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巳轻叹一口气,看着走神的王爷,欲言又止。

    “竹巳,你要说什么?”权璟之察觉到后问道。

    竹巳拱手,“王爷,那边也有动静了。”

    权璟之点头,“等本王找到那东西后,便会想办法脱身。”

    他看着黑暗处一声轻笑,“父皇可是等不及本王去送死。”

    手下的书沉重,里面夹杂着一封密旨。

    权璟之负手而立,端的是身形修长,姿态挺拔。

    分明的轮廓半隐在树影中,低沉道:“过两日,去桑古。”

    ……

    因为到了挑选供奉的少女,当地人俗称选“山神女儿”的日子。

    桑古这两日比平时热闹些,涌进来很多人。

    都是为了看热闹的。

    司宁带着阿虎穿梭在街巷中,里面卖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

    阿虎看中了一个小鼓,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姐姐你听,这个鼓声好好听。”

    司宁侧目看了一眼,“的确不错。”

    “买一个吧,真货咧。”满脸皱纹,直不起腰的老太太和蔼笑道。

    司宁眉梢一挑,真货?

    “多少钱?”阿虎问。

    “五两。”

    “五两?!”阿虎震惊,京城都不敢卖这么贵。

    “五两不贵咧,不贵咧,”老太太伸出同样布满风霜的手,在鼓面上弹了两下,“是真货,才剥下来的皮。”

    司宁轻咳两声,拉着阿虎的手,对老太太笑道:“钱不够。”

    说着就离开了。

    “姐姐,她凭什么卖这么贵啊,就算是鹿皮,也不能这么贵啊!”

    司宁随意道:“咱们是外乡人,除了咱们?能坑谁呢。”

    阿虎愤愤不平,“那这也太黑了!”

    司宁失笑。

    到了夜晚,平日昏暗的街道变得亮堂起来。

    司宁和阿虎抬头一看,不知何时这里被挂上了各色灯笼。

    和洲桥街有些像,人流涌动,热闹不已。

    只是触目间,皆是年老者亦或是男子妇女。

    独独不见和她们年龄相仿的少女。

    “山神到!鬼门开!鼓声起!生人进!”

    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之后,铜锣唢呐声穿透人群震彻耳朵。

    一支诡异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白布飘飞,彩纸散落。

    脸上的面具令人不寒而栗,一只眼睛的怪物、满脸血色的女子、皱纹遍布的白脸老人……

    里面的人因为踩了高跷,悉数两丈高,身着白色布衣,外罩颜色各异的纸衣。

    伴随着各种骇人的话语和刺耳锣鼓声,以及晃动白布和彩纸条的刷刷声。

    向着前方摇摇晃晃而来。

    司宁感觉到阿虎抓住了自己的手臂,便带着她混入了人群中。

    司宁紧紧盯着那个队伍,捏紧了双手。

    突然,脸上带着面色惨白,却是一张笑脸的面具的领头人,向着她缓缓转头来,和她四目相对。

    透过眼睛露出的洞口,司宁看见了里面的眼瞳。

    混浊的黑色。

    只一眼,那人便转开了眼睛。

    司宁没来由得感觉到心中一股冷意窜过。

    她抬头,方才那些人已经从她们面前走过。

    而自己的手中,竟然多了一颗黑色的石子。

    被挑中了。

    司宁眸色一暗,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低声道:“这下进山可就名正言顺了。”

    三日之后,便会有人来接她进山。也不枉费这段时日,她们在这城中晃荡。

    权璟之看着下面方才过去的队伍,问着身边的黝黑男子,“这是在做什么?”

    他是李太守特意安排来带路的,“在挑选供奉给山神的女儿。”

    “山神的女儿?那些女子出逃,就是为了不被选上?”

    “是,”黝黑脑子向下看了看,随即眼露惊喜,“已经选完了。今年竟然如此顺利?”

    “如何看出被选中了?”

    “山神走过,会在被选中的女子手心放一颗黑石子。这可不是普通的黑石子,上面附着山神的命令和黑巫的诅咒。若是不从,女子就会暴毙身亡,死得可惨了。往日被选中的女子,都会哭得死去活来,甚至宁愿自裁。”

    自裁?

    权璟之眉头一皱,“今日这女子,是自愿的?”

    “看样子是,”黝黑男子感慨道:“其实如此多好。去山神那里,天天吃香的喝辣的,哪里像这下面,整日都是清汤寡水。”

    权璟之没说话了,给了黝黑男子不少的钱财,便带着竹巳下去了。

    下面的街道,依旧热闹明亮。

    或许是得知山神女儿已经选完了,有不少年龄女子进来了。

    顶着各种各样动物神鬼的面具。

    自然,还是山神的为多。

    不平整的路边更是摆满了各种稀奇玩意儿,还有不少蒙着黑布,露出皱纹和浅绿色眼睛的黑巫。

    一路走过,能感觉到如名字一般古老的桑古之地。

    权璟之停在一个鼓前,眉头紧锁,“这鼓……”

    才想伸出手去触碰,肩膀突然被撞了一下,清亮的声音传过来。

    “哎,当心!”

    权璟之回头,对上了面具下漂亮的眼睛。

    他猛然一顿,“司宁?!”

    被叫到的女子一愣,似是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漂亮的眼睛中满是疑惑,“我撞疼你了吗?对不住,真的对不住。”

    眼前的记忆有些混乱,权璟之想起了最后一次和司宁吃饭的那天晚上。

    马车停在司宁面前,她走上前来,仰着下巴道:“你差点撞到我了知道吗?”

    权璟之看着相似的眼睛,摇了摇头。

    司宁已经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死,看见自己也不会如此诚恳地道歉。

    “是我对不住姑娘,”权璟之沉声道:“姑娘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故人,多有冒犯。”

    那姑娘眨了两下眼睛,“这样啊。”

    她说着摘下了面具,露出了一张漂亮的面容。

    权璟之却不自觉有些失望,除了眼睛,一点也不像。

    像是看出了他的低落,姑娘轻声道:“真的对不住,我只有眼睛像她啊。”

    “不,是我冒犯了。”

    姑娘眼睛灼灼地看着权璟之,“你很想她对吗?”

    权璟之一愣,司宁的音容笑貌很快出现在眼前,不屑又高傲。

    他却下意识地回答,“不……”

    姑娘笑出声来,“眼睛骗不了人的。对了,你要不要找黑女巫算一算你的心上人在何处?”

    心上人?

    司宁?

    这两个放在一起,权璟之心中犹如波涛汹涌而过。

    惊觉如此的他,竟然有些慌乱,却故作深沉道:“她不是我的心上人,不用……”

    姑娘却很执着,“就放个血而已,去试一试又无妨,这世间没有比黑女巫更厉害的算命师了。”

    权璟之躲开了她想捉住自己的手,眉头轻蹙道:“我随你去。”

    “这样就对了,”姑娘重新带上面具,在前面带路,一边走一边回头道:“世间的缘分千丝万缕,或许你思念的人也在此处呢。”

    也在此处?

    权璟之摇头,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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