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的小脸无限放大,圆润的腮帮子,黝黑的眼珠,稚气的笑容,胖嘟嘟的小手将塔尔从草丛中捡起来:“妈妈,你看。”

    在天真小孩子的眼中,什么都是新奇而充满吸引力的,他居然发现了遗弃的塔尓之石。

    他妈妈温柔慈爱的看着小孩手中的石头,故作惊叹:“哇,好漂亮。”

    “妈妈,漂漂,我要放鱼-里。”小孩表达着他的言不由意。

    但他妈妈知道儿子要说什么,他家有个大鱼缸,养着几尾漂亮的金鱼,缸底铺着彩色石头,他意思将这石头捡回去也放鱼缸里。

    这块黑石头幽黑,泛着幽幽的反光,掂手上还有点份量,上面有水冲刷出来的暗色纹路,看起来也就一普通鹅卵石,也不大。

    但是小孩喜欢,他妈妈就决定顺着儿子的心意,拿出纸巾擦干净黑石头上的灰尘污渍,给小孩拿着玩。

    当小孩妈妈带小孩回家,打开门,屋里有个年纪大的婆婆走出来:“金丽,你回来了。洋洋乖,外面好玩吗,来,奶奶抱。”

    “是啊。”金丽回应着,将小孩交给婆婆,把他紧紧抓住不放的黑石头,拿到厨房水龙头下仔细冲洗干净,转身又走入客厅一角。

    那儿有个鱼儿游动的大水缸,石头放进去,激起几尾金鱼更加快活的游动。

    塔尔感知着头顶那长着几个红尾巴,突出来的眼,腮部一张一合,嘴鼓鼓的,游来游去的金鱼,它们不断在水里扑腾出很多小气泡。

    底部铺着各种彩色石头,栽入有随水摇摆的水草,安装着水泵过滤系统,鱼缸整体呈现淡蓝色,底下垫着同色欧式柜子,看来是配套的。

    客厅就比艾木石一个出租屋大,装饰也是简式风格,整体看来很温馨,屋里住着金丽和她孩子洋洋,还有她婆婆和公公。

    那是个爱喝酒的老头,坐沙发上看电视,连客厅空间都弥漫着让人可以闻到的酒香味道。

    为免影响小孩,金丽一般不叫小孩靠近他。

    一家人看似挺和气,吃完晚饭,又喝了点酒的金丽的公公端着热茶杯,拢近来观赏鱼缸里的鱼,洋洋也跑了过来,指着鱼缸:“爷爷,鱼鱼。”

    “是啊。”公公微笑着摸摸孙子的头。

    “洋洋,过来玩。”正在收拾碗筷的金丽看到,很不高兴,她特别讨厌爱喝酒的人。

    这个公公一天三顿酒,天天喝的酒气冲天,令她十分厌烦,不明白酒有什么好喝的?

    而洋洋有时候会愿意跟随爷爷与他接近,金丽就会赶紧叫走小孩。

    “我不。”洋洋不高兴。

    他看到他爷爷手上的茶杯:“爷爷。我要喝茶。”

    他爷爷笑咪咪的把手上的保温茶杯拿低给洋洋喝茶。

    金丽见状冲过来,一把抱走洋洋,一边对公公嗔怪着:”爸,那是你喝的茶杯,不要给洋洋喝好吧,小孩年纪小,抵抗力弱,乱喝别人茶杯也不卫生,细菌传染了怎么办?”

    老人笑容僵住,一脸尴尬,脸上皱纹刻着岁月的沧桑。

    他眼神转向鱼缸里的鱼,不分辩,脸上却尽是苦笑与无奈。

    可能这一幕天天发生,儿子又早出晚归,有时出差,老是不在家。

    媳妇心里排斥这个公公,总是会生出搬出去单住,不要跟老人住一起的念头,可是她老公不愿意,她老公是孝子。

    婆婆闻听儿媳妇不满,不禁也微皱眉:“老头子,没事就回自己屋待着吧。”因为婆婆也不喜欢他的身上酒气,所以老人一个人住着一间房。

    “我亲近我自己的孙子也有错了?”老人嘟哝着,但总是少数服从多数。

    如果想让家里安宁,他一个做公公的总不能跟儿媳妇吵架。

    他还是隐忍着,拿着自己的茶杯离开客厅,回房间。

    天又很快黑下来,家人各回各房,客厅灯也关掉了,鱼缸里却有加热棒的指示灯光照亮这个水的世界,水温也正适合鱼活动的温度,这种水中生物似乎不用睡觉,一直在游来游去。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塔尔又感知到有什么异样,透过水箱,阳台窗帘己拉上,却似乎出现了一个影,子,影影绰绰,似鬼一样,立住了一会不见了。

    但是塔尔在水中还是有所觉察到有淡淡的酸臭的气息,虽然这味道淡化了很多,一般人也许闻不到。

    附近又开始有狗在吠叫,虽然在六楼,却不隔绝外界声音。

    当一切又安静下来,大概时辰不早了,每个人都沉入梦乡了。

    塔尔却不知公园里见到的鬼影人形又来这干什么,难道跟着它来的?

