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举报罗申,牡丹在义站的工作也黄了,流落街头的她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白琅看着面前这个来应聘的姑娘,有些头大。

    主要是,李软软一直在他耳边碎碎念:“白琅白琅,你就招了她吧。牡丹多好呀,又能干,又善良,身手还好。反正你们店里现在缺人,还不如招个熟人呢。”

    “而且,她现在无处可去了,多可怜呀。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她也不至于丢了工作。可是她依旧选择了正义,可见这是个有原则有善心的好姑娘……”

    “而且我们好有缘呀!你还记得去年我们去山里玩那次吗?遇见的那个驴友就是她!兜兜转转,咱们又遇上了,这是不是缘分?”

    阿维也来帮腔:“是呀,老板,忙不过来了,赶紧来个帮手吧……”

    于小宝今天也在,见到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妹妹眼睛放光,他就差流下口水了,猛冲白琅打眼色:“留下吧,留下吧……”

    仿佛是噩梦重现,面对这一双,两双,三双恳求的眼睛,白琅终于点头了。

    店里收留一个也是留,收留两个也没差。于是继金毛之后,牡丹也顺利留在了软饮,正式成为一名奶茶店打工小妹。

    白琅一直觉得牡丹来去无踪,有些邪性,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查查这人的来路。因为他自己和软软就经历了转世还魂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所以从不吝于以最怪诞的想法揣度周边的每个人。

    “你多大了,店里可不招童工。身份证拿来看看。”

    “我18了!成年了成年了。”牡丹乖乖递上身份证。

    白琅拿过一看,行,上月刚过18,地址是南方一座小城,他转着身份证,语气懒散:“腾县的,你这么小没读书?爸妈也放心你出来打工?”

    牡丹也是个演技派,情感说来就来,她仿佛颇委屈,略带哽咽:“我爸妈没了,我初中毕业就出来了,去年才来锦城打工……”

    美人含泪,好不可怜。于小宝感觉心脏被戳中,赶紧打断白琅,“哎呦,琅哥你提人伤心事干什么,人现在成年了,打工又不犯法,你按规定办事不就成了……牡丹是吧,来,哥哥请你喝奶茶,你喜欢什么口味呀?”

    “……”傻逼,自己兄弟这司马昭之心不要太明显,丢人。

    招聘的事忙完,白琅让牡丹年后来上班,明天就是除夕,今天最后一天班,没什么事白琅让大家早早散了。

    下午,白琅和李软软约好要带奶茶去医院打疫苗,顺便做个全面检查,再进行体内体外驱虫,整得干干净净好过年。

    本以为大年节的,宠物医院不会有太多人,结果人满为患。白琅不由感慨,现代人闲得找事儿干的还真多,把宠物当儿子养,这要搁古代,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也没有把宠物养这么精细的。

    李软软的关注点显然和他不同。她看着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不是情侣,就是一家三口,悄悄凑到白琅耳边说:“你看我们像不像一家三口?奶茶就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我们早晚是一家人没错,但我拒绝第一个孩子是条狗。

    白琅很想扭转她这种人狗不分的思想,还没开口就听李软软又说:“哎,真是为这毛孩子操碎了心,养狗真是一门大学问。”

    她边说边温柔地摸狗头,奶茶张着大嘴哈哈乐。

    “……”小傻子养个傻狗子,白琅无话可说了。

    打疫苗很快,奶茶比绝大多数狗都配合,挨针的时候不叫也不闹,李软软心疼它的懂事,一打完针就给它买了一大包狗狗零食。一人一狗坐在医院走廊就吃了起来,李软软拆了一袋羊奶饼干,喂奶茶的时候,自己没忍住也尝了一口。

    白琅真是没眼看,摇了摇手机表示出去接个电话。

    来电显示白国勋,白琅不慌不忙先点了根烟才接起电话。

    “在哪?”

    “外面。”

    “……”白国勋一贯严肃话少,白琅却比他还冷淡。

    他被儿子噎了一下,语气稍微放缓:“你比你老子还忙,你老子都回了,你还不回家过年?”

    “呵,”白琅听这话笑了下,“难得啊,您还知道家在哪。”

    “废话!”白国勋感觉跟这不孝子打个电话血压都高了,撂下句“晚上早点回”就挂了。

    白琅抽完烟散了会儿味才进去,李软软冲他招手,想喂他个饼干。

    白琅躲开,微微皱眉:“狗的?”

    李软软抿嘴笑,“你尝尝嘛。”

    白琅小咬一口,表情怪异。李软软笑得更开怀了,还舔着脸问:“是不是还不错?现在狗狗的零食都做的这么好吃了,我再去多买点……”

    白琅把剩下的大半个饼干扔给奶茶,奶茶高兴地摇尾巴,和李软软莫名的像。

    没在医院耽搁太久,白琅把李软软送回家,路上詹清打了几个电话来催。

    很快,车停在星空国际门口,白琅却没开锁,不想放人。

    李软软疑惑地看着他,“还有什么事吗?”

    天色渐晚,路灯亮起来,幽幽地打进车里。白琅也不说话,手指没有规律地敲着车门把手,眼睛盯着李软软。

    “嗯?怎么了?”李软软倾身过去问他。

    少女香气往鼻子里飘,直窜入心。白琅突然两手一伸,把少女整个抱进自己怀里。

    动作太大,吓得后座趴着的奶茶一下子窜起身来。它看看满脸惊吓的女主人,又看看不怀好意的男主人,见没人搭理它,又乖顺地俯趴下去,继续发呆。

    李软软跨坐在白琅腿上,尴尬地挺直腰,她脸上飘着两抹酡红,又气又羞,“你干嘛呀?”

