑娘了,不知不觉间也长到可以结婚嫁人的年纪了。难得团聚, 喝就喝吧。
赖川先生正坐在主座兀自沉思,试图劝服自己学会放手, 把喜欢管太多的坏习惯给矫正过来, 他就看见赖川黄泉扶着桌沿微微起身,冲萩原研二张大嘴巴:“啊~”
萩原研二笑着剥掉手上大虾的壳子, 伸长手臂把鲜嫩可口的大虾喂进赖川黄泉嘴里。
“好吃吗~”
“好吃~!”
“那我再给你剥一个。”
“研二最好了, 皮皮虾超难剥。”
萩原研二笑笑,没敢再搭话。他不去看都能猜到自己右侧赖川先生的表情,一定黑得吓人。
正如萩原研二猜测的那样, 赖川先生坐在主座、坐在两人中间。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眸子瞪成双死鱼眼,他一言不发地看着萩原研二剥开第二只虾喂进黄泉嘴里,嘴部肌肉微不可察地抽动两下。
明明未曾相识, 此时此刻赖川先生却和松田阵平产生了相似的感触——狗粮卡嗓子。萩原研二喂的哪是虾,是锤向赖川先生的暴击之拳。
想怒斥赖川黄泉不像话, 吃没个吃相, 又不是自己没手, 主动张大嘴让男朋友喂,像什么话。但又觉得赖川黄泉找了个愿意哄着她的男朋友,这是好事。他要是训斥了,会不会显得自己不近人情。
微妙的心情在跷跷板上反复横跳,赖川先生沉思片刻,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决定放弃思考。
联想到最近电视上八点狗血档的剧情走向,赖川先生心想可能小年轻恋爱就是这个样子的,他大概是跟不上时代了。
赖川先生哪能想到只有他的宝贝黄泉和萩原研二会这样。
这顿晚饭,只有赖川黄泉吃得快乐。她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一脸满足:“要是没有换回原来的身体就好了,我就可以无限吃吃吃了。”
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吨冲击,不停作思想斗争的赖川先生瞟了赖川黄泉一眼,没有开腔。他知道赖川黄泉换回身体前,食量大得离谱,一顿甚至可以吃掉别人一周的伙食。但只要不会引起肥胖及肥胖导致的疾病,他就都随了赖川黄泉去,反正他养得起。
不过如果结婚了,继续维持以前的食量,萩原研二在再次迎来升职前,经济压力可能会有点大。
虽说赖川黄泉现在就是美食网红,极具人气,收入颇高。她从东大研究生毕业后也能收获一份工资可观的工作,但赖川先生就是传统地认为——没办法把老婆养滋润的男人都是废物。
赖川黄泉能不能自给自足是一回事,但赖川先生的女婿必须是能养得起黄泉的人。
至于萩原研二,他每往赖川黄泉嘴里多喂一只虾,赖川先生似小刀般扎过来的眼神就愈发细密似雨点,盯得他头皮发麻。
萩原研二也知晓喂食的举动过于亲昵了,但坐在对面的赖川黄泉双手托腮,看向他的一双亮晶晶的杏眼似偷藏了星空夜色,忽闪忽闪的写满了期待。
稍作衡量,萩原研二微笑着默默在心里向赖川先到道了句抱歉。
他真的没办法拒绝赖川黄泉的任何请求。
所以即便是未来老丈人,这碗狗粮你也必须给我咽下去。
推杯换盏,杯酒下肚,失去了无所不能的胃却依旧贪吃,赖川黄泉趴在桌子上渐渐上头。她才刚软下身子,通红着张脸趴在餐桌上,萩原研二就停了和赖川先生的交谈,向她看过去。
赖川先生也向趴在桌子上已经开始呼呼大睡的赖川黄泉抛过去视线:“这丫头……”
他面带无奈,语气中又带着似有若无的纵容。
赖川先生稍作迟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萩原,今晚你和黄泉留在这过夜吧。”
换做平常,赖川先生是不乐意有男性——特别是身份是赖川黄泉男朋友的人在家里过夜的,但赖川黄泉迟早得改姓萩原,而且听萩原研二的意思,求婚应该就是这几个月的事了。
而且赖川先生也不知道赖川黄泉酒品如何,更不知道她会不会对酒精过敏。黄泉现在需要有一个人照顾,但能照顾她的人显示只能是萩原研二。
思至此,赖川先生递给萩原研二一个含有警告意味的眼神,起身打开电视收看起了新闻。
萩原研二无奈笑笑,站起身把赖川黄泉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就轻车熟路的把人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进怀:“赖川先生,黄泉的房间是哪一间。”
赖川先生回头看了萩原一眼:“上了二楼左转,门口摆着盆绣球花的那间。”
萩原研二应了声,抱着人一路爬上二楼。推开卧室门,萩原研二对着光秃秃的床板陷入了沉思。这个尺寸大小……摆在他公寓床上的超柔软床垫,果然是软面包从家里薅过去的。
当初他询问软面包床垫的来源时,她还扭开视线假装听不见。
萩原研二有些无奈,他甚至怀疑赖川先生是故意在搞他,或者说向他告状。类似“你看看你把我女儿给娇惯成了什么样,你都想象不到她从我这里薅了多少羊毛,你就是这样对你未来老丈人的吗”这样的无声台词。
好在旧的床垫虽然被赖川黄泉给薅走了,但赖川先生有打电话喊人送来新的,就竖着靠在墙上。
赖川黄泉的卧室面积非常大,萩原研二甚至怀疑这间房间才是真正的主卧——按理来说,真正的主卧应该是归负责赚钱养家、买下房子的父母所有。他轻手轻脚地把赖川黄泉放平在靠近阳台的软沙发上,打算先铺好床垫再把人抱上床。
结果萩原研二才刚松开手,赖川黄泉就受了天大的委屈般拽进他的脖子哼唧起来。
萩原研二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拉住赖川黄泉的手却不敢用力,怕拽疼她。但不用力又没办法把赖川黄泉的胳膊从自己脖子上拽下来。
纠结一番,萩原研二只好轻轻拍着赖川黄泉的背,一口一个“好乖好乖”,喊着独属赖川黄泉的爱称,哄着她慢慢松手。
眼看就快成功,赖川黄泉却蓦地再次抱紧他,整个人像受惊的小动物般牢牢攀附在他怀里,随即啜泣起来。
“嗯?”萩原研二愣住,“不哭不哭,软面包这是怎么啦,谁让你受委屈了?”
