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能收留我们大家,给大家一条活路,大家已经很感激,再给这么多工钱,不合适吧?”
“是啊,殿下,苏家主,你们还是把工钱下调吧,不然,大伙将来拿得也不踏实啊。”
“没错,能有一日三餐,大家就很满足了……”
很多人过意不去,一致要求降低工钱。
不少老板们目瞪口呆。
从来只有嫌工钱低的,还没见过,有人主动要求降工钱的。
“不愧是太子殿下,能让下面的人如此感恩戴德,实乃我辈楷模……”
永宁县一群富商中间,姚贵捋着三缕长须,一脸崇拜和敬仰,身边个个点头,深以为然。
高台边上,负责警戒的凌墨云、郑淳和彩月三人,也望着台上出神。
“殿下现在,真是越来越像一名真正的太子了。”彩月眸子里闪耀着星星。
“是啊,看到殿下受到这么多人爱戴,奴婢这辈子能跟随殿下,真是太好了。”
郑淳看着看着,突然抹起了眼泪,是喜极而泣。
以往,内侍府有不少人都曾笑话过他。
说他跟了这样一个太子,简直到了大霉。
不仅将来不会有前途,搞不好,还会有杀身大祸。
现在,郑淳觉得,自己终于可以骄傲地告诉那些人:
太子殿下已经变了,变成了仁义之君,这样的太子,谁说他不能踏上那最高一步?
凌墨云亦是一脸钦佩。
自己追随的人,就该是这样的有为之君,有德之人。
倘若王安一直保持这种趋势,他将赌上自己的一生,誓死追随。
站在台上的少年太子,看着这些真诚的流民,眼圈微微发红。
诸行无常,宇宙在变,时空在变,唯一不变的,永远是底层百姓的这份朴实的感情。
拥有这样知恩图报的百姓,大炎,何愁不兴?
王安强忍住鼻头的酸楚,举手示意大家不要说话,朗声道:“大家不要争了,这薪俸,是本宫和苏家主早就商量好的,也是你们应得的。”
“如果大家觉得工钱高,那就努力工作,争取让产量上来,将来可以挣更多的钱。”
“还记不记得,本宫当初在营地说过,要让大家吃饱穿暖,安居乐业,子孙后代,人人有书读,个个有出息!”
“冠冕堂皇的话,本宫已经说的太多了,但,本宫还想说一句。”
王安顿了顿,猛地挥动手臂,掷地有声:“既然本宫吹下了这么大的牛逼,就会全力以赴去实现,这一世,若不成功,就让后世笑我王安千万年!”
所以有人都被王安这句话镇住了。
吃饱穿暖,安居乐业,人人有书读,人人有出息,那可是圣贤描述的太平盛世,理想之乡啊。
古往今来,没有一个帝王能够做到。
太子殿下,竟然当众许下这不可能完成的目标,这是彻底不给自己留后路啊。
尽管众人都不看好,但也打心眼里知道,太子殿下是真心对待大家。
“殿下洪恩!”
人们山呼海啸般跪在地上。
就连那些前来道贺的商贾员外,也被这话打动,心悦诚服。
“大家都起来,不用这么客气,本宫虽然有这个理想,还要靠大家一起实现,总而言之,劳动创造美好生活,你我共勉之。”
王安唤起众人,佯装轻松地放声大笑,众人也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一身盛装的苏幕遮,宛若紫薇仙子下凡,雍容华贵,静静守候在王安身边,一双美眸泛动异彩。
心想,那一天,真的会如他说的那样到来么?
就在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京城顾家,顾清河公子,率领族人为苏家贺。”
随着负责迎宾的苏家人一声唱喏,人群迅速喧哗起来。
“连京城第一织造家族顾家的公子都亲自来了,不愧是苏家,这人脉,令人羡慕啊……”
商贾们议论纷纷,都对苏幕遮投去羡慕的眼神。
如今苏家即将新品上市,前景光明,若是再与顾家联合,必定如日中天。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苏家已经和顾家生出了嫌隙。
甚至,双方已经在食为天斗了一场。
同一时间,王安和苏幕遮无声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这个时候,顾清河跑来干什么?
还不等他们想明白,又传来一声唱喏声:“京城织造,袁集大人到。”
“什么,京城织造袁集袁大人?!”
这个名字刚一响起,人群立刻炸了锅。
京城织造啊!
