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街道。
滚滚乌云夹杂着闪电,大雨倾盆而下,落在学校外面的马路上,激起一片白茫茫的水花。
男人举着一顶黑色的大伞,抱着怀里摔了满身污泥、泪流满面的女孩,脸上写满了心疼。
“十岁的你,需要独自上学了,如果天上下起了大雨,你会不会一筹莫展?如果路滑,你会不会摔倒?多希望能陪在你身边,只要在爸爸怀里,你就不用担心风雨。”
是啊,无论多大的危险,父亲永远都是女儿避风的港湾,能接受女儿眼泪的,也只有无人的街道,和父亲的怀抱。
月夜。
门外的阶梯,男人站着,女孩坐着,男人面色慈祥,女孩却把脸扭向一旁。
漆黑的夜晚一片寂静,屋檐上昏黄的路灯,为两人添上一层浅浅的影子。
“12岁的你,到了青春叛逆期,你会有自己的想法,也会变得迷茫,会喜怒无常,会反感妈妈的唠叨,甚至会离家出走。但是千万要记住,最温暖的一定是家,最爱你的一定是爸妈,还有,妈妈的身体一直很虚弱,千万不能惹她生气。”
秦七汐默默抽泣,正如秦泗所说,那时的她,没有父亲,也没有完整的家庭。
加上爷爷奶奶离世,她的脾气变得十分暴躁,经常和妈妈吵架,动不动就离家出走。
现在想来,后悔万分。如果当初自己懂事一点,听话一点,帮妈妈分担一点,也许妈妈的身体就不会日渐衰弱,最终也不会患上癌症。
如果能有一次重来的机会,那就好了。
她脸上流着泪,一张一张往后翻,时而微笑,时而哭泣,时而自责不已。
每一张画,都寄托着父亲对女儿的爱,他想象着女儿每一岁的模样,想象着母女俩的生活,想象着如果把自己加进去,画面会变成什么样?
原来,无论走了多远,他的心从来没有改变,也从来不曾忘怀,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自己的女儿。
此时此刻,秦七汐心里的悲伤喷涌而出,眼泪彻底失去束缚,肆意流淌,她颤抖着双肩,失声痛哭。
曾经她以为父亲喜欢周游世界,可如今才发现,
原来她就是父亲的世界!
“沙漠里时常高温,为了保存好你和你妈妈的照片,老秦花了很长时间搞了个隔热盒子,别人的照片都化了,他的还完好如初。”
王屹抬头望着窗外,脸上憋不住一阵笑意。
“那小子,看照片都是偷偷摸摸地看,从来不跟人分享,开始以为他小气,后来才知道,哈哈……”
王屹苦涩地笑了两声,“他看照片喜欢哭鼻子。”
秦七汐也笑了出来,一边哭,一边笑,内心的悲伤却丝毫不减。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父爱不一定是深沉如山的教导,也不一定是和煦如风的呵护。
即便身不由己,却依旧心中常念、时刻挂牵,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父爱?
可当她明白了一切,却早已来不及,那个人,再也回不来了!
命运就是这般的捉弄人,明明一切都要好起来了,明明一家人马上就可以团团圆圆、开心快乐地生活,可为什么偏偏就……
“呼!”
她用力吐了一口气,想要把心里的不甘都吐出去。
“谢谢您让我知道这一切。”
她用双手抹了抹脸上的泪,说道。
王屹点点头,眼睛里满是心疼,“回去吧孩子,路上注意安全。”
“好。”
秦七汐止住了颤抖的身体,将秦泗的那些画紧紧抱在怀里,茫然地走向门外。
……
次日,核聚变实验场共计进行了四次点火试验,但都因为各种原因导致实验失败。
所有人的心里,都缠上了一丝迷茫。
夕阳西下,黑夜渐深,冬日的京州一片彻寒。
核聚变研究所,西北角的一间实验室,卤钨灯的光芒,照亮了森林的一隅。
实验室中央,有一个半米高的球形玻璃容器,一个巴掌大的反应炉模型正在里面飞速旋转,和周围的带电粒子相互作用,产生的电流发出“嘶嘶”的声音。
秦泗正静静坐在玻璃容器前,因为寒冷,吊瓶里的液滴流动缓慢,有时甚至还会陷入停滞。
忍受着胸前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秦泗一会看看反应炉模型,一会看看旁边的电能检测装置,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托卡马克装置无法约束所有的等离子体,进而完成全超导呢?
在他的实验理论下,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啊,到底是哪一步没有考虑到位?
“咚咚咚!”
就在这时,实验室的门被人敲响了,紧接着门外传来许峰的声音:
“秦工,你在里面吗?”
秦泗转过身,提起输液杆,控制轮椅来到门口,抬手将门打开。
“有什么事吗?”他抬头问。
许峰拿起手里一个黑色的圆柱体,递到秦泗面前,嘴上说道:“天气有点凉,这个升温器可以在不产生流动风的情况下,让整个屋子都变暖。”
秦泗接过升温器,朝着许峰点头致谢。
再次回到实验台前,他将升温器摆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继续专心调整着实验数据。
随着时间的推移,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渐渐的,秦泗感觉手上的僵硬逐渐消失,输液管里的液体也开始正常流动,就连胸口的疼痛也舒缓了不少。
看来这个升温器果然有用,相信加以改造升级,未来有望取代空调。
他将升温器稍微往远处挪了挪,却突然注意到旁边的电能检测装置,上面的数字正在缓慢上涨。
一瞬间,他的大脑一片清明。
实验失败的原因,找到了!
他急忙拿起桌上的对讲机,对着那头说道:“许队长,那个升温器还有吗?”
“还有,秦工你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
不一会,许峰抱着一大箱升温器前来,在秦泗的指挥下,将它们围着玻璃容器摆了几圈,然后以最大功率开启。
很快,屋子里的气温升腾直上,俨然变成了一间桑拿房,两人还穿着大冬天的棉袄,汗水瞬间打湿了衣领。
“秦工,这样真的有用吗?”
许峰看着丝毫没有变化的玻璃容器和里面的反应炉模型,满脸疑惑地问。
而秦泗则全程盯着电能检测器,嘴角逐渐勾起一抹笑容。
“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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