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青岚起了个大早拉起他那困顿的表哥,出霍家正赶上一群人下马。
易庭探着脖子“诶,那是谁呀?”
门口管事道“那是裴家的三位公子”
“哦,原来如此”
为首三人,一位清朗俊雅的白衫公子,面如冠玉。另一位黑衫公子英俊利落果敢之态,坚毅英挺。
还有一位年纪尚小,一袭白袍带青墨色荷叶纹,眉眼间都是少年的稚气和温润。见着霍府四周,朗朗笑意。
“原来这就是裴家三位的公子”
管事笑道“裴老将军威名在外,教子有方,三位公子果然都是一表人才”
易庭纳闷问苏青岚“昨天我来的时候他怎么没这么说?”
苏青岚道“裴家公子清俊风雅,好看”
“你表哥不好看?”
“表哥,他们都比你好看”
“你”易庭揪着他“走!”
“诶诶”苏青岚被他推着走“裴家人来了,表哥你不去打个招呼?”
“急什么?寿宴还没开始,有的是时间,走!去逛逛”
“诶,表哥”
“你说这边,比我们那边总要平静些”他瞧着四周,街上酒楼总是平和安静。
“东边那么多生意人,西边田地多,现在正是农忙的时候,都忙着插稞呢”
街上人群,一人牵着一只大青牛,青牛上坐着一个长发高束手持长戟的红衣女子,窄袖劲装,束腕及腰间黑色飞鹤纹路。红唇映目,眉宇英奇。
“这是做什么?”苏青岚问道
牛背上火红的人影傲着头颅,青牛从二人面前踏过。
易庭拍拍他的肩笑道“这当是霍家的姑娘,怎样?表弟,这样美貌,动不动心?”
霍家王庭一般的宴厅里,十六根混石合柱鼎立,柱身大气暗雅的石雕纹路。厅内正方中央是霍老爷子,其两侧是霍家掌事、长老、霍家子弟。
厅内左侧易家、阮家、钱家,李家……
右侧裴家、安家、徐家、……
各家晚辈带来寿礼,面对这一厅的世家客人,霍老爷子乐呵呵照单全收了,“好,好哇”老人家开怀大笑。
易庭正待斟酒,一旁的苏青岚暗道“表哥,那是谁呀?”
对面案桌端坐一人,长发高束,鼻梁高挺,眉眼间英气逼人,金色戎装衣角边襟是怒放的金边万寿菊。这样意气,竟是一女子。
“她身旁两柄弯刀,想必是安家的人了”她身旁一位公子,黑色戎装衣角簇团金丝菊纹,也是两柄弯刀。
席上裴家三位公子金尊玉贵,风流俊雅皆引目无数,其中不乏多少霍家姑娘。
易庭饮尽杯中酒笑道“幸好我爹没来,要不然见了这些人,还不得扒我一层皮”
“我闭上眼睛都能想出来,我爹在我面前挥着棍棒嘶喊,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他吸一口气“我这背上现在还疼”
两人正笑,霍家一位长老站出来“大家都是小辈,只是喝酒,实在无趣,不如比试比试,若拔得头筹,霍老爷子看重小辈自然有礼相送”
“好”年少起哄一片欢愉,有更甚者提剑跃跃欲试。
霍城占地百里,中心堂内灯火通明宾客欢腾。青影立于霍家悬铭楼顶,白靴踏檐,一个倒悬滑于楼里。
步若青莲,衣若胡旋,折扇在腰间打着节拍,这悬铭楼里有她想要的东西。
楼层里守门人尽数被她斩杀击晕,楼内四足方鼎纹饰狞厉神秘,刻镂深重凸出,听叶嘴角扬起,这么多年,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如今就在眼前。
红丝出手集成红囊,青鼎收入囊中。这法器果然好用,不过,听叶一咬牙,重量不减。
悄无声息,翻下楼层。于檐角,却见一红衣少女一脚踢翻一白袍少年,长戟一指“好哇,原来你是裴家的人!”
