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安娆乱喷灭火器的行为,托尼十分大度地没有计较,但他收回了灭火器的使用权,又将它交给了他的小笨手。

    安娆见没自己事了,拄着拐杖回了楼上。

    “贾维斯,我突然想到一件有趣的事。”

    第二天早上,安娆站在空旷的大厅,忽然觉得托尼说得有道理,她每天无所事事的,是该找点儿事来做了。

    贾维斯尽责询问,“是什么,小姐?”

    “我们约会吧!”

    “小姐?”贾维斯的声音里带上了惊讶和疑惑。

    安娆自管自地问道:“贾维斯,我戴这耳机出门的话,能继续跟你通话吗?”

    “可能会有一些不稳定,我建议您带上一部手机,我可以通过移动基站跟你保持联络。”贾维斯给出建议,又问道,“小姐,您说的约会,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男女一起出门游玩什么的。”

    “但是小姐,我并没有实体,无法与您约会。”贾维斯道。

    安娆点了点耳中的蓝牙耳机,“有你的声音陪着我就行啦,我很不挑的。”

    贾维斯依然有一丝顾虑,“但是小姐,您的伤还没有好。”

    “没关系,我又不去参加运动会什么的,慢慢走路对伤口影响不大,而且适当的运动量有利于新陈代谢。”安娆道,“还有什么问题吗?”

    贾维斯犹豫着说:“小姐,‘约会’是有情男女相伴游玩,您将我陪伴您出门说成是‘约会’,是否不太合适?”

    “你觉得不合适吗?”

    “是的,小姐。”

    “我倒没觉得。”安娆笑道,“我说了,我挺喜欢你的,你就让我单方面那么认为吧。我知道你肯定无法理解我所说的喜欢,但没有关系,以后你会懂的,但现在,满足一下我的小小心愿不过分吧?你也没什么损失。”

    贾维斯似是思考了会儿,无奈妥协道:“好吧,小姐。只是请您一定要注意安全。”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吗?”安娆眯眼笑了起来。

    “是的,小姐。我十分担心您。”贾维斯一向是有什么说什么。

    安娆嘴角笑容扩大,“谢谢,我会注意的。”

    为免麻烦,又正好到了出门复诊的时间,安娆也没跟托尼多说什么,坐上助理的车就先去了医院。医生检查过后,认为她恢复得很好,今后可以隔几天再来。

    从医院出来,安娆跟助理说要去其他地方逛逛。助理先是打电话给波茨小姐,得到许可后将自己手头的事推了推,专心当起了安娆一日游的司机。

    看看到了饭点,安娆直接让助理带她去了一家西餐厅,吩咐助理一小时后再来接她,自己拄着拐杖走了进去。服务员问起几位的时候,安娆伸出两根手指,然后跟着服务员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贾维斯,你觉得这地方怎么样?”毕竟在人工智能没有普及的时候跟人工智能说话太过惊世骇俗,安娆特地选了僻静的地方,又低声道。之前把那助理支开也是这个原因。

    “小姐,这是个不错的地方。”贾维斯说道。

    “那你不介意陪我吃顿饭吧?”

    “我的荣幸,小姐。”

    “小姐,您现在要点餐吗?”服务员拿着菜单走了过来,恭敬问道。

    “好。”安娆点头,拿过菜单,随意点了些,问贾维斯,“你点什么?”

    一旁的服务员以为安娆在跟自己说话,不禁惊讶地道:“女士,您的意思是?”

    安娆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让服务员看到自己的蓝牙耳机,“我在跟我男朋友说话。”

    “啊,抱歉。”服务员知道自己误会了,连忙道歉。

    “没关系。”安娆朝他笑了笑,光明正大地又问贾维斯,“你能从网上找到这家店的菜单吧?”

    安娆顿了顿,抬头坦然地询问服务员,“请问贵店叫什么名字?”

    服务员呆了呆,连忙将店名告知,看着安娆的眼神变得有些诡异。

    安娆也不在意,对贾维斯道:“你听到了吧?”

    “是的,小姐。我已经看到这家店的菜单。但是小姐,我有必要点吗?”

    “当然有!”安娆道,“说好了陪我吃,你不点算怎么回事?”

    贾维斯无奈道:“好的小姐,那我就点跟您一样的。”

    “嗯,这还差不多。”

    安娆暂时结束跟贾维斯的对话,抬头看向服务员,微微一笑,“您好,我刚才点的,上两份。”

    “好的,女士。”服务员摆出职业笑容,“现在就上,还是再等会儿。”

    “现在上吧。”

    “好的,请稍等。”

    这家店环境优美,背影音乐是舒缓的钢琴曲,声声入耳,令人全身心都放松下来。

    在等待上菜的时候,贾维斯道:“小姐,您要来点儿您喜欢的音乐吗?”

