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宠物家庭应该很熟悉这种场景:明明上一秒还是风平浪静、互相舔毛的友爱气氛, 转身倒杯水的功夫,汪汪声和喵喵声急促地连成一片,哀嚎和惨叫响彻整个客厅。
等你冲出厨房, 家里的猫弓着背压飞机耳,家里的狗已经被咬秃了一块。你百思不得其解, 它俩到底是积怨已久,还是真就趁这一两分钟结了个血海深仇。
——差不多也是我现在的感受。
芥川没有按照少年漫的复仇剧本走, 比如在动手前质问、咆哮、喊招式,给读者一些联想和猜测的信息,而是人狠话不多地直接甩「罗生门」开打;
对立定位的太宰治乐见其成, 毕竟少年漫的反派总是被迫肩负拉回忆杀的任务,啰嗦点的还得剖析一下自己的内心,然后在漫长复杂的台词中死于话多。
「罗生门」撕裂门框的同时, 站在芥川身后的敦君身体先于意识行动, 局部白虎化拦腰抱住了暴怒的芥川;少年首领随手拎起衬衫, 悠闲地溜达两步,一拳砸在芥川胸口!
等我反应过来想要阻止, 太宰又冲着芥川的后颈来了一下, 满面怒容的风衣恶魔瞳孔一空, 四肢无力地陷入昏迷。
“太慢了。”太宰从容不迫地穿衬衫, “修门的钱从你工资里扣。”
中岛·意识刚追上身体·突然被扣工资·还被挨骂了·敦:“……?”
您可真是吸血的资本家, 不怕被挂路灯吗?
我:“无论什么仇怨, 不能等他养好伤再说?”
“鹤音,我说过,异能者的身体很结实。”少年首领整理好衬衫的领子和袖口, 走到病床前弯腰亲吻我的侧脸, 含情脉脉, “我和他有一点小矛盾,解决完就回来。”
语毕,拖行李箱似的施施然拖走失去意识的芥川,留我和敦君面面相觑。
中岛敦看看破烂的门,又看看我:“鹤音小姐……”
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答案是‘我也不知道’。”
医务室造临大难的门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碎成块的观察窗向众人哭诉它悲惨短暂的一生;咔咔掉渣的白色墙壁回应着它的哭诉,仿佛一对饱经沧桑的苦难兄弟。
人虎君小心翼翼托起脱落大半的门把,聊胜于无地合上门。
“鹤音小姐不用担心芥川。”老实孩子搬来凳子,规规矩矩地坐下,“他的呼吸很平稳,那一拳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太宰先生对他没有杀心。”
难怪芥川看起来更像苦主。不过,让太宰当苦主的人大部分都去投胎了。
“任务如何?”我靠在枕头上,放松身体,“对方应该是近几年兴起的外来组织,因为打着传教的幌子、做贩卖人口的勾当,和港黑有过好几次摩擦。”
“很顺利,但是……”人虎君停顿片刻,露出纠结思索的迟疑表情。
我鼓励他积极思考:“没关系,想到什么都可以说,不扣你工资。”
“总感觉太顺利了,像是对方在等我们来问责一样。”敦君窘迫地挠了挠头,努力寻找措辞,“一开始很生气,没有察觉,满脑子为鹤音小姐报仇,差点失去理智。
“幸好太宰先生及时出现。”
我不解:“太宰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只记得首领是从直升飞机上下来的。”中岛敦细细回忆,“敌人反抗得很激烈,像早有准备。太宰先生出现的时候,对方只剩下不到一半的战力了。
“他接管行动队后,马上就把潜逃的组织高层抓回来了。”
“都是我的错!”小人虎懊恼地敲额头,“误以为对方的头目一定会在异能者的保护下撤离,根本没发现对方假装尸体,差一点点就让他成
功逃离了。
“太宰先生把高层和头目放在一个房间,在隔壁同时提审一名高层和一名普通成员。先告诉他们说真话的人能活下来,然后无论说真话还是假话,都会被杀掉。”
“有好几位高层的心理防线似乎快崩溃了,最后连组织头目都低头臣服了。”敦君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太宰先生却连坦白局都没听,直接下令把他们全杀了。
“我问他为何这么做——太宰先生说,港黑早就在里面放了卧底,通过头目的情妇掌握了所有信息——审问只是闲来无事走过程,顺便还能给我上一堂实践课。”
我:“……”的确是他的作风。
“啊,差点忘了,”人虎君轻锤掌心,“情妇小姐还是芥川君的熟人。她以前是港黑一位叛徒的情妇,「风衣の恶魔」帮她摆脱家暴男,后来又阴差阳错加入了组织。
“她目前在情报科工作,潜伏的成功率奇高。”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只要有事业心,情妇专业户也能干成业务精英。
所以说,「风衣の恶魔」芥川君混成这样,也不能全怪未成年的身份。
“我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不仅仅是学习如何使用异能。”小人虎认真地反思,“若非太宰先生及时出现,我不仅会任务失败,还很可能让鹤音小姐再次处于危险。”
