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一波波士兵在核查进出城的人员。
“干什么的?”守城士兵大声吆喝。
“回禀大人,草民是城外百姓,这几日狩得猎物,特地进城换些银钱补贴家用。”
壮汉一边说着,一边打开袋子,给士兵查看。
“原来是个猎户,快滚吧。”
士兵拿刀柄抵着壮汉,推了他一下。
“今日这些兵爷怎么这般粗鲁呀?”
“对呀,还推搡人呢!”
“瞧着面生,军服也有所不同。”
……
进城的队伍里响起了窃窃私语。
慕容珏和张公公扮成普通百姓的模样,排在队伍当中,探听消息。
“世子,守城士兵已经换了。王爷怕是……”
张公公贴着慕容珏,欲言又止。
慕容珏攥紧拳头,死死地盯着城门口,一言不发。
“世子,老奴嗓音……”
太监嗓音尖细,普通百姓可能不会留意。但是,守城士兵是太子亲卫,在宫里是见惯了太监的。他一开口,可能就会暴露身份。
慕容珏知道张公公的意思,朝他颔了一下首。
“干什么的?”
守城士兵推了慕容珏一下,手碰到了他的胸口。
慕容珏微眯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世子向来不与人亲近,这士兵又推又碰的,如此冒犯世子……
张公公抬首,明显洞察到世子眼底的杀意,又不敢开口劝告,紧张到不敢呼吸。
“大人,草民叔父有疾,草民特地带着叔父进城看大夫。”
慕容珏扯出几抹谄媚的笑意,弯下了腰脊。
张公公呼吸正常了,心里却不是滋味了。
世子,何时受过这般屈辱!
“没看出来,还是个孝顺的,进去吧。”
慕容珏和张公公顺利地进了城。
“世子,不可!”张公公拦下了欲直奔清河王府的慕容珏。
“老奴理解世子此时的心情。但,越是这种关头,越不能着急失了分寸。”
“世子先在暗处躲着,老奴现去打探太子所在何处,王府里是否还有重兵把守。”
慕容珏竭力克制情绪,“嗯”了一声,“有劳了!”
一个时辰前。
“启禀殿下,清河王府千余叛党,皆也诛杀。”
“千余人?皇祖父偏宠,清河王拥亲卫五万余人。”
慕容琢歪头,逼视眼前的士兵,“人呢?卫所里查看过没有?”
侍卫不敢抬头,颤抖着回答:“查看过了,卫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一夕之间全都消失了。”
“废物!”慕容琢踹了侍卫一脚。
“殿下息怒!”侍卫跪地求饶。
“息怒?”慕容琢环视被血浸染清河王府,抬腿搭在侍卫的肩膀上,露出七分笑意,“算你好运,今日,本殿心情好,就不摘你的脑袋了。”
“谢殿下饶命!”侥幸拾得一命,侍卫诚惶诚恐。
“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给清河王夫妇收尸!”
慕容琢腿上稍稍用力,踢翻了侍卫。
“本殿下就不信了,慕容珏还能一辈子不回来。”慕容琢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他总得给他老子娘收尸吧!”
“点兵躲在暗处,不得有任何动静,本殿下要来个瓮中捉鳖!”
抬手摸了摸缺失的右耳,慕容琢恨得咬牙切齿,“五弟呀,只要你敢来,二哥就让你有来无回……”
“世子,老奴打探到消息了。”
为不引起注意,张公公点了一碗面,与慕容珏对坐而食,完全融入民众之中。
“房都尉听闻太子驾临,直接腾了宅子出来。如今,太子和皇次孙已经在都尉府下榻了。”
“嗯。”房都尉那等攀炎附势之人,做出此等事来,慕容珏一点也不惊讶。
“老奴在王府附近转了一圈……”
慕容珏斜了张公公一眼,示意他继续。
“府门阶上全是血,连雪也盖不住血腥味……”张公公不忍再说下去。
慕容珏咬着牙,忍着怒意,浑身紧绷。
“等天再黑些,入府!”
“老奴听世子的。”
崔府,悦仙阁。
公玉煦在房内来回踱步,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门外。
“女公子,冯将军来了。”司琴小跑,入内室禀告。
“快请进来!”公玉煦眼睛一亮,迎了出去。
“冯铮参见女公子!”
