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太阳更高,几人都玩累了,坐在小卖部休息。
李软软靠着她的史迪奇,拿了根雪糕,笑眯眯地对着镜头。她手里的梅花雪糕是龙湖公园的特产,粉粉嫩嫩,栩栩如生。
白琅一连拍了好多张,全都储存进了相册里。
他们一人买了一支梅花雪糕,白琅三两口解决了,开始欣赏相册。李软软在旁边吃了两口就不想吃了,太冰。她正准备去扔掉,白琅接过来,神色自若地塞进自己嘴里,没两下就解决了。
李软软看他那么自然的吃自己剩下的雪糕,有点脸红,也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他争辩,也就当没看见。
秦衣他们都被虐习惯了,也不太惊讶。只有一直关注着白琅的小悠内心震动,她知道秦衣和赵安琥在早恋,但学校里没听说白琅和李软软在一起了啊。
她悄悄问于小宝:“白大佬是和软软在一起了吗?”
于小宝回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悄声说:“看破不说破。”
不说破你个头!小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其实没有那么喜欢于小宝,答应做他女朋友不过是为了进入他们那个圈而已。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比如说白大佬,她当然更愿意去征服这样的男人。
这么想着,她换了个更妖娆的坐姿,挺直背,翘起臀,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露出更多白嫩的大腿。
然而,除了于小宝,另外两个男生根本没人搭理她。
白琅眼里只有李软软,此刻正殷勤地问她饿不饿。
看看时间,已经过了午饭的点,他们也懒得再出去找餐厅了,直接奔赴小吃区。
现在的庙会已经没有小时候那么地道,除了本地美食,还新增了很多外地特色吃食,甚至连外国小吃都有,什么吉事果、泰式拉茶、印度甩饼等等,琳琅满目。虽然选择是更多了,但到底失去了本地民俗的原滋原味。
尽管如此,几个人还是吃得很开心,都被家里娇惯坏了,难得吃些接地气的吃食。
李软软对红柳大串很感兴趣,巴巴地在那排了半个小时才拿到手。
她也没急着吃,举着串儿和大家分了以后,自己去找了个人少的角落,然后背对着人群,面对着墙壁,才开始小心翼翼地吃串儿。
白琅看着她一系列动作,眼中无限感慨,还是那个脸皮薄的娇气小公主。以前,他带着她逛长安城的夜市,她也是这样,吃点小食也非要找个无人的地方。她怕油腻,怕污脏,怕不雅,又是个小馋猫,老是躲着人群偷偷解馋。白琅就等在后面伺候她,等她过瘾,再帮她善后。
李软软解决完一串红柳大串,满足地拍拍小肚子回头,就被白琅扶着脑袋温柔地擦嘴。这一瞬间,她好像回到千年前的长安,灯火阑珊的小巷深处,也是眼前这个人,拿着白帕,温柔地为她擦去嘴角的污浊。
“小馋猫,美了吗?”
“谢谢琅哥哥。”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李软软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她曾经说过无数次的话,也是白琅无比熟悉又怀念的话。
他愣住了,眼中惊喜闪过,“记起来了?”
两片娇羞的红晕爬上李软软的脸颊,她何止想起来了他为她擦嘴,她还想起来了,他每次擦完嘴后偷香的流氓样。
李软软这个样子,白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笑了,作势去亲她。李软软反应奇快地捂住他的嘴,低骂一声“臭流氓”,跑开了。
白琅站在原地,笑得眼眶都湿了,那些丢失的一点一点在回来。
这顿庙会午饭,吃得最开心的要属于小宝,一条街从头吃到尾。油腻味重的烤串、甜腻粘牙的糕点、鲜香爽脆的爆肚、冰爽可口的甜品、辛辣刺激的炸物……于小宝满足了不过一刻钟,意料之中的蹿稀了。
他去蹲厕所,其他几个人先去大戏台等他。他们到的时候恰好赶上了杂技表演,广场上长条凳已经坐满人,他们几个虽然站在外围,但也看得津津有味。
广场两侧搭建了十数米高的风车架,他们正好站在风车架的下面。一阵风吹来,头顶的风车呼呼作响,上百个彩色的风车同时转动,美不胜收。李软软一会儿看看远处的表演,一会儿照照身后的风车,忙得不亦乐乎。
意外发生在一瞬间。
“风车塌了!”
“快跑!”
“哗啦——”
“小心!”