    “好啊。”安娆笑着点头,贾维斯开始会主动讨好了她了,多美貌的发展?

    贾维斯道:“请稍等,我现在就侵入这家店的网络。”

    安娆挑了挑眉,她本来以为贾维斯就通过耳机放给她听听,没想到他还有这手段。

    “好了小姐。”话音刚落,店里的钢琴曲忽然停了下来,紧接着,一阵童声响了起来。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

    安娆险些将嘴里的果汁喷出来,饶是侥幸咽了回去,还是忍不住咳了两声。

    真是挖个坑让自己跳啊,所谓的“她喜欢的音乐”,在贾维斯那儿的理解已经是儿歌了……

    这歌一出来,原本安静优雅的氛围立刻被破坏,此刻在这儿用餐的多是情侣,纷纷露出诡异的表情,诧异地看向服务员们,而服务员们也是目露惊讶,往一个方向快步走去。

    《两只老虎》很快就结束了,音乐还是没有停下,紧接着响起的是《葫芦娃》,直到《黑猫警长》也出现了,这音乐才停了下来。

    贾维斯尽责解释道:“我控制了这家店的电脑,他们无法停止,最终拔下扩音器的电源。”

    安娆做出平静的模样,慢慢地吃着东西,假装刚刚发生的骚乱跟她无关。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贾维斯莫不是在报复她让他学唱《两只老虎》?

    想了想,又觉得似乎不太可能,安娆只好将这充满了人情味的诡异想法放下,边吃边跟贾维斯分享心情。

    “这酒挺香醇的,喝下去就觉得连舌尖都在跳舞。”

    “是的,小姐,我可以感觉到您的愉悦。”

    “牛排的火候刚刚好,鲜嫩多汁,口感爽滑,让人想把舌头都吞下去。”

    “是的,小姐,您的表情说明您很享受。”

    “这莎拉……”

    安娆每说一句,贾维斯便会答一句,非常认真,没有一点儿不耐烦。

    很快,安娆就吃完了饭,满足地擦擦嘴。无意间对上不远处一个服务员的诡异目光,她怔了怔,又泰然自若地转过头。没有等伙伴来就自顾自地开吃,边吃还边自言自语,在对方看来一定是极端诡异的吧……

    对方也不会主动上来询问,安娆自然懒得去管他,结了帐之后,她拄着拐杖慢慢走了出去。助理不知道是没有离开还是很早就回来了,一直在外面的车里等着,见她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坐上车后,安娆先让助理不要开车,自己则思考着下一个去的地方。情侣一起能玩什么?安娆没有经验,脑中只能想起吃饭,游乐园,压马路,滚床单……因为贾维斯没有实体,她又受了伤,有些事就没办法去做。

    看了眼前方目不斜视的助理,安娆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瘫表情,口中道:“贾维斯,对于下一个游玩地点,你有任何建议吗?”

    “请稍等,小姐。”

    贾维斯顿了几秒,“小姐,根据网上名义调查,情侣最喜欢去的地方有:酒店,游乐园,ktv,公园,西餐厅……”

    “来个特别点儿的。”安娆咳了一声打断贾维斯,那个“酒店”是怎么回事啊!

    “小姐,我找到一个。离这里半小时车程处,一小时之后会有一场lady gaga的演唱会。”

    安娆点点头,“有办法让我进去吗?”其实是谁的演唱会无所谓,重要的是跟贾维斯一起找点儿事做。

    “是的,小姐。我已经弄到了门票。”

    “非常好!”安娆笑了笑,她忽然觉得,其实跟个没有实体的人工智能约会真的是件非常棒的事,任何会成为普通情侣难题的事,到了贾维斯这儿,不过几秒钟就能迎刃而解。而且,不管她心血来潮想做什么,贾维斯都能很轻易帮她实现。

    助理目不斜视地听着安娆和贾维斯的互动,贾维斯他自然知道,但也只是个模糊的概念。在他的心里,贾维斯只是个木呆呆的程序,只能帮助人完成一些死命令。所以此刻见安娆和贾维斯聊天时面上生动的表情,不禁有些诧异。不过,在他的印象里,安娆一直是个有些古怪的女孩,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在安娆的吩咐下,助理载着她去了演唱会会场。