    “那么着急回家?”

    白琅贴着小姑娘软嫩的脸蛋,深深吸气,语气有点委屈:“明天过年,你一走,又是好久见不着。”

    今年李软软一家回郊区老宅过年,预计初六才回,算算也就一星期见不到。

    “哪有那么夸张?也没几天,而且上学的时候,我们不也经常一两周才见一次吗?”

    “不一样。过年不一样。”白琅越搂越紧。

    李软软觉得这个样子的白琅像个不讲道理闹脾气的小孩,她笑:“你怎么比奶茶还粘人。”

    白琅凶狠地咬住她的唇,“不准拿我跟狗比。”

    “唔……”李软软被他亲的发疼,白琅慢慢放缓力道,吻一下啄一下,安抚性十足。

    食髓知味,白琅克制又隐忍,厮磨好久才红着眼睛放开她。

    “好了,你别这样,粘人鬼。”李软软摸回副驾驶,整理好皱巴巴的衣服,笑着去摸白琅的脸,“我天天给你发视频好不好?”

    “嗯。”

    “我真的要走了。”李软软摇摇手机,詹清又催来了。

    “奶茶就交给你了,你们好好相处噢。”李软软潇洒地走了,留下一人一狗目送她远去。

    直到她的身影看不见了,奶茶“嗷呜”一声,又没劲地趴下去。

    晚上六点,白琅到家。

    白国勋在客厅喝茶,就看见他大摇大摆地进来,后面跟着条大摇大摆的狗。

    他端茶的手一顿,又放下,“这怎么回事?”

    “就你看到的这样,捡了条狗回来养。”

    白国勋眉头一皱,刚想教育他,突然想到昨天sarah跟他说的那件事。

    他招手让保姆把狗带出去安置,然后叫住白琅。

    “你来,我有事问你。”说罢,抬脚去书房。

    印象里,白琅很少进他爸的书房。一来,父子俩关系并不亲密。二来,偌大的白宅就两个主人,他俩都有独立的空间,互不打扰。在他看来,进白国勋的书房意味着准没好事。

    果然,一进去就听见白国勋问:“听说,你最近盯上了个虐狗案?”

    白琅眉一挑,心里好笑,那个女人开始吹枕头风了,不知道交没交代自己给白首富生了个儿子的事儿。

    “听说,听谁说?”

    “……”白国勋咳了一下,又说:“那是我一个朋友的外甥,这里面有点误会。你也别要警局那边咬着了,这事儿你别管了。”

    “误会?”白琅冷笑,“她怎么跟你说的?她说没说她外甥就他妈不是人。上百条流浪动物的命给他糟蹋,折磨,虐杀,抛尸,变态搜集标本,哪一项是他妈正常人干的事?”

    白国勋确实不知道这么具体,sarah就跟他说那孩子不懂事,虐待动物被抓了,问他有没有关系,帮忙通融一下。

    本来也不是个大事儿,结果问到警局那边,说是报案人坚决不撤案,白公子亲自打了招呼,一切走法律流程。

    在白国勋看来,这是一件不涉及底线的事情,就算性质恶劣,但不牵扯人命,不牵扯利益,又何必深究呢?

    而且,这是个人情社会,人情往往比所谓真相、正义、公平更重要。富人命贵,穷人命贱,流浪动物的命那更不叫命了。他不知道白琅在较真什么,所以他说:“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你在不忿什么?”

    白琅看着那一双和自己一样冷漠的眼睛,沉默了。

    他也有一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冷漠至极,凉薄刻骨。

    对于罗申所干的那些事,其实他没有太大感触。对于小动物,甚至对于人,他一向没有太多同理心,别人的死活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这是李软软想做的,她心疼那些动物的命,她追求正义与公平,她维护这世上的善良与美好。

    她所守护的,就是他的底线和原则。

    “我就是要他为自己犯下的罪,付出代价。”

    有那么一瞬,白国勋被白琅眼里的狠戾惊到。他恍然,儿子终究还是长大了。

    “就当是给爸爸一个面子也不行?”他最后问一句。

    白琅冷笑回应。

    白国勋剪着雪茄,又拿火炬枪点燃,他看一眼还有些少年意气的儿子,然后从容转着手里的雪茄。

    他说:“你以白家公子的身份跟上面打招呼,人家卖你这个面子。”

    说完这句,他低头眯眼,深深吸一口,然后吐出,笑了,“但说到底,你不过是仗着你老子的面子。”

    雪茄烧出浓郁的芳香,他又开口了:“你可以看看,是你的面子好使,还是你老子的面子好使。”

    白琅盯着书柜不说话。

    沉默良久,他终于动了,“什么面子不重要。我相信法律会给个结果。”

    他拉开门,一刻也不想呆。

    “而且,你又是仗着谁的面子?不过是她给的。”

    白琅最后再看一眼书柜,毫不犹豫地走了。

    书柜里摆着一张年代久远的婚纱照,年轻的黎晓嘴角挂着温柔幸福的笑容,她包容地看着一切,仿佛她最爱的老公和儿子不曾争吵。

    “臭小子!臭小子!”白国勋明白了他的意思,气得摔了烟缸。

    想了想,他冲到楼梯口,对正要出门的白琅喊:“大晚上的,你还要去哪?不过年了?”

    “你跟你那个朋友过去吧。”白琅头也不回,“砰”地甩上门。

    白国勋气得发懵,直觉他是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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