    又不象啊。它也不可能追踪自己吧。

    突然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嗵”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

    夜晚开始冷,家家户户都早己钻入被窝暖和得不想动弹。一声重响后没再有什么异常,就也没人去注意了。

    阳台忽然出现一个人影,慢慢走进屋去到处转悠,塔尔波纹之眼已经感知到是洋洋的爷爷,那一脸的留恋,带着毫无人气的气息。

    室内走出来,他又去沙发上坐了下,接着又来鱼缸这看了下鱼。

    塔尔透过他布满皱纹的苍老昏沉的脸看到他身后幽暗的客厅布置,是己没实质身体的人了。

    然后洋洋爷爷又走了,从阳台,阳台是没门的,他就这么走向阳台消失了。

    已经见怪不怪,塔尔保持缄默。

    直到天微微亮,楼下有早起的人发现意外,一个人伏地不起,已冰冷僵硬。开始受惊地大喊大叫:“死人了,死人了。”

    楼底下开始有人喧哗,在楼下大声叫着什么,被吵醒的洋洋开始哭,金丽不耐烦的起床给他泡牛奶。

    婆婆从对门打开,问儿媳妇:“楼底吵什么?”

    ”不知道。”金丽呆了下,冲到阳台,分开阳台玻璃门往下看,底下的居民也在往上看,叫着:“谁家的人掉下来了?都出来看下。”

    因为是高楼层,不同人家搬来,家家出入关门,互不认识,也正常。

    金丽看到楼底下一个人趴着,围了一圈人在议论纷纷,那个衣着怎么那么熟悉。她还在犯迷糊。

    婆婆冲出来,一边穿衣服:“你公公呢?”

    “不是在他房间吗。”金丽心莫名惊跳了一下,疑惑着问。

    “不在呀。”婆婆忍不住叫起来。

    “那他是不是也下去看热闹了,底下掉了个人。”洋洋在屋内拼命哭,金丽没说完,手往阳台指了下,跑房间去哄儿子。

    婆婆扑到阳台去看。

    即刻似被踩的猫大叫一声跺了下脚,冲了出去。

    楼下是救护车的呜呜鸣声驶近。

    白衣医护人员前来救治,不过当场宣布人己不治了。

    接下来三天是一拨又一拨的人出出入入,叹息的,安抚的,寻问的。

    婆婆眼也红肿,洋洋也不再闹腾,金丽也沉默着。

    金丽的老公也已回来,年轻的小伙子,肤色沉暗,一脸哀痛,每个人都在说话。

    邻居亲戚物业朋友同事等等都在探究着事故的起因后果。

    高楼层都会安装防护网,但老头子觉得象牢笼,坚决制止他的房间安装。

    他儿子比较孝顺,就顺了他,一个成年人住着,没安装也没事。

    老头子有时会将衣服挂窗边吹晾,可能出事那晚,他去收衣服,老人夜晚也许视力不好,收衣服时,扑空掉下去了。

    家人绝不承认他会自杀,肯定是失误掉下去,又是晚上,也没人知道。

    到天亮人己僵硬了。

    丧事就在楼底下办了,敲锣打丧鼓闹腾腾的鸡飞狗跳。

    几天后客厅供上洋洋爷爷的画像,金丽将他住的屋孑东西都收拾出来扔掉。

    婆婆呆呆的由儿子孙子陪着坐客厅里。

    “你好了,老是嫌他喝酒,现在没了,如你意了。”婆婆想起老头子最后那晚,又心酸又难受,却又莫名的怨恨起儿媳妇来。

    金丽一直讨厌公公喝酒,生娃之后更是不喜欢公公靠近洋洋,与公公经常闹不愉快。

    “妈,你这什么意思?你是在责怪我吗?”金丽涨红了脸。

    老人一死,她心里也愧疚,觉得自己平时不让老人亲近孙子是不是也太苛刻了。

    可是那也不至于她会咒公公死啊,对于这个意外,她心里也很难受。

    谁也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如果知道,她不会拒绝爷爷亲近孙子的。

    那毕竟是儿子的亲爷爷,但金丽也是为了她儿子,老人喝酒,身上还有老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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