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用汲念完后,就吩咐道:“把徐璠与犯事家奴上枷带走!”

    王用汲吩咐后,随行的旗校兵丁便将被五花大绑的徐璠和背锅家奴徐德带了下去。

    而接着,王用汲就转身问徐阶:“不知织工们在何处?”

    徐阶唤了一声:“徐琨!”

    徐阶次子徐琨站了出来:“父亲!”

    接着,徐阶就转身对徐琨吩咐说:“把误买的织工们带出来,另把徐家准备捐献的桑田田契也拿出来。”

    徐琨犹豫了一下。

    “嗯?”

    徐阶瞪了徐琨一眼。

    “是!”

    徐琨这才应了一声,且没一会儿就带着一队垂眉低首的织工出现在了王用汲和徐阶面前,且将一张地契和这些织工的卖身契以及奏疏交给了徐阶。

    徐阶这时则对王用汲指着面前的这些织工笑着说道:“这些就是徐家误从织造局买来的织工了。还请上差查验。”

    “得罪!”

    王用汲先拱手作揖,就让随行吏员接过这些人的卖身契与织造局的存档对照查验起来。

    而与此同时,徐阶把一张地契交了过来:“这是徐家为这次误买织造局织工,给织造局造成损失,而表达愧疚之意,所献的一万亩桑田,请上差转呈天子。”

    王用汲点首,接了过来。

    很快,王用汲带来的人就查明织工们身份无误,便也就带走了这些织工。

    嘭!

    而待王用汲一走,他刚才喝的那盏茶就被徐阶摔在了地上,溅洒得满地都是碎瓷片与茶叶。

    徐阶自然不是生王用汲的气。

    他是因为被自己学生拿捏住而感到难受。

    “让人收拾一下,另外,你亲自把我这封信带去京师,要亲手交到张蒲州手里。”

    徐阶说着就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递给徐琨,然后转身而去。

    ……

    万历元年十月中旬,随着气候渐冷,就越发的昼短夜长起来。

    起居注官沈鲤在翰林院拟写完最新的起居注内容,而来到张居正的宅邸时,天色就已渐渐进入暮色。

    他也就不得不只能借着烛光才能看清自己老师张居正的脸,且道:“今日文华殿讲读,陛下又问起秋决为何不从太后之意,宽恕死刑之犯,恩辅答曰法有不可宽者,陛下也未有异议,然殿下似乎颇爱拿与太后有关的事问恩辅,学生担心将来这起居注若让太后看见,会不会不利于恩辅。”

    “这就是陛下本意!为的是防止将来出现母改子制之事耳。”

    张居正笑着说了一句。

    沈鲤听后有些呀然:“学生以为恩辅会因此。”

    “不安,还是愤怒?”

    张居正问了一句。

    沈鲤未答。

    “若对社稷有利,而君不好为之,自当为臣者来为之。且为臣者本就当如此,事之以谀,不如进之以忠。助之喜,不如为之忧。”

    张居正说道。

    沈鲤听后作揖:“学生谨记恩辅教诲。”

    接着,沈鲤便又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陛下是为将来后宫干政做准备?”

    张居正点首。

    沈鲤笑了起来:“这么说来,陛下是知恩辅的。”

    “将来也会知你沈仲化!陛下让仆起居注官,是有意亲近当初仆与谭子理所荐之人,而不是弃之不用。”

    张居正笑着回道。

    沈鲤听后点首,旋即又作揖:“学生谨记恩辅提点,定不负陛下与恩辅所望!”

    这时,张敬修来报:“父亲,王润莲到了。”

    “有请!”

    “学生告退!”

    张居正便向沈鲤点首,且在王用汲进来后,就笑着请王用汲坐下,问道:“老先生如何说?”

    王用汲便将徐阶的话转达给了张居正。

    张居正听后微微一笑:“到底是老先生,所谓师道便是如此,会知道为学生铺路的!接下来的改制当无忧也。”

    王用汲则拱手称是,又问道:“另徐璠及其犯事家奴已押解进京。”

    “老先生是老先生,徐璠是徐璠!这件事不必向仆说。”

    张居正直接挥袖言道。

    王用汲便也因此告退,且只将徐璠和徐德带到了都察院。

    而待徐璠和徐德一被押解进京后没多久,朱翊钧就从张鲸这里知道了此事。

    “那内阁是怎么票拟的?”

    朱翊钧围着炉火问道。

    张鲸道:“徐家外管家徐德交结内宦、私买织造局织工,罪大恶极,与织造局犯事之内臣一起斩立决!徐璠管教家奴不严,且失察而纵容家奴,虽交内宦但是为权珰威逼,家奴怂恿,故罚去蓟州充军。”

    又是家奴顶罪。

    朱翊钧不得不承认,收拾权贵的确不容易。

    因为他们总是能将一切推诿于家奴身上。

    而家奴们大多也不会违背主人意愿。

    毕竟这些家奴和主人一样享受锦衣玉食的待遇,就是为的将来能为主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就是背锅的。

    当然,家奴们也不得不服从。

    因为他们父母妻子儿女也都是主人家奴,靠主人过着锦衣玉食乃至奴仆成群的上等人生活,如果他们不服从,他们的家人将会失去这一切,乃至会失去性命。

    朱翊钧在这时也就只是说道:“看来,先生跟徐阶应该达成了某种交易,基于改制的大局和人情,海瑞还是不得不从先生之请,对徐家网开一面。徐璠不杀只充军,是想看徐家接下来的表现。”

    “皇爷料事如神。”

    “若非如此,他徐璠早已是第二个严东楼的下场了。”

    张鲸回道。

    朱翊钧点首。

    他发现,徐阶还是厉害,知道给自己铺后路,选了张居正这么个人为他的保障。

    但朱翊钧相信,徐阶肯定会想不到自己这个皇帝早就盯上了他家!

    而这个时代又没有润这一选项。

    所以,朱翊钧倒也没有徐家不能被抄没而失望,反正徐家也跑不掉,或许等其再富些,还能让自己一次性吃个饱。

    朱翊钧不得不承认,历史上的万历的确没找对发财的对象,找自己老师的家族下手,结果只抄出十几万两银子,还落得个不好名声,还不如转移目标,找真正的肥羊宰!

    接着,朱翊钧又问着张鲸:“押送徐璠的是谁?”

    “还是王用汲,顺便以监军御史身份巡视边镇。”

    张鲸回道。

    朱翊钧听后点了点头,知道这是王用汲和海瑞一起上疏参劾冯保得来的红利,便道:“你去和王用汲接触一下,带几句话给王用汲,让他记得把元辅说的那句‘徐璠是徐璠、徐阶是徐阶’的话转达给戚继光,另外,把朕天天看屏风的事,让他转告给戚继光。”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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