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大口穿着粗气,眼神中透着一股杀气,右手在墙壁上的某处轻按了一下,咧嘴笑道,“你等着……”

    他脚下的地板处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小洞,随后纵身一跃,身影随之消失。

    陈余望着已经关闭的洞口,若有所思。

    不对,陈余很快意识到了什么!一手拎着刘枫的腿,一手搂住何欢的腰,飞快的向门外跑去。

    “快跑!”

    院子里莫渔刚刚料理完最后一名暗哨,就看到房屋的方向闪过一道耀眼的金光。

    ……

    酒店房间里,陈余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凝神向街道上观察着。

    没人眼线跟来。

    房间里,何欢低着头坐在椅子上。

    莫渔背靠着房门,不住冷笑。

    刘枫已经醒了过来,正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朝何欢磕着头,口中哀求着,“我不是东西,我对不住你……小欢,我没想过害你啊……求求你,饶了我吧!“

    他的哭喊声无比悲切,但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余低声对何欢说道,“这两天你就待在这里吧,等我们办完事,会带你一起离开。别担心,公司会妥善安置你的。”

    黑色披风宽大的衣袖里,何欢的拳头紧紧握着,又缓缓松开。

    “好,谢谢你们!”

    “现在他们应该还没反应过来,我想先回家拿点东西!”

    莫渔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何欢坚定地摇了摇头。

    也许是接二连三的变故让她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她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想清楚怎样面对当下的处境,以为毫无安全感的未来。

    陈余皱了皱眉,但没有再多说什么,示意莫渔让开了路。

    何欢匆匆回了趟家,换了身干净衣服,而后重新关好门,悄悄离开。

    只是离开的方向,与来时并不相同。

    酒店房间里,陈余看着刘枫,冷声道,“说说吧,何岩到底怎么死的。”

    刘枫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们!”

    陈余不置可否,“那龙神教呢,你知道多少?”

    “龙神教是一年前出现的!现在几乎整个流风崖都是龙神教的信徒。只要给龙神冕下献上祭品,就能得到赐福。”

    “牧师呢?”

    “他叫唐季,是首领的亲弟弟,只有他能够和龙神冕下沟通!”

    “这次的祭品是从哪来的!”

    刘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艳羡,“听说是丹东……就是这次得到赐福的那个老头,从外面抓来的。”

    “最后一个问题,”陈余缓缓转过身,修长的身影遮住了窗外的黑暗,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说道,“你想怎么死?”

    “你……”

    刘枫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只来得及说出这一个字,眼中就失去了所有神采。

    陈余抽出插在尸体胸口的短刃,又把刀身的血迹在刘枫衣服上蹭了蹭,这才重新收入刀鞘。

    “抱歉,我赶时间,就不让你选了……”

    “好兄弟,你……你杀人了”莫渔被突然间的变故惊得有些发怔,似乎难以接受这种毫无征兆的杀戮。

    “不该杀吗?”陈余反问道。

    莫渔痛心疾首道,“让我动手呀!院长说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呃……”

    陈余一时无言以对,既惊愕于这货竟然自爆身份,又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联邦律法确实有此规定,精神病人对自身的违法行为存在一定的豁免权。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

    于是他只能无奈地回道,“行,下次换你。”

    “看来不用等下次了,”陈余忽然古怪的一笑,一把拉开窗户,“马上就轮到你了。”

    门外,一道道手电筒的光束密密麻麻的从街道上汇聚而来,很快便将他们所在的小楼围得水泄不通。

    陈余和莫渔相视一眼,默契地从窗户翻身越下。

    讲道理什么的,还是空旷的地方比较合适。

    他们突兀而嚣张的从天而降,落在了黑压压的人群中央。一束束手电筒的灯光不约而同的照在他们身上,无比醒目,就像是舞台上聚焦在演员身上的聚光灯。

    人群里,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人走了出来,面相竟然与牧师有几分相似,他开口说道:

    “紫罗兰公司高高在上,区区流风崖,自然不会放在眼里。但是……两位代表不了紫萝兰,流风崖也不是软柿子。”

    “是啊,我们代表不了紫罗兰,”莫渔不屑地说道,“但我个人有洁癖,最看不惯恶心的东西!”

    “看来是不能善了了!是吧,何欢!”陈余叹了口气,“能说下为什么吗?我想不清白你这么做的动机。”

    “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呢!”

    在中年人身后,何欢冷笑着,双眸中燃起熊熊的仇恨的烈焰,歇斯底里地咆哮着,“为什么不能给我留条活路!”

    莫渔看到人群中出现了最不该出现的何欢的身影,心下同样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愤愤道,“是你在给他们通风报信?”

    何欢冷漠的回道,我想活下去,就只能请你们去死了!”

    领头的中年人高声喝到:“兄弟们,这两个异端打伤牧师,亵渎神威,身为龙神冕下的忠诚仆人,我们有责任将他们的脑袋割下来献给龙神冕下谢罪!”

