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晚恹恹地伏案趴着,白日里她借着散心的由头在这府上转了几乎一整天,仍找不到有关他的任何痕迹。
她垂下头有些懊恼地想,是不是当初自己不该给他取无踪这个名字呢
他如今,真的无处寻踪了。
小萍火急火燎进了屋将饭盒放下:“小姐!你猜我刚刚打听到了什么?”
沈念晚转过脸来,努力对她露出一个轻松的笑:“什么啊?”
“小萍刚刚去膳房领饭,听到旁边有几个小仆在那儿小声议论着什么人,好像说是受伤晕倒了,身上都是血”
沈念晚抓紧桌角,腾地站起身:“小萍,你可知他们说的那个人身在何处?”
“他们声音实在太小了,小萍听的不是太清,只听见了莲心湖厢房几个词,会不会就是您说的那个无踪?”
沈念晚难以抑制心头的激动,正打算夺门而出又想起万一被人看见恐遭怀疑,于是强压冲动盘算着晚些时间便去寻他。
等等,小萍是如何得知这个名字的?沈念晚诧异地看着她,她记得自己并未告诉任何人。
昨夜——
沈念晚一回来就哭的停不下来,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也不踏实。
一旁守着的小萍听她一直念着无踪这个名字,小姐似乎做了噩梦出了一头汗,连梦中都皱着眉头,她焦急不已凑上前喊:“小姐?小姐!”
沈念晚睁开眼还未看清来人便无助地抱住她拖着哭腔喃喃道:“无踪,无踪你去哪了?我找不到你”
小萍一下子慌了神:“小姐我是小萍啊,无踪?无踪是谁啊?”
沈念晚却置若罔闻,呜咽着:“你又受伤了,可我在府上找不到我找不到你”
“就是这样,我才知道了这个名字,后来您可算睡着了,小姐这些您都不记得了?”
沈念晚听她这么说依稀想起了一些片段,走上前拉住小丫头的手安抚道:“对不起啊小萍,害你担心了。”
“小姐别这么说,不过无踪到底是什么人啊?小萍瞧您对他很是担心。”
“无踪”
挣扎片刻,沈念晚决定还是坦诚告诉她:“他是我的心悦之人。”
小萍顿时睁圆了眼睛,瞧上去很是兴奋:“真的吗小姐!这么说小萍有姑爷了?”
沈念晚听到姑爷两个字,不好意思地捋了下刘海望向别处。
“小姐,姑爷什么时候娶您啊?”
沈念晚无奈扶额,小萍这丫头怎生比她还豪放?
她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道:“别瞎说,我、我跟他八字还没一撇呢。”
她现在顶多算单相思,沈念晚复又趴在桌上,无踪那个呆子可能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过。
“啊?”小萍着急得眉毛都拧成了倒八字:“小姐您不会是还想着那个孙公子吧?小萍看他可不像什么好人,哼,您失踪那段日子他立马登门解除了婚约,这种人根本不值得您惦念!”
沈念晚揉了揉她肉乎乎的小脸笑道:“我根本就不记得这号人物,何来惦念一说。”
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哦对对,小萍都忘了您不记得了”
沈念晚明白小萍是真心待她好,刚刚一段谈话心中暖暖的,于是朝她拈起一块点心笑说:“放心,就算记得我也一定离那种人远远的,有我们小萍给我把关,我才不会上当呢。”
那小丫头立马张口咬住,满脸被夸的喜悦。
想来从前的赵姑娘和小萍关系该是极好,在这等级森严的古代倒是极为难得的。
“小姐,这儿的点心味道真不错,您快也尝尝!”
沈念晚咬了一口,香甜酥软,确实不错。
也不知,无踪现在有没有饿肚子呢?
