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横滨「异能者联合成为异能团体」的基本局势,  东京绝大多数的异能者都是以七位「王权者」为基础、以向其宣誓忠诚的「氏族」形式存在。

    名为「德累斯顿」的石板是王权者力量的来源,也是历任王权者觉醒的关键。

    这块蕴含着超自然能量的石板,曾由被誉为科学领域‘双头天才’的威兹曼姐弟负责研究和保管,  二战结束后,又被黄金之王带往日本,  压制在御柱塔内至今。

    出于对力量的限制,历任王权者们从就任到死亡,  都被严令禁止离开东京范围内。一旦违反约定,则默认为向剩下所有的王权者宣战——除现任绿之王·比水流之外。

    目前在任的王权者有五位,白银、青、赤三位王正常生活在东京。白银之王·威兹曼临时代管黄金之王的遗产和势力,  青之王·宗像礼司则服务于官方部门。

    赤之王及其氏族以自由的民间组织形式存在,灰之王因八年前辅助造成大型异能者动乱,眼下被关押在御柱塔内、当石板的人形镇压机。

    而动乱的罪魁祸首,绿之王·比水流,  则以教育改造的名义被送到遥远的西伯利亚,为当地农业发展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光和热——

    简单来说,就是挖土豆。

    一方面,  远离石板能削弱他身为王权者的力量,  减少和氏族间的联系;另一方面,  也希望西伯利亚寒冷的空气,能给他那灵活过头的脑子降降温。

    “玛莎!好久不见!”

    怀里抱着一个孩子、背上趴着一个孩子、两条长腿上还各拖着一个孩子,  银发的德国青年宛如一根不堪重负的衣帽架,  摇摇晃晃向我走来。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这位异国血统的王权者就莫名热衷于喊我‘玛莎’——据他解释,  是为了代替日语中比较难发音的‘羽二重’。

    但无论怎么看,  ‘继国’(tsugikuni)的发音都比‘羽二重’(habutae)更复杂吧?

    “好啦好啦,  威兹曼医生有重要的事情处理……诶?不是偷偷和漂亮姐姐约会啦……”大孩子般的青年弯着腰,  挨个安抚从身上摘下来的小家伙,直到孩子们欢呼着跑开。

    他云杉般站在原地,好脾气地向孩子们挥手告别。

    青年长了一张异国感很强的、年轻英俊的脸。银白色的中长发及肩,他斯文俊秀的外表下,散发着一种天然无害到让人觉得好欺负的亲和气质。

    “威兹曼先生,”我笑着打招呼,“好久不见。”

    “看,我很擅长应付小孩子哦?”白银之王冲我眨眨眼,“玛莎会为我加分吗?虽然年纪大,但是我有钱呀——等我去世了,还可以把国常路的遗产转赠给你。

    “所以,能不能悄悄透露一下,我的总分比宗像室长高吗?”

    我浑身僵硬:“……”救、救命啊!

    白银之王的属性是‘不变’和‘不灭’,身为世界上第一个觉醒力量的王权者,威兹曼先生从战争年代一直活到今天,粗粗算来已经是九十多岁的高龄了。

    连世纪老人都不放过!道德沦丧、丧尽天良!

    缘一你想干什么?真的准备让我继承遗产吗?

    真是超高校级的相亲对象啊!

    “哈哈哈!”德国世纪老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开玩笑的、开玩笑的。因为继国很认真地发信息来问,我感觉很有意思……哈哈,抱歉,不该笑的,哈哈哈……”

    我的脸已经红到能煎鸡蛋了。

    怪我,被威兹曼先生天然无害的外表所迷惑,忘记他内里切开、其实是个比谁都要黑的坏家伙——顺带一提,让绿之王去挖土豆的建议,就是威兹曼先生提的。

    在我羞愤到扛起地球逃离银河系前

    ,黑心肠的德国百岁老人终于高抬贵手,忍着笑意开始引导我走常规的体检流程。

    “让我看看……嗯……”威兹曼先生叼着椰蓉红豆包,慢吞吞翻阅各项检查数据,“整体来看很健康……最近是不是熬夜比较多?加班太过的话,会变老哦?”