尽管只是一个五品官,看似并不大,但这种掌握了皇家渠道的皇商,对于很多人来说,却比一般三四品的官员更值得巴结讨好。
尤其是,对于这些经营丝绸布料的,这位就是财神爷。
在场的商贾们,也顾不得这里是苏家的主场,纷纷向着广场入口涌去。
还没看见人,一片阿谀奉承之声便已经开始此起彼伏。
“殿下,还请恕罪……”
苏幕遮向王安欠了欠身子,准备要下去迎接。
别的宾客她都可以不理,甚至包括顾清河,但对这位京城织造,该有的礼数还是必须要尽到。
毕竟,苏家谋求进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好不容易弄到新配方,可以生产出最靓丽的紫绸,如今曙光初现,自然不愿意轻易得罪袁集。
“行,本宫左右无事,跟你一起去见见他们。”
王安正打算在紫绸推出后,将其列为皇家贡品。
不过这事绕不开袁集,提前见见也无妨。
苏幕遮点点头,跟在王安身后走下高台。
有王安在身边,她要踏实不少,因为,她的心里始终有一个疑惑。
往日就算自己亲自上门,也很难见上一面的织造大人,缘何会在今日亲自登门?
难道,昨日百花会的宣传效果真那么好,已经让袁集注意到了紫绸?
如若不是,那对方和顾清河前后脚来的动机,就值得商榷了。
毕竟,苏幕遮早有耳闻,这位织造大人,向来和顾家走得比较近。
果然。
苏幕遮很快就看到,两人竟是联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下人,手捧贺礼。
王安打量着眼前的两人。
一个身穿绣紫云纹白袍,身材高挑俊逸,气质沉稳又失精明的青年,想必就是那位顾清河。
另一个中年男子,微胖圆脸,穿着一身官服,不用说定是织造袁集无疑。
见到两人后,苏幕遮立刻加快脚步,从王安身后半步走出来,欠身行礼。
“袁大人,故世兄,苏幕遮这厢有礼……没想到两位会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呵呵,幕遮客气了,苏家染坊今日开业,你身为家主,抽身乏术,也是正常,我等岂是不明事理之人。”
顾清河摆摆手,笑容给人一种爽朗的感觉。
而京城织造袁集,脸色就要呆板得多:“苏家主不必多礼,本官只是受到顾公子邀请,前来做个见证……”
“什么见证?”
苏幕遮正想询问,才发现,袁集正目瞪口呆看着自己身后。
冷不丁在这里见到了王安,让袁集大吃一惊,迟疑了一下,不得不上前行礼:“微臣见过太子殿下。”
顾清河自然也不敢怠慢,忙带着手下伙计,上前给王安行礼。
王安只是点点头,从鼻孔里“嗯”了一声,便算是见过了。
老实说,对这两人,他其实都没什么好感。
论关系来说,袁集还是王安的亲戚,不过,是很远很远那种,而且还是恵王那一脉。
这家伙是恵王娘亲,张秀家族的一个远方亲戚。
靠着贤妃张秀的关系,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商贾,一跃成为了京城炙手可热的皇商,京城织造。
既然是张家的人,不用说,自然是向着恵王的。
王安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至于顾清河。
这家伙自从王安运走苏家银子后,就一直在打苏家,甚至是苏幕遮的主意。
开口一个幕遮,闭口一个幕遮,叫得极其亲密,这是变相情敌,王安当然也不能忍。
两人受了王安的轻慢,不敢当面发作,只得再次转身去和苏幕遮说话。
“幕遮,不是世兄说你,要开张,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顾清河语气带着三分责怪,让苏幕遮有些尴尬,正想解释,却见前者再次笑道:
“你也不用说了,我都知道,并没有真怪你的意思,再说,我这不是来了吗?”
顾清河说到这,举起手掌啪啪拍打两下,身手捧着礼物的下人,依次低头走出来。
“骤闻苏家染坊重新开业,情急之下,略备薄礼,还请幕遮能够笑纳。”
“世兄有心了。”
苏幕遮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只好先让人收下礼物。
然后,便见她伸手指着一处茶棚,邀请道:“多谢世兄的礼物,两位请这边饮茶,布置简陋,还请多多海涵。”
谁知,两人却并没有移步。
王安深深看了两人一眼,苏幕遮柳眉轻蹙:“袁大人,世兄,莫非你们还有别的事?”
“这……这……”
顾清河这了半点,似乎很为难的样子。
这样僵持片刻,袁集终于忍不住开口:“顾公子,所谓先礼后兵,礼已经送了,你也别这啊那的。”
“本官今日前来,就是为顾家主持公道的,你不好意思讲,本官来说!”
“说什么?”
苏幕遮一头雾水。
袁集对她着嘴角一挑,哼了声,随后回身大声喊道:“尔等,还不快快出来。”
巨大的骚动响起,人群随之分开。
一群挑着担子的汉子,从人群中鱼贯而出,每两人担一口箱子,细数一下,竟有上百人之多。
“是顾家的下人……”
有人看到汉子们衣衫上的印记,下意识叫出声来。
苏幕遮正奇怪,顾家派这么多下人过来干什么,最前面的两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咚的一声放下箱子。
箱盖打开,顿时让她瞳孔一缩,整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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