她望向窗外,天色渐暗,是时候了。
沈念晚匆匆吃完饭,最后说服小萍与她互换了衣服,尽管晚间府上少有人出入,但以防万一被人看到还是换身着装比较稳妥。
小萍个子比她低一些,但身材偏圆润,是以刚好够沈念晚穿上她的衣服。
“小姐,小萍还是不放心,这么晚了您非要出去吗?要不明日小萍掩护您”
沈念晚抱了抱她,“小萍乖,今夜你只需安心睡觉,我会尽快赶回来的,说不定等你睡醒睁开眼就能看到我了呢。”
她眼神坚定:“我真的没办法放任他不管。”
一刻,也等不及,她想马上见到他。
“好吧,小姐您千万要小心。”
临走的时候,沈念晚从每个点心小碟中都取走两三块放进帕子里,还捎上了一壶热茶,一起整齐摆放在食盒中。
莲心湖,厢房,沈念晚一路默念着这两个词,许是天冷夜黑,路上倒是没碰见什么人。
凭借上午对府中景物的稀薄记忆,摸了几个来回总算是来到了莲心湖附近。只是远远望见府上王总管朝这边走来,沈念晚心头一慌,就地抓了把土摸在脸上,待他走近时低头学着其他婢女的样子行了下礼。
直到目送那老管家走远后,沈念晚才悄悄松了口气。
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雨,湿冷的风拂过脸颊,沈念晚握紧食盒的手柄,心急如焚。
厢房?厢房到底在什么地方?她环顾四周,这里除了莲心湖便只有一片树丛。
四处都走到了尽头,看来此地位处李府边界,不对,一定还有哪里是她没注意到的,沈念晚转头看向右前方,她拨开杂草径直往里走去,虽然并不确定是否找对了地方,但只要前方有路就还有一丝希望。
皇天不负有心人,穿过草丛竟来到了一个荒僻的小院。她定睛一瞧,果不其然有间厢房,半掩着的木门正被冷风吹得吱嘎作响。
无踪他一定就在里面!沈念晚因着激动心跳加速,三步并作两步朝前奔去。
推开门,阴潮的空气混杂着苦涩的中药味扑面而来。四下悄无声息仿佛无人居住,沈念晚赶忙掏出火折子点上烛台,昏黄的光下简陋的房间入目唯有一张床,壁上挂着一把剑,和地面上堆放的药锅。
男人轻轻阖着眼,唇色近乎苍白,清隽的面容此刻安静得像是一幅干净的水墨画。
她哪里见过他这般虚弱的模样,沈念晚鼻头一酸,半跪在床边去握他的手。
几日前还给她取暖的手如今却是比她还要凉上几分,沈念晚心头酸涩难忍,哽咽着凑上前柔声唤他:“无踪,无踪,你醒醒,我来了。”
“无踪,无踪?”
男人皱起好看的眉,他好像隐约听到了小姐的声音。可脑袋昏昏沉沉的,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他挣扎许久终于掀开双眼,入目便是她盈满泪波的杏眸,小姐、小姐怎么哭了?还是在做梦吧,小姐怎可能来此。
“无踪你醒了!”沈念晚兴奋地将他的手握紧了几分。
男人迷茫地望着她,这梦境未免太过真实,他竟能感受到她柔软的手掌紧贴在掌心的温度。
沈念晚秀眉微颦,满腹的担心随着一连串问题倾泄而出:“我听说你挨罚了,伤到哪儿了?严不严重?你包扎过了吗?快让我瞧瞧”
无踪眨了眨眼,终于确定眼前人并非虚幻,他挣扎着作势起身。
“慢点。”沈念晚立刻扶住他,将枕头在他身后垫好。
无踪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却剧烈咳嗽起来。见她靠近,他慌忙捂住口鼻将脸扭于一旁:“咳咳小姐小姐别过来咳”
自那日晕倒后被人带回此处,他便断断续续昏睡不醒。四肢酸痛乏力,他怕自己是得了风寒,小姐靠的如此之近,万一将她传染思及此,男人又将身子挪远了些。
今日午间他强撑着下床熬了一碗草药,但由于一日未曾进食,突然灌下的苦涩药汁立即引起阵阵反胃,最后还是尽数吐出。
嗓子又干又涩,好一会儿他才能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不严重,属下属下吃了药,已已无碍,小姐快回去吧。”
湿冷的风伴随雨滴吹进屋里,见她没有动作,他心下着急再次催促道:“下雨了,小姐快回去吧。”
“这里太太冷了,小姐再待下去会会受不住的。”
“那你就受得住?”
沈念晚有些生气地掰过男人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在他震惊的目光下继而抱住他的双肩,伏在男人颈窝处委屈低喃:“无踪,别赶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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