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言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眼里的情意烫人,宋妙音快速挪开视线,“乐言,我一直将你当做弟弟般,若你将来有了心悦之人,我也愿意为你把关。”

    “只能是弟弟”

    陈乐言听言追问。

    “是。”

    宋妙音说罢扭头对一旁的陈君意道,“带乐言回去吧,此事我会调查清楚后告知于你。”

    调查?

    真凶就是她弟弟,有何可查的。

    陈君意认为宋妙音是拒绝陈乐言后心里有愧,也不和她呛声,再次抓着陈乐言的手离去,这一次,陈乐言没有甩开陈君意的手。

    随着二人远去,哭声也传了过来,哭声由弱转强,宋妙音充耳未闻,然她的手一颤泄露了她的真实情绪。

    宋妙音压下想上前安抚陈乐言的心,抬眸看向一直保持坐姿的青平,“这件事,是你做的。”

    宋妙音说着拿起案上的蜡烛,蹲下将蜡烛贴在青平的脸上,在他的伤口处蹭了蹭,果然,那道微小的血痕被扩大。

    伤口是画出来的。

    宋妙音保持着手拿蜡烛的姿势,不曾挪开,烛油滴下,将青平的脸颊烫的发红,他被照着的脸变得煞白,却一动都不敢动,咬牙忍着。

    “不辩解吗?比如你无法绑架陈乐言,没有听你命令行事的暗卫?”

    宋妙音说着青平可能说出的借口,两人近到呼吸都能听到,可宋妙音眼里却再无一丝情意,只有冷漠和对青平的厌恶。

    “我…”

    又一滴蜡滴在脸颊上,青平下意识睫毛一颤,瞧着惹人怜,可宋妙音毫无反应,甚至将蜡烛又拿近了些,仿佛下一秒就要烧掉他的睫毛。

    知道再也无法靠这般姿态博得宋妙音好感,青平也不屑装了,他展露出不曾在女子面前显现的锋芒,舒展眉,嘴角勾笑,眼里一汪寒潭,周遭的气质也随之变化。

    若说以往的他是女子皆爱的蒲柳,眼下他便是盛开蛊惑人心的罂粟。

    “宋妙音,你想逼我认下这事,做梦。”

    真正的青平睚眦必报,更别提现下宋妙音威胁他,他怎可能如宋妙音愿主动认下绑架一事是他在自导自演。

    就算伤是假的,可陈君意都看到了陈乐言拿银簪走向他,他让捌玖丢下的陈府令牌也直指陈乐言,人证物证皆全,即使是都尉宋妙音,她也要根据证据办案。

    青平自幼聪慧过人,一眼看出宋妙音想吓他认罪,可他不应,宋妙音又能如何。

    怀着这样的想法,青平直视着前方的宋妙音,眸里无波无澜。

    “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青平公子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宋妙音笑了,这才是卸去伪装,上一世她死前见到的青平,而这样的青平她自然不用再手下留情。

    她留着青平是为了引四皇女上钩,可若青平伤害她身边人她还无动于衷,那真是妄为女子。

    “若你不认罪,大牢里有无数的刑具皆可让你一试。”

    宋妙音说着声音愈发冰冷。

    这个样子的宋妙音让青平亳不怀疑话中的真实性,可青平不甘心,就连陈乐言的姐姐都信了此事是陈乐言所为,为何宋妙音却驽定此事是他做的。

    “你堂堂都尉莫不是要对我一个弱男子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

    宋妙音看着暴露本性后却还在装无辜的青平,将这四个字又一字一字的说了一遍后又道,“你说是便是,我不会否认。”

    她铁了心让青平认罪,陈乐言如今还未有婚约,若是传出为她争风吃醋的名声,哪还有女子愿意娶他。

    更何况,此事定是青平自导自演,陈乐言哪里能想出借暗卫绑架人欺辱的点子。

    “…怎么,还不认,要我带你去牢里坐坐?”

    这样想着,宋妙音又一句威胁脱口而出。

    “我认。”

    青平恨恨看着眼前为了陈乐言威胁自己的女人,不得不低头,“你要我如何与他赔罪?”

