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说完,房中出奇寂静。

    南宫裔凌厉的看向胡材慵,半晌,一字一顿的警告:“皇家的事情,不用你多嘴!若非当年你救了母妃一命,现在你早已沒命,怎会安然待在太府院中!若你贼心不泯,仍想着替周家报仇,让南宫惠上位,就休怪朕对你不客气!”

    “咳咳!”忽听得几声重咳,卫云昏沉中翻了个身,极热难耐的皱了皱眉。

    南宫裔心中一紧,立刻转向胡材庸沉声命令:“想办法把她医好!否则让你死无葬身!”

    “皇上”, 胡材慵缓缓抬眼,“皇上对这丫头是真心的?”

    南宫裔心中“咯噔”一下,沉声警告:“休得你管!”

    胡材慵垂下浑浊的老目,缓缓开口劝慰:“皇上,若真心喜欢这丫头,不如就此跟周家和解,别再利用这无辜的丫头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呢?皇上当初把玉佩给了这丫头,可曾想到周衍并未拿着那玉佩去西南找木广龙?后來周家和念红娇勾结,又把另一半玉佩给了这可怜的丫头,以为皇上会拿着它去找滇王?你们到头來,只怕会害苦了这个丫头!”

    南宫裔心中一沉,半晌,缓声叹道:“只怕……我愿罢手,周家也不会罢手;玉佩的事情……并非我想藉此害她,只是觉得,素儿姑姑的东西,该留给她的。”

    胡材慵垂着眼皮,半晌,静静开口:“老臣來给她治病,规矩,皇上应该明白的。”

    南宫裔微微叹息一声,拂袖出了“云水阁”,只留下胡材庸自己在房中。

    胡材慵抬眼缓缓看向卫云,浑浊的目光挪动到卫云的脸颊上,忽然眼眶一热:朝朝暮暮日思夜想,终于在眼前了;她……长得真像,简直就像素儿再生一样。

    胡材慵微微叹了一口气,仔细端详着卫云的面庞:若非自己用计给她服用了那剂安神的猛药,只怕现在也不能如此贪婪的细细看她;曾经……这张脸让自己多么痴醉,可那人却那样容易的离开了自己。一直以來,自己看病从來不让旁人在场,宫中老一些的人都知道,皇上自然也知道规矩,可也正因如此……素儿才会以为那件事是自己做的。

    胡材慵想着,心中不禁又生出了几丝恨意:当年若非因为成全陈淑妃……自己绝不会和素儿决裂,素儿也不会负气嫁给苏正清,周皇后也不会被打冷宫,自己也不会沦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陈家让自己蒙受的一切,自己绝对会一点一滴讨回來!

    胡材慵心中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看向卫云时,已经平静了许多,自袖中取出三根银针扎在卫云的穴位上,仔细替她“医治”病症。

    又昏睡了整整三日,卫云终于在昏昏沉沉中睁开双眼,四顾一番,看到身旁仍守着两三个御医,其中有一个看着格外眼熟,,正是曾给自己治病的胡材慵。

    此刻,胡材慵正平静的看着卫云。

    卫云心中一凛,不知为何,被胡材慵看得有些心慌,脑中略一思量,扭头转向身旁的一个御医:“去弄些水來……我口渴……”

    胡材慵借机也向另一个御医吩咐:“去看看药煎好了沒有。”

    两个御医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各自忙去了。

    此时,房中又只剩下卫云和胡材慵。

    卫云看向胡材慵,仍有些虚弱的平静开口:“想问什么?”

    胡材慵眼中一亮,不禁称赞:“果然厉害!一眼就看穿了老朽的心思!”

    卫云闭上双眼,略带疲惫的问:“想问什么?”

    胡材慵看着卫云,忽然眼珠一转,开口反问:“你不妨猜猜?”

    卫云别开头去,早已沒了耐心,淡淡摇了摇头:“陈武的事情,让周将军放弃我吧。”

    胡材慵眼中满带惊喜,如此聪慧,果然遗传了素儿!!

    卫云向胡材慵挥了挥手:“出去吧……我想睡一会儿……”

    胡材慵眼珠一转,试探的话终于说出口來:“先帝的两半玉佩……都在你手中?”

    卫云忽的转身,紧紧盯着胡材慵警惕质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胡材慵饶有兴趣的捋着山羊胡,不紧不慢的回答:“据说……先帝曾在西南一带留下富可敌国的宝藏,由他极其信赖的西南滇王保管;宝藏开启的信物,便是先帝的一个环形羊脂玉佩。当年先帝为平衡周陈两家势力,将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了陈淑妃,另一半给了周皇后,现如今两个玉佩都那么容易的给在你手中,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卫云警惕看着胡材慵,心中早已波涛汹涌,脑海中无数个画面一一闪现:在凤凰台和南宫裔初见那日的对话,周子亚因玉佩对自己心生嫌隙的质问,出云见到自己有半个玉佩时的震惊,念红娇给自己玉佩时的洒脱,以及木容清两度提及滇王时的郑重……

    所有的事情,一一在脑海中闪现,似有些瓜葛,却又理不出头绪。

    该从哪里下手呢?自己究竟被拉到了一怎样的阴谋中?

    卫云痛的皱了皱眉,觉得脑中似要炸开,伸手摁了摁太阳穴,好痛……痛的什么都不再想去琢磨……感觉就要被折磨死了一样……他……究竟给自己用了什么药?!

    卫云有些恼怒的抬眼看着胡材慵:“你到底想干什么?!”

    胡材慵微微扯了扯嘴角:“我不会害你。”

    说罢,慢慢将盘虬的身体靠近卫云,细细端详一番,然后缓缓站直,转身,蹒跚离开时淡淡丢下一句:“有空去西南弄个明白,也好看清自己的心。”

    “娘娘?”

    卫云正看着胡材慵的背影离开,却见竹青打了一盆擦脸的清水來,见到卫云清醒,立刻高兴的拍手,“娘娘你总算醒了!可担心死奴婢们了!”

    卫云目光转向竹青,淡淡应了一声,思绪尚未完全从胡材慵那儿抽离出來。

    竹青放下水盆,投了毛巾替卫云擦脸,嘴中一直不断的叨念:“娘娘您总算醒了,可把奴婢们吓个半死!你若有个差池,奴婢们就算有十个脑袋,都担不住皇上责罚啊!”

    皇上……卫云听到那个名字,心中忽然一紧。

    南宫裔,也不知他现在在做什么,可仍旧在为那晚的事情生气未消?

    想到那晚南宫裔几乎狂躁的情绪发作,卫云心中不禁隐隐作痛,沉稳如他,有怎样强烈的怒意才会如此不控制情绪……自己显然,狠狠伤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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