那白袍少年爬起来整理衣襟,袖子一挥,白衣下摆青墨色荷叶纹随风而动。
喊道“你这姑娘好生无礼,我不过问个路,你何必动手?”
“呸!早前那公子丹本要娶我堂姐,后我堂姐死得不明不白,他倒好,转眼间又得新妇,与那阮家结亲,你们们裴家男子皆是这等无情无义之徒!不配入我霍家的门!”
那女子手中长戟尖峰顶着他的喉咙,长发高束,如火一般,腕上腰间皆是的黑色飞鹤纹。
听叶眸眼微眯,这姑娘眉眼间英奇之气到有些像安琦。
那少年争辩“你好生不讲道理,你们霍家下的帖子,于礼我们裴家不得不来,如今怎的又要将我们打出去不成?”
“再说了,我大哥那门亲事未结成,我们也十分遗憾,万分痛惜霍家姑娘的性命,但我大哥那样好的人,你难道叫他一辈子孤寡不成?”
“呸,巧言令色厚颜无耻之徒!你当你们裴家是谁?你又当我们霍家是谁?”
那女子眼看就要滑枪前刺,少年一躲,衣袍偏转拔出长剑抵那长戟。兵器交响,银光刹现,光影时时交叠。
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一言不合就兵器相向。听叶蹲在檐角摇摇头,这两个小娃娃功夫倒是挺不错,资质当属上上成。
“瑶儿”
“泽阳”
小院角熙熙攘攘来了一群人,堵在廊上。两人视若无睹,刀光剑影,眼角喷出火来。
“霍瑶!还不住手”一中年男子怒目圆睁指着她。
“爹”女子收枪掀了衣摆跑过来,速度之快,公子泽阳险些收不住剑尾。
“胡闹!今天是你太爷爷的寿宴,实在放肆!”
“泽阳,过来”
“大哥”长剑收进剑鞘,公子泽阳低头走去
“在霍家霍老的寿宴,你这是在干什么?快向这位姑娘赔礼道歉”
“二哥”
“还不快”
公子泽阳只得低头,双臂一展,转向那红衣少女“今日对不住,你是姑娘家,我不应该与你动手”
听了这话,那少女即刻窜出来喊道“姑娘怎么了?你可曾赢过我大言不惭,若不是今日我太爷爷寿宴,我定要一枪取了你的性命!”
“住口!”霍父一掌推开她“说的什么混话?”
又呵呵笑道“小公子不要介意,她从小如此,生性胡搅蛮缠,爱打架”
“不碍事,是我不好”
“今日小娃娃打架,大家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小辈嘛就是爱打爱闹,我们霍老爷子就是喜欢这样的说是活泼意气,我们回去继续宴饮”
宾客悉数回厅,霍父来到跟前,却道
“裴大公子勿怪,我这女儿实在无赖,莫要介怀”
“怎会,令爱功夫了得,我这三弟竟比不上,委实惭愧”
“瑶儿是如今霍家子弟中资质最好的一个,老爷子也是对她寄予厚望啊,哪想她如此蛮横无理”
霍父又道“当年兄长本想与公子你结亲,谁知半道飞来横祸,他失了女儿自是伤心,你与阮家结亲,他便没去,霍家顾及他的心意也只派人送了贺礼,并未参席。”
“无妨,小事罢了,不必记挂在心上”
“大哥”公子泽阳垂着头,“我方才是想出来透透气,谁知找不到路了,我向那姑娘问路,她得知我是裴家的人竟来打我”
“那你可受伤?”