    “我要你将此事咽进肚子里,今日过后若京城有一人在谈论此事,我便让你扬名京城。”

    宋妙音说着起身将蜡烛放回案上,她的动作很温柔,似乎蜡烛也在她爱护之中,可偏偏,她话中尽是对青平的恶意。

    青平只觉得这画面刺眼,他不甘心布好的局成这个样子,于是垂死挣扎的问道,“那若是这件事真的是他陈乐言做的呢?你只是推测是我,可若真的是他…”

    “他不会。”

    宋妙音在青平话说到一半时便打断,她对陈乐言的维护与刚才对青平的胁迫形成对比,可她本人却如同这是很寻常的事。

    宋妙音说完朝门口走了一步才道,“跟上。”

    她纵再怎么讨厌青平,也定会将人带回去,男子一人在这里,太过危险,更别提青平还有别的用处。

    “……”

    青平没有回话,他踉踉跄跄的起身,跟在宋妙音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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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走的双腿酸软无力,眼瞅见陈府大门,青平松了口气,正打算歇息下,前方的宋妙音便运起轻功朝府里去,似乎生怕沾染上他的气息。

    青平怔愣一刻,在看到门口焦急等待他的小舍文书后,又恢复了往日的假面。

    文书跑过来后搀扶住青平,他声音沙哑如哭了许久一般,“公子,您可算回来了,文书都要担心死了。”

    担心吗?

    这普天之下会担心他的,也就只有他从青家离开后买的小舍文书了。

    不,从前还有一人会为他担忧,日日为他欢喜,为他忧,只是现在,那人消失了。

    青平不知心里是和滋味,只空落落的。

    他一路被文书带回偏院,一路上文书都在叽叽喳喳说着对宋妙音的不满,往日青平很乐意听,可如今,他听了却头疼的不行。

    “文书,别说了。”

    青平打断文书的话后只觉得头嗡嗡作响他扶着额头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

    心里的不适,在睡一觉后会好吧。

    青平这般想着,睡了过去。

    或许是失去了一直以来的垫脚石心下不满,青平在梦中梦到了未来之事。

    他看着为青家翻案成功后的宋妙音被楚云月杀死,本以为之后楚云月会替青家安个称号平反,让他当皇夫,可没成想楚云月竟一杯毒酒送他归了西,他反抗不得,只能喝下那杯毒酒,穿着一直以来渴望的华衣,静静等待死亡。

    在死去的那一瞬,青平想到了宋妙音。

    宋妙音一直爱他,为青家翻案不惜多次涉险,可他背叛了宋妙音,伙同楚云月一起害死了世上唯一爱他的女子。

    毒酒入五脏六腑,梦中的青平痛的满地打滚,他哭成泪人,无比悔恨对宋妙音的背叛。可一切早已来不及,宋妙音死了,如今他也要死了。

    这是梦,现实中的妙音早就厌弃他了。

    青平想到这儿心下更是酸楚,可他却好像成了梦中的青平,边哭边唤着宋妙音的名字,“不…不要…妙音…”

    青平发出呼唤,渴望着宋妙音出现带走他,可宋妙音早就死了,又怎么能出现。

    ------

    偏院。

    文书打水进来刚准备帮青平擦脸,便看到榻上的男子衣衫被汗打透,面颊发红,一直喃喃自语唤着宋妙音的名字。

    文书见状立马上前摸了摸青平的额头,烫的吓人,他不知为何公子只是休息一下却突然发热,慌张的跑出去请大夫。

    宋府是有专门的府医,可自从他们班制偏院后,府医便不再为他二人看病了,文书怕耽误青平的病,迫不得已只好跑去知竹院求宋妙音。

    门口的小厮不让他进去,他便在门口喊,本就沙哑的嗓子喊的更是话也说不出,可门并未打开,如同宋妙音已不再对青平敞开的心。

    此时屋内。

    宋妙音将书翻的乱七八糟,她眼下还在想陈乐言,陈乐言这般回家,也不知陈母会不会和陈君意一般误会他,他会不会受委屈。

    已打定主意将他当做弟弟,宋妙音自是将人放进了心里,因而不安,可她又怕自己去了陈乐言又生出更多情愫。

    头疼不已的宋妙音哪还有心思在意外面的文书,以及他口中的青平。

    文书最终唤不来人,只好离去,他跑着朝府外去,想为青平找大夫,可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大夫是无用的。

    青平的发热起因并不是在破庙跪地入了寒气,也不是因为甚么病,而是前世的他怀着不甘死去了。

    他怨念过重,关于宋妙音的执念不消,他的魂魄飘进了今生青平的梦里,两魂相遇正在争夺这具躯壳,因而青平才会发热。

    而争夺,终于结束。

    此时偏院的榻上,青平的脸恢复雪白,身上热意散去,他睁开双眸,眸里尽是柔情,只听他轻唤了声“妙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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