“无论什么工作,思考和学习都能让人有所收获。”我发出魔鬼的低语,“说起来你作业做完了吗?不要告诉我,它已经葬身火海了。”
中岛敦的小脸一垮,哼哼唧唧着逃避:“玉井小姐因为袭击事件提前离开了……镜花都被尾崎小姐拉去帮忙了……作、作业能不能推迟两天再交……”
我笑容灿烂:“不·可·以。”
袭击事件的发生,一方面显示出港黑内部的防御系统有所欠缺,一方面也提醒了我,必须要找个能在非常时刻接手组织日常事务的助理了。
森先生是敬业超人,可以一手抓外务、一手抓内勤,还能顺道考个医师资格证;安吾前辈是内卷之王,只要他卷得够快、快到甩下所有人,意外也追不上他。
像我这种从普通文职直接变实权秘书的类型,因为适应不了身份上的转变,在事务处理上会产生大量不确定的情况,与此同时也在助长类似的袭击事件的发生。
培养一个助手,一方面能分担我的工作,一方面还能有个紧急备案。
我把这个想法说给太宰听,虚心询问组织首领的意见和建议。
“让银做你的助手。”少年黑手党趴在椅背上,歪头回应,“她原本就是按照「有一定自保能力的秘书」来培养的,红叶姐没说过吗?”
尾崎小姐还劝我药倒你、拿黑寡妇剧本呢,她的话我哪敢全信。
我笑:“小银在做后勤工作,她也很忙啦,不能一昧压榨孩子。”
首领办公室如今一片狼藉,修复工作还要持续一段时间,于是我被连人带病床地抬到了临时办公室,身为首领的太宰治也跟着转移了摸鱼地点。
“有心仪的人选吗?”手长腿长的少年从椅子上跨下来,挤挤挨挨地靠在我肩上。
“暂时没有。”我被挤得要歪倒,尽力在本就狭窄的病床上给他让出一小块地方。
“先从干部的手下借调,好用就留下来,不好用就打发回去。”太宰得寸进尺地贴着我躺下,下巴也亲昵地往我肩膀上凑,“魏尔伦没下属,让红叶姐和蛞蝓中也出人。”
你倒是摘桃子摘得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考虑别人的想法……等等。
我:“虽然现在问已经太晚——中原先生,不会被留在非洲了吧?”
太宰:“……”
太宰:“啊。”
看你这一脸完蛋
的模样。
“等他回来,会不会气到揭竿起义?”我语气真挚地问道,“助理的事先放在一边。如果我现在反水,中原先生会看在我高超业务能力的份上,接受我吗?”
太宰失笑。
“鹤音这么优秀,一定会被接受的。”少年首领暧昧地亲吻我的耳垂,“那我就当鹤音的小白脸,每天都藏在鹤音的床上,然后你偷臭蛞蝓的钱养我?”
中原先生就没有不当冤大头的选项是吗?怎么感觉你还挺期待的?
我:“我先写封邮件,等他回来再道歉,现在打电话是火上浇油。”
太宰可有可无地嗯了一声,懒洋洋靠在我肩膀上,看我绞尽脑汁写邮件。
我怀疑上帝在太宰治的大脑里安装了特殊的app,比如情绪感知,或危机预警——每当我为措辞烦躁时,他都能抢在我发难前甜蜜地蹭我两下,借此安抚我的怒气。
……真是可恶的资本家。我看着他的脸,不争气地深吸一口气。
“芥川怎么样了?”我如释重负地按下发送,转头问道,“他救我时肋骨断了两根,异能者再结实、愈合能力再快,也得疗养一周左右。”
“我只是和他谈了谈。”太宰玩我头发,“谈完他就很自觉地回病房了。”
回病房?之前明明还急着要离开。我:“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吗?”
“我本来想把芥川君带回港口黑手党,但是他让我很失望。”少年首领语气平静,“银是芥川君的妹妹,一时兴起就带回来了……现在看来,也是妹妹更加优秀。”
“真的吗?”我侧身捧住他的脸,“只是这样?”
可能是这段时间伙食不错,太宰瘦到快凹陷的脸颊终于有了点肉。
被挤成嘟嘟嘴的少年首领理所当然:“当然是,我不会欺骗鹤音。”
就算你这么说,用不同的描述方式说出真相,也能带来截然不同的结果;更何况,所谓的「真相」还是出自能够洞察人心的太宰治之口。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我松手,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太宰治握住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微笑着点点头。
沉缓的心跳震动紧贴掌心,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深棕色的眼眸。
——那双缱绻多情、温柔烂漫、仿佛只倒映我一人身影的眼眸。
“你什么时候,察觉到我是异能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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