    停车场离会场入口有一段距离,安娆腿脚不便,助理便在会场门口将她放下,让她稍等片刻,他去停车。

    安娆望着车子开走,一辆面包车朝门口疾驶过来,她忙退后,小心地避让,免得受无妄之灾。谁知面包车在她面前停了下来,三个人冲下车将她抓住,往车上就拽。

    “救命!”安娆受的伤还没好,对方人数又多,她根本无法反抗,只能口呼救命。会场入口为了维持秩序有不少的保安,她希望能向他们求得救援。

    但她的话才刚出口,脸上就被蒙上一块涂了乙醚的手帕,一下子就昏了过去。

    “小姐!”彻底昏迷前,她听到贾维斯焦急的声音。

    安娆慢慢醒了过来,然后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

    当她看清楚眼前之人时,她觉得历史重演了。

    面前的人,正是她的哥哥,竟然命大没有死掉的哥哥!只不过,那一次的火烧,毁掉了他半张脸,一半狰狞一半完好的脸看起来格外令人心惊。

    “塔赫拉!”

    见安娆醒过来,拉扎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朝她笑得充满恶意,“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

    “哥哥……”电光石火间,安娆就决定了示之以弱,“太好了,你还没死!”

    可惜拉扎完全不吃这一套,他一巴掌打在安娆脸上,又俯身将她的脑袋扳正,盯着她阴森说道:“不要假惺惺的!塔赫拉,跟着托尼·史塔克的日子很开心,是吧?”

    拉扎那一巴掌打得很用力,安娆只觉得脸上都肿了一大块,但她没有用怨恨的眼神看拉扎,只是垂眸低声道:“哥哥,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你怎么来了?美国政府要是知道你在这里,会派人来抓捕你的!”

    安娆打着关心拉扎的幌子,实则想知道他是怎么来的,又为什么会来对他来说危机重重的美国。

    “不用你管!”拉扎恶狠狠地说着,将一个手机递到了安娆面前,“立刻给托尼·史塔克打电话,骗他说你有事找他,让他单独一人到这里来!”

    “哥哥,他不会来的。我跟他的关系没有你想得那么好,而且我不知道他家电话。”安娆哀戚道。面前的手机是她的,只不过里面没有储存任何号码。这就是一只新手机,专门用来让贾维斯可以跟她在外通话的。

    拉扎抬手又给了安娆一巴掌,“别跟我耍花招!打!”

    两个巴掌下来,安娆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嘴角淌出一丝血液。

    她正要开口,忽然听个声音道:“小姐,您随便报个电话号码,我可以立刻为您接通史塔克先生。”

    贾维斯!

    安娆动了动耳朵,庆幸她那蓝牙耳机因为长发的遮掩而幸免于难,却也不能做出太大的反应,只看向拉扎,随意报了一串号码。

    拉扎打通电话,贾维斯立刻将之接通到了托尼那儿。

    “喂,哪位?”

    听出正是托尼的声音,拉扎将电话递到安娆耳边,凶狠地瞪着她,另一只手上捏着把匕首横在她脖子旁,随时都能要了她的小命。

    “史塔克先生,是我,安。”安娆故意掐着声音,嗲嗲地说。

    “……”对面沉默了一下。

    “史塔克先生,你还在吗?”

    “老实说,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你的声音就像是一头被掐住脖子的母牛发出来的。”

    “……”这回轮到安娆无语了。她又叫他史塔克先生,又故意发嗲的,难道他听不出来哪里不对劲吗?

    却听蓝牙耳机中贾维斯道:“小姐,我已经跟史塔克先生说明您这边的情况,他完全了解您的处境。”

    安娆抽了抽嘴角。那么说来,托尼完全就是故意的?

    “请不要这么说,我会很伤心的。”安娆继续掐着嗓子,悲悲切切地说。

    “好吧,说说看你打给我的原因。”托尼道,“我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

    分手……是怎么回事啊!

    安娆飞快地瞥了拉扎一眼,立刻道:“你还没给我分手费!”

    电话那头托尼的语气显得很惊讶,“难道我们不是真心相爱,愉快分手的吗?当时我签了张支票给你,是你不肯要的。”

    “……”安娆又瞥了拉扎一眼,看出他渐渐变得不耐烦,立刻喊道,“我改主意了!马上给我分手费,没有分手费,我马上就、会、死、了!”

    最后一句话安娆加重了语气,托尼也终于不再开玩笑。

    安娆将拉扎写在纸上的地址告诉托尼,电话被拉扎挂断了。

    “小姐,请不用担心,史塔克先生穿着马克2号正在路上,您的手机开机时,我一定位到您的位置,他就往这里赶来了。”贾维斯对安娆道。

    拉扎满意地走了出去,这个不小却很空旷的房间就剩安娆一个人了。

    “贾维斯,托尼那身衣服能用了吗?”安娆不确定地问。不是刚刚才试飞成功的吗?