“冯将军不必多礼,”公玉煦迫切想知道清河王府的现状,等不及地问道:“可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回女公子,清河王府怕是被屠了满门……”
“屠了满门?”
公玉煦惊得腿软,差点摔倒在地。
“女公子当心!”司琴扶住浑身颤抖的主子。
早在听到外祖母说清河王府倒了时,公玉煦就知道清河王府怕是不好了。但是,她以为再过分也只是羁押软禁,怎么会被屠了满门呢?
一想到端正肃穆的清河王、温柔可亲的清河王妃、如琢如磨的大公子都糟了毒手,她的心口就隐隐作痛。前些日子还见着的人儿,如今却命丧黄泉,这,这太突然了……
那,那慕容珏呢?他昨日出去后,回府了没有?他有没有出事?若是万幸,没有回去,没有出事,可,当他得知父母兄长全部丧命,那他该多么伤心呀?这偌大的王府,顷刻间灰飞烟灭,自此以后,清河王一脉只剩他一人,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怎么会?”公玉煦皱眉。
怎么会呢?清河王可是陛下的爱子啊!
是啊,世人皆知,陛下偏宠二子!这怎么可能!
公玉煦抬头看着冯将军,目露不解。
“是太子,太子带着兵马灭了清河王府。”
冯将军说道:“女公子有所不知,陛下昏迷已经将近半月。如今,这朝堂,是太子做主!”
“原是如此……”公玉煦呢喃。
“储位之争,向来惨烈!”冯将军感叹。
“只是,女公子为何忽然对清河王府如此关心?”
“清河王世子曾于马蹄下救我,于我有救命之恩。”公玉煦说一半留一半,没有完全透露。
“怪不得!”冯将军点点头。
是夜,慕容珏和张公公摸黑进了王府。
殊不知,慕容琢早已撒下天罗地网,只等着他们送上门……
一具具尸体错乱地躺着,身上堆着雪,铺满了整个王府。血滴在雪层上,像点点盛开的红梅,血腥却烂漫。
“太子,太子实在是丧心病狂,欺人太甚!”张公公怒火中烧。
耳边传来急促的呼吸声,回过头,张公公发现慕容珏气息不稳,眼底渐渐染成红色。
不好!这是世子头疾发作的前兆。
“世子,冷静!一定要冷静啊!”
张公公扶着摇摇欲坠的世子。
“滚开!”
慕容珏掀开张公公,踉踉跄跄地往前走。
“啊啊啊……”慕容珏难忍疼痛,跪倒在地。
他用力将头砸向廊柱,企图保持清醒。
“世子,一定要控制住啊!王爷和王妃的尸身还未寻到,您千万不能在此时犯病呐!”张公公苦苦哀求。
父王……
母亲……
慕容珏喉头涌动,闭上了双眼,极力控制心口翻腾的情绪。
“世子,您看,廊下躺着的是不是王爷。”张公公指着不远处的廊环,对着慕容珏说。
慕容珏抬起头,看向被雪半掩的青色锦袍,浑身战战。一行血泪自他眸中滑落,滴进雪里,晕染出一抹红。
“父王!”
慕容珏扶着廊柱站起身来,跌跌撞撞地跑向廊环。
抚落锦袍上的雪,抱起尸体,慕容珏声嘶力竭:“父王!”
“王爷!老奴,老奴辜负了您的嘱托啊……”张公公泣不成声。
“母亲!”慕容珏又爬向不远处的尸体。
“慕容泽!”慕容珏怒不可遏。
“五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直呼太子名讳!”
阴沉的声音回荡在廊环。慕容琢在侍卫的拥护下一步一步走近。
“五弟呀,这可是你自投罗网,怨不得旁人啊,哈哈哈哈哈……”慕容琢俯视着狼狈不堪的慕容珏,癫狂地笑着。
“今日,二哥成全你,让你们一家死在一处,也算团团圆圆了!”
“哈哈哈哈哈!”
一想到今夜得报断耳之仇,慕容琢心中畅快不已。
慕容珏回头,猩红的眼底满是仇恨,直视着慕容琢。
慕容琢被看得心惊胆战,右耳又隐隐作痛,赶忙后退,被侍卫掩在中间,狠狠道:“给本殿,拿下这叛党余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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