    “公司前段时间有个比较要紧的项目,已经忙完了。”我斟酌用词,“威兹曼先生,可以不要告诉宗像叔叔和父亲吗?他们总喜欢小题大做。”

    ——在上面两位家长心中,偶尔熬夜=连续一个月不睡觉,偶尔加班=黑心公司压榨员工007工作制,还算健康=马上器官衰竭生命垂危送进icu。

    “理解。”德国青年笑着答应,“他们也是担心你嘛。”

    我曾在国中时期生了一场重病,差点没挺过来的程度。

    因为当时年纪很小,病情来得又急又重,具体的病因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了。为数不多的印象停留在雪白的天花板,虚弱到难以维系的呼吸,还有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威兹曼先生说,我在重症监护病房进进出出了一年之久。

    缘一作为监护人,收到的病危通知书有手掌那么厚,差不多三天一抢救。医院所有的人都认为,当时那么严重的情况,我能继续喘气都是个奇迹。

    宗像叔叔甚至违反自己身为青王的原则,请来了威兹曼先生——估计是想用白银之王的能力,当最后一张救我的底牌——当时的威兹曼先生甚至没有医师资格证。

    我也好奇追问过缘一,自己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得的病;

    老父亲却只会给些‘因为鹤音总是在犯傻’一类的含糊答案。

    宗像叔叔的过度保护,差不多也是从这个时间段开始的。

    我一度猜测,难道是他拗不过中二时期的我的拼命恳求,尝试想要把我变成青之氏族的一员;结果因为我体质太菜、惨遭失败,还差点赔上小命。

    认真的宗像叔叔将罪责归于己身,才会予取予求地想补偿我。

    每次提到重病的事,宗像叔叔就是一副很悲伤、很难过的样子,一言不发看我许久,才笨拙生硬地改变话题,想用一些小女孩会喜欢的东西来转移我的注意力。

    连向来有话直说、看不懂气氛的缘一,也会在遇到这个话题时,绞尽脑汁地想些虽然感觉很努力、但一听就是在敷衍人的话。

    时间一长,我也不再为难两位家长。

    横竖我还活着,其他也就不重要了。

    “这个好好吃,玛莎从哪里买的?”威兹曼数数所剩无几的椰蓉红豆面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请你吃其它东西吧?昨天收到了一盒德国寄来的巧克力——”

    “没关系,本来我也吃不完。”在口味上被当成小孩子,却在食量上被当成两米不止的壮汉,我无奈解释,“是伏见君买的,我之后去问问他是哪家店?”

    “scepter  4的伏见吗?我自己去问就好啦!”威兹曼先生笑眯眯,“他年轻有为、能力出众,继国肯定也发消息问他了吧?顺便还能打听一下高分心得呢!”

    “……”我简直想给他磕一个,求他忘掉这件事,“放过我吧,威兹曼先生……”

    中午,陪威兹曼先生在医院吃了一顿寡淡无味、健康至极的病号餐。等所有的检查结果出来,我俩很是默契地告别,迫不及待要分道扬镳、回家好好改善一把伙食。

    考虑到检查结束的时间不确定,就没再麻烦日理万机的伏见大人来接我,转而选择打车回家这种相对灵活机动的交通方式。

    遇到的司机大姨是位热情健谈的中年女性。

    上车还不到十分钟,就把她‘早上嘴馋吃了三个馒头、气哭了没馒头吃的小儿子、结果被大女儿骂到狗血淋头’这种琐碎有

    趣的小事,乐呵呵地抖了出来。

    大姨的业余爱好可能是落语或者搞笑综艺之类的节目,一人能分饰三角,把自己睡蒙了的迷茫、小儿子的委屈乃至大女儿的愤怒,都表演得淋漓极致、入木三分。

    除此之外,大姨还详细地和我聊了聊东京最近的局势。大到赤之氏族和青之氏族又发生了矛盾,小到附近水果店和奶茶店的两个店长因为女人打起来了。

    如果缘一的表达能力是1,那司机大姨可能是999。

    我也不想的,但她实在太会讲故事了,不仅叙述跌宕、还语气多变——我从开始的尴尬别扭,到后来的津津有味,甚至积极提问,只用了不到两个街区的时间。

    停在道场门口时,司机大姨刚讲到‘生前是少女偶像、死后变成复仇钢人’的都市传说,我想着反正大姨快下班了,缘一也还没到家,不如听完故事再下车。

    司机大姨绘声绘色地讲到‘散落一地的钢筋,激烈打斗的痕迹,地面可怕的血量’时,打火机清脆的摩擦声,在窗外突兀地‘喀嚓、喀嚓’响起。

    沉浸在故事中的我俩俱是一顿,毛骨悚然地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古朴的道场门口立着两根粗壮的门柱,在夕阳中投下一片昏暗的阴影区,猩红色的火星带着淡白色的烟雾,被夹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随呼吸的频率时亮时暗。

    一头红发的男人懒洋洋斜靠在阴影里,眉眼不甚明晰,但可见肩宽腰细、姿态潇洒落拓。男人穿着黑色皮裤的修长双腿伸出阴影区,莫名带上几分道上大佬的气息。

    背后是金色的夕阳,他独自一人缓缓抽着烟,像是什么电影里的经典场景。

    司机大姨迟疑:“……那个是你,男朋友?”

    社死一整天的我下意识先摇头。

    司机大姨果断:“那咱跑吧,不好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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