人群瞬间拥挤起来,尖叫声充斥耳膜。李软软只觉得一股大力拉扯着她,然后脚上传来剧痛,她一下子扑倒在地。
“啊!”有人踩过她的手,尖锐的痛感瞬间刺激得她泪流满面,“不要踩……”她挣扎着,恐惧着,哭泣着,然而受惊的人群自顾不暇,并没有人停下奔跑的脚步。
除了一个人。白琅撞开人群,看见缩在地上的李软软,目眦欲裂。
……
正月初五,龙湖公园庙会发生建筑倒塌事故,并引起重大踩踏事件。这件事故成为锦城春节期间最大的新闻,引起全市震动。
突如其来的意外,造成现场一人死亡,数百人受伤,二十多人重伤。第一时间,伤者全部送入离龙湖公园最近的空总医院。
急诊部从来都是医院最忙乱的地方,今日的空总急诊部更是沸腾得像一锅炖粥,哪哪都在咕噜咕噜冒泡儿,时不时溅出来一点,烫得人心尖都疼。这边,赶来的家属一边寻找自己的家人一边哭天喊地;那边,运送伤患的救护车一辆接着一辆。
急诊一楼的过道上,一个衣着凌乱的男生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给坐在椅子上的女生清理伤口。
没有人顾得上他们,李软软刚才已经被医生清理过小腿的伤口,划得不深,留了点血,连针都不用缝。
她右手被踩的严重一点,但也只是磨破了皮,扎进了一些碎石和泥土。医生给了他们一些消毒工具,就赶去处理另一批伤患。
相比于被砸的头破血流的伤患,李软软的外伤不值一提,只是疼的慌,也吓坏了。
白琅双眼泛红,双手颤抖,他一言不发地给李软软处理伤口,脸色难看至极。
李软软怕白琅担心,疼也不吭一声,乖乖地让他摆弄。白琅检查她绑好的腿,又固定好她手上的纱布,终于抬头说话:“还有没有哪里疼?”
“没有了。”李软软摇摇头,她抓起白琅也磨破的手,着急问道:“你呢?你还有哪里受伤?我来给你处理……”
她看见他手上的血迹已经凝结成壳,心疼得眼睛都红了:“疼不疼?”
白琅把她处理好,终于如释重负,扯了下嘴角,轻声说了句没事,然后低下头剧烈咳嗽了起来。李软软看他越咳越难受,想伸手把他扶起来,白琅抬手挡了一下,最后一声咳好像要把肺都咳出来。
他终于还是没忍住,咳出了那口血,整个人轻松了,倒下了。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李软软惊慌失措的脸,她发出惊惶的尖叫:“白琅——”
白琅被送进了抢救室,医生们都惊讶了,这个男生背部受到猛烈撞击,致使肋骨骨折移位,损伤到肺部。没有第一时间治疗就算了,还忍痛进行了这么久的剧烈运动,胸腔肺部积水严重,已经到了咳血昏迷的地步,随时有生命危险。
手术进行到一半,空总医院最权威的内科专家都赶了过来,执刀的医生这时才知道这个不要命的患者竟是首富白家的独子。他擦擦冷汗,跟着平日里难得一见的高级专家们战战兢兢地完成了这台手术,并再次对这位娇贵的病人进行了全面检查。
然而这一切白琅毫无知觉,他沉入浑浊的噩梦中,痛不欲生。
他看见高处的风车架轰然坍塌,一根巨木直冲李软软头顶而去,他明明用身躯挡住了那根巨木,但一会儿他又看见李软软躺在血泊中……
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人影,他寸步难行,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李软软被人群踩在脚下,她在哭,他却挤不过去……
转眼,又四处都是火光,他看见好多人在笑,阴险的,快乐的,讽刺的,明媚的,他们在笑什么?
周围是高耸的、紧闭的殿门,殿里残破不堪、鲜血横流,软软呢?
白琅在惊惧中猛然睁开双眼,拉扯到伤口的疼痛令他闷哼出声。
“你醒了?别动。”一道温和低沉的声音响起。
白琅看了眼他,又看了看四周,没有说话。
白老板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这儿子的脾气也不知道随谁,又臭又硬,比老子还老子。守了半宿,儿子终于醒了,他也算放下半口气。他知道白琅在找谁,出了这么大的事,一晚上已经足够他弄清楚来龙去脉。
缓了缓才告诉他:“那姑娘没什么事,被家人接回去了。”
白琅听罢,没什么反应,又闭上了眼。
白老板得知白琅出事的时候人在深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后没有片刻停歇,此时已近深夜,他也是疲惫不堪。
但是再疲惫,有些话也是不得不说。
“倒是你,差点丢了命。”
寂静的午夜,空荡的房间,血脉相连的父子俩,难得有这样独处的时间。
白琅安静地躺着,白老板盯着流动的点滴看了好久,再开口声音带了几分严肃几分残忍:“白琅,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跟你妈就你一个儿子。你不惜命,我给你惜,出了事,有的是人陪葬。”
“别提我妈。”白琅喉咙干涩,声音暗哑如刀割。
这一声直接割在白老板的心上,他眼中闪过一丝沉痛,表情还是那样严肃:“你是白家唯一的继承人,不管你认不认,这就是你的命。”
后来白琅是怎么睡着的,他不记得。但是那句“这就是你的命”如魔音绕耳,扰得他惴惴不安,在梦里也不得安生。
有人说过同样的话,“这就是命”,让他莫强求,让他莫去逆天改命害人害己。
老道士的话如同一道阴霾始终压在白琅心头。
这根袭向软软的木头是他带给她的劫难吗?
这就是他的命吗?天煞孤星,注定孤独?他和软软注定没有一个完美结局?
他不信!
他不信,再来一世,李软软的命他护不住!
他不信,倾尽所有,得不到一个好的结局!
他白琅,只信自己,不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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