“没有”
听叶蹲在屋顶上,人一多就麻烦。这霍家如今这样多的人数,免不了东家和西家就有仇,这可不,她方才就瞧见几个明黄道袍的人影抬着一顶十足分量的棺材,不顾阻拦踏进了霍家的门,进了中心宴客厅堂。
“清晖山流光道观前来贺寿,祝霍老爷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是我们带来的贺礼”
为首之人将手一抬,身后道人众喝一声,硕大的棺木放置于地,磕的堂内一声巨响。
厅内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这老道也是不怕死,竟敢在霍老爷子过寿之时赫然将一顶棺木抬入堂内。
霍家人面色铁青,好几个少年郎持长戟就站起身来,枪头隐在身后,面色凝重一言不发。只待霍老一声令下,便直取那老道的首级。
霍老爷子早年与流光老道有血仇,江湖上多数人也知道,只不清缘由。此次霍家并未向清晖山下帖,谁知他们竟不知死活抬了棺材来砸场面。
为首那道人高声而起“这是上好的金丝楠木,霍老爷子一大把年纪活了这么些年,两腿一蹬驾鹤西去也是迟早的事,休听那些冠冕堂皇的祝福语,讨个彩头罢了,要我说还是这东西实在,怎么着都用的上!”说罢将那棺木一拍,喜上眉梢“瞧这声音,好东西!霍老若是去了,还有我们几个道人为您诵经祈福,祝您老早登极乐!”
席上人皆是傻了,苏青岚抓抓他表哥的衣衫“表哥,这,这”
他表哥倒是饮下一杯酒,摸着白瓷酒杯看热闹眼神透亮“有趣”
公子泽阳转向他二哥低语“二哥,这是谁呀?这么头铁”
“不知,少管,这些人活不成了”
听叶落在对面阁楼顶上,朝雕花窗里观望堂内,解了腰间的酒葫芦暗道“好一出大戏”,瞧见席间那道戎装带菊正襟危坐的金色身影,嘴角一扬,叹道“那才是个看戏的好位置嘛”
气息即转,堂前主位,霍老爷子若一尊威严的铜像。
浑厚之声响彻堂内“尔等若自行离去,尚可活”
在座晚辈皆以为耳误,如此,还能放走?霍老爷子果真好心胸好气度?
“有意思”听叶顺势躺在楼顶,背靠檐瓦,翘起白靴。这戏如此精彩,她到真不想走。
一位霍家长老终是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暴跳如雷“来人!来人!是谁叫他们进来的,把他们都给我拿下!”
门外兵甲还未入内,方才持枪的几位霍家儿郎一并刺出长戟,将那几个道人及那顶棺材团团围住,道人纷纷亮出长剑,两方对峙,如弦上之箭蓄势待发。
“动手啊!”那长老发令,长戟刺出,席面中央乱作一团。两侧宾客均未离席,端坐原地,暗叹这竟成了唱戏了。
霍家□□阵,急速有力,刚强带缓。十几名道人光亮长剑不及,符阵相抵,明黄符纸上朱砂画纹,金光显现若铜墙铁壁,霍家少年中有一人出长戟,踩于其中一少年的肩上,空中翻腾长戟刺出众儿郎大喝一声“破!”
顷刻,金光破散,黄符炸裂四散飞出,宾客皆展袖作挡。“啊!”席面西角,不知哪家倒霉的小公子,案几被炸翻,人摆摆袖尚在茫然。霍家长老一挥手,堂外霍家侍从有条不紊入内,为其换上崭新的案几,碗筷,美酒,餐食。
公子丹暗叹,这竟是战场上兵家的打法。公子长奇低声道“大哥,看来这霍家子弟个个功力不俗,且训练有素”
公子丹点点头。
“大哥,这个阵法之前父亲是不是讲过?”公子泽阳忆起之前他父亲教的兵书
“是讲过,但打法略有不同”
“表哥,这霍家人知道这些流光道人是来闹事的,为何还放他们进来?”苏青岚扯着他表哥的袖子低头道
他表哥泰然斟一杯酒饮下“来者皆是客,谁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先放进来看看喽,再说了别看那些老道一把年纪了,手上符厉害着呢,一般人也拦不住”
打斗间,一把长剑脱手,直直插穿易庭面前的桌案。“嚯!好剑”,易庭将那长剑拔下“这流光的道人铸的剑就是不一样,我易家的剑都赶不上”
清晖山当年有一铸剑道人,用清晖山独有的黑铁矿铸成一把问世之剑,如今这把剑就供奉在流光道观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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