赖川黄泉拧着眉,身体因为独自喝下两瓶珍藏美酒而开始发烫:“研二你混蛋!”
“诶?我哪里惹软面包生气了吗?”
赖川黄泉趴在萩原研二怀里,眼里唰地就从眼眶滚落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给你做土豆炖牛腩花了多少心血,阵平差点就被我当做小白鼠毒死了。我钻研了好几个月,你明明说好下班就回来一起吃土豆炖牛腩的,大骗子。”
说罢,赖川黄泉挂着萩原研二的脖子就开始哇哇大哭。她上次就因为突然涌现的回忆闹过一次,但现在酒劲上来了,还是会忍不住难过,是每每回忆起就会引起一阵心悸的悲伤程度。
闻言,萩原研二哪还会不懂。他用指
腹擦掉赖川黄泉脸上的泪水,冲着她的眼睑落下温柔一吻:“安啦,已经全都过去了哦。”
但赖川黄泉就是一个劲的哼唧,像只委屈的小狗。
萩原研二哄了一会,见赖川黄泉依旧难过,叹息一声认真道:“那这样吧,过些天我写个转课申请,去其他课室报道,怎么样?”
他一手搂住赖川黄泉的腰,一手缓缓拍着她的背:“说起来,班长已经被调来搜查一课了。不然干脆我也去搜查一课好了,这样软面包就可以放心一些了吧。”
闻言,赖川黄泉把头埋在萩原研二的肩膀上,小声嘀咕:“不行……”
萩原研二挑眉:“为什么?”
赖川黄泉在他颈窝蹭了蹭,湿热的呼吸顺着大开的前两口衬衣纽扣钻进衣襟,挠得肌肤直痒痒。她泪眼婆娑地抬头看向萩原研二:“因为你喜欢机动队。”
“可是你不想我待在机动队,整天和爆·炸物作伴确实太危险了。”
“才没有!”赖川黄泉连忙矢口否认,随即她低下头,揪着萩原研二的袖口摆弄:“研二在机动队担任队长的样子,超级帅气……眼睛里有光,整个人神采奕奕的。”
说罢,赖川黄泉抬眼看向萩原研二。闹了这么一通,她身体里的酒精已经排出去不少。但她哭个不停,此刻眼睛红红的,酸肿得睁不开,疲惫感也席卷而来。
见状,萩原研二把赖川黄泉从怀抱里放开:“我去铺床,你等我一会。”
“嗯。”
结果等铺好床,萩原研二把赖川黄泉抱上床盖好被子,正欲转身去隔壁客卧休息,赖川黄泉就从被窝里伸出手,一把拽住他的后腰带。
萩原研二被拽得往后退了半步,他既好气又好笑,回头冲床上的人挑眉:“软面包,你变调皮了哦。”
赖川黄泉眼巴巴看向萩原:“陪我。”
“不行,你爸爸会生气的。”
“我不嘛!陪我陪我!”
萩原研二看着床上就差打滚耍赖的小女朋友,叹息一声,先开被子直接钻了进去:“再进去一点,不然我会掉下去哦。”
赖川黄泉扭动着身子侧腾出位置,随即拉过萩原研二的胳膊让他搂住自己。她侧卧着趴在萩原研二胸口,整个人乖巧地趴在对方怀里被揽住。
喉结滚动,萩原研二轻笑出声。胸腔震动勾起甜腻的嗓音,打着转的尾调似飘入旋涡的落叶,缠绵又不显腻味,清凉似初夏第一抹带着花香的清风。
“你呀……”他笑得无奈又宠溺,“真粘人。”
赖川黄泉阖着眼小声嘟囔:“不行吗。”
萩原研二未答,只是弓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要是让赖川先生知道了今晚我们是一起睡的,他一定会生气哦。”
“怕什么,他又不舍得打我。”
萩原研二蹙眉轻笑:“可是他舍得打我。”
赖川黄泉声线渐沉,已经染上一丝困意:“没事,到时候我保护你。”
萩原研二搂着怀里的人,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再次出声:“快睡吧。”
“嗯,晚安。”
“晚安。”
直至怀中人呼吸趋于平缓,萩原研二才缓缓合上眼。他想他大概理解为什么赖川先生会对他又爱又恨了——要是未来他和软面包有了个可爱的女儿,结果女儿天天胳膊肘往外拐,整天为了外面的男人冲他呲牙,估计他也会想打爆对方的头。
理解归理解,但……
抱歉了赖川先生,您的女儿已经掉进我装满糖果的口袋里了,绝对不会还给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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