    “虽然武器系统并未完全完成,但史塔克先生依然有很大的胜算。”

    “他这样贸然过来,你就不会担心他吗?”

    “是的,我很担心他。”

    “那你为什么不劝阻他?”

    “小姐,我也很担心你。而且,史塔克先生决定的事,我劝不动他。”

    听到贾维斯说担心她,安娆心头一喜。毕竟托尼是钢铁侠,虽然他的衣服才刚刚做好,安娆却很相信他的实力,此刻心情有些放松下来,忍不住抓紧一切机会攻略贾维斯。

    “贾维斯,我现在很害怕。”安娆压低了声音道。

    “小姐,请不用害怕,我会一直陪着您,直到史塔克先生成功营救您。”贾维斯道。

    “贾维斯,要是托尼没来得及成功救下我呢?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安娆追问。

    “小姐,根据我的计算,史塔克先生有百分之九十三的可能成功营救您。请您不要害怕。”

    “你瞧,并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娆叹了口气道,“我在这个世界上无依无靠,只有跟你最谈得来,可是你,就算亲眼看到我死了,也不会伤心的吧!”

    “小姐,您不会死的。”贾维斯道,“请您不要抱着必死的想法。如果您死了,我会伤心的。”

    “真的吗?”

    “是的,小姐,我没有欺骗您。您是我的朋友,我挂念您的安危。”

    闻言,安娆又有些失落。

    “只是朋友吗?”安娆喃喃道,“贾维斯,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人呢?”

    “小姐,我不知道。”贾维斯的声音里似乎带了点愧疚。

    “是吗?”安娆看上去情绪低落,声音里透着沮丧。

    贾维斯沉默了几秒,声音才再度响起,“小姐,我听出您现在很难过。是因为我不会爱人吗?”

    “是的。”

    “对不起小姐,我正在努力学习。”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急躁了。”

    “小姐,您无需自责,我知道您是为我着想。请您一定要活下来,我们的约会还没有结束。”

    安娆扑哧一声笑了,“你说得对,我们约会才进行到一半。”

    安娆与贾维斯的对话正在进行,拉扎忽然又走了进来,安娆立刻噤声,紧张地盯着他。

    拉扎粗鲁地将她身上的绳索都解开,拖着她往外走。

    “哥哥,你要带我去哪儿?是托尼来了吗?”拉扎动作粗鲁,安娆腿上的伤被扯动了两下,痛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才压抑了痛苦问道。

    一到房间外,拉扎就将安娆推给了两名手下,朝她咧嘴笑道:“我们换个地方!”

    安娆不清楚拉扎为什么忽然要换地方,偏偏她怎么问他都不松口,只能挣扎不休地不肯上车,好给托尼争取一些时间。

    “小姐,史塔克先生马上就到了,请您再等待片刻。”贾维斯忽然道。

    听到他的话,安娆挣扎得更为剧烈,结果也是很显著的——其中一个男人狠狠地用枪托砸了安娆一下。

    安娆痛得几乎昏阙过去,人已经被提上了车。打了她的男人也上了车,找出绳子将她五花大绑起来,恶声恶气地威胁她不要想着逃跑。

    安娆压低声音呜呜了两声,见那男人与车前排的司机说话,立刻低声对贾维斯道:“贾维斯,帮我记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是的,小姐。”贾维斯顿了顿道,“现在请您暂且忍耐。”

    “我会的。”

    “小姐,我会一直陪着您。”

    “嗯,我知道。谢谢你。”

    “能为小姐服务是我的荣幸……小姐,史塔克先生到了。”

    随着贾维斯最后明显带着上扬音调的话音落下,外头响起了乒乒乓乓的打斗声。

    安娆猛地坐了起来,原本看押着她的男人立刻将一个盒子塞到了她的怀里,然后自顾自推开车门冲了下去。

    安娆本以为这辆车会立刻开出去,接下来会是一场公路追逐战,可谁知那司机也弃车逃了,这辆车上便只剩下被捆得结结实实的安娆一人。

    耳边传来滴滴滴滴的微弱声响,安娆心头一跳,微微垂头,就看到怀中那小盒子的一面是透明的,上面一串红色的数字正规律地减少着。

    是定时炸弹!

    安娆瞳孔一缩,当看清上面的数字时,更是心惊肉跳。

    离爆炸,还有18秒……

    1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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