    “谢罪——”

    “宰了他们——”

    几十个壮汉纷纷响应,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握着砍刀,狞笑着扑了上去。光滑的刀身反射着手电筒的光,变得明亮、惨败,还带着一丝残忍。

    还好这里是流风崖。

    还好这些人多少还有些理智,不敢轻易动枪,对流弹引爆随处可见的火药带来的同归于尽的后果心存敬畏。

    即使有着这些还好,处境依旧不容乐观。因为也许只需要几秒,那些雪白的长刀就会染血,整齐得肉体就会被切割地七零八落,血肉模糊。

    首领此时已经转过身去,似乎觉得已经注定的结局没什么好继续看下去的,他动了动手指,手下很快递上一支剪好的雪茄,他用鼻子嗅了嗅,雪茄的香气立时铺面袭来。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手下适时帮忙点着了火。他深深吸了一口,陶醉地闭上眼睛,雪山的冰寒,草地的清新流淌在他的鼻腔和味蕾。

    虽然被两个外来者打扰了温柔的良夜,虽然他从中感受到了一丝危机的味道,虽然可能需要花点功夫来善后,应对紫罗兰公司的质询,但毕竟,能够把握事情走向、画上休止符的人,是自己。

    想到这里,他又深深看了一眼今夜过来报信的少女,眼中浮现出一丝玩味。

    虽然看起来稚嫩了些,但有城府、有心计、有决断、懂得忍耐,是个能做事的人。

    这时,他突然从何欢眼中看出一丝异样,不由微怔,还未及多想,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莫名的声音。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只见莫渔不知何时站上了一辆破旧轿车的车顶,双手合什,面露慈悲,几条脏辫时而跳跃,五颜六色的衣摆随风飘动。他还不时蹦一蹦,躲开周围招呼过来的砍刀。

    这身扮相和动作,嘲讽效果瞬间拉满。偏偏他还有空张口开团。

    本来无比严肃、残酷的场面一时变得有些诡异。打手们的动作几乎同时停顿了下,面面相觑。

    “他在说什么、“

    “听不懂!”

    “欺负我们没文化!”

    人群里不知是哪位高人适时得给出了合理的解读,高喊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说不尽的幽怨。

    打手们先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如油锅般沸腾起来,纷纷破口大骂,脸上挂着不知是恼是怒的表情,动作也跟着凶残了几分。

    “这特么能忍,文盲怎么了!”

    “特么就你读过书,就你能显摆!”

    “削他丫的——”

    陈余目瞪口呆地看着围攻他的人竟纷纷掉头,骂骂咧咧地朝着莫渔扑了过去。有几个离得远的,见实在挤不过去,气急之下,竟然朝着莫渔的方向把砍刀脱手抡了出去。

    这……打群架的时候,唯一的队友莫名其妙地嘴炮开团,单方面吸引了地方所有仇恨,而他……竟然被彻底无视了!

    陈余很想大声问一句,合适吗,老子不要面子的吗?

    但他终究没敢这么做。因为此刻的场面实在凶残,只说斗志方面,红了眼的打手们失了智,连自己的人都砍。

    这时莫渔又有动作。

    他对周围的危险视而不见,自顾自的盘腿坐下,在他身后忽然浮现出一个与他同样姿势的光头长眉、身披袈裟的老和尚。不同的是,和尚只是个半透明的虚影,手握着一串佛珠,腰间别着一只破碗。

    那虚影和尚和莫渔一同开口:

    “阿弥陀佛!”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的声音似乎有着莫名的魔力,自带气场,能让人心境安宁,随那和尚一同盘坐下来轻声吟唱佛号。

    陈余体内原本沸腾的源质也受到了感染,渐渐平息下来。他感觉仿佛来到了蓝天白云碧草芬芳的暮春午后,微风拂面,日光微醺,耳边伴着悦耳的鸟鸣松涛,自己慵懒地卧在微微摇晃的躺椅上,正无比惬意地小憩着。

    陈余的胸前一阵悸动,心跳声猛然剧烈了几分,静止的源质如同跌落瀑布地江水般再次奔涌起来。片刻之后,温馨的场景如同被打碎的镜面般支离破碎,陈余的意识终于回到了现实。

    但他眼中的惊惧却如同夜幕般浓稠,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莫渔强大的精神感染力,让陈余瞬间心神失守沉入幻境,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已经足够被子弹干掉数次了。

    所幸最糟糕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因为他是场间最早清醒过来的人!

    诡异的安宁没有持续多久,打手们也相继清醒过来。

    和陈余醒来的方式不同,他们没有陈余那般强大的精神力,运气也差了几分,是被迫清醒过来的。确切的说,已经醒来的人,是被切肤的剧痛、或者刺耳的惨叫声给强行唤醒得。

    陈余清醒过来的时候,莫渔刚刚说到“放下屠刀”这四个字。随着他的话音响起,打手们手中的刀仿佛活了过来,个个有了自己的想法,纷纷脱离了握着它们的主人的手。

    待莫渔说出“立地成佛”四个字的时候,一柄柄锋利的砍刀如同令行禁止地精锐军士,无比整齐地保持刀刃朝下的姿势,径直落下。

    噗嗤,噗嗤……

    几十柄砍刀几乎同时插进地面三寸,因为去势过猛,收势太急,以至于刀身还在扑棱棱地颤鸣。

    因为围着莫渔的打手们靠的实在太紧,而他们最初持刀时,为了发力大多将刀高举在头顶。以致于他们的身体不可避免地挡住了砍刀落地的轨迹。

    再紧致的肌肉,也无法与精心锻造的钢刀较量锋锐程度。强行碰撞的结果,与以卵击石无二,只能是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碾压。

    “噗嗤噗嗤……”

    一柄柄锋利的砍刀贯穿血肉。

    刚才无比热血的一群黑社会围殴一个精神病的场面,变成了惨烈狰狞鲜血狂喷断肢横飞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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