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童音落下,在场的几个人先是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连带商榷和商淮都忍不住弯唇。

    要知道,自从见到时女士,商榷这脸色就没好过;

    至于商淮,他一贯都是清冷的性子,别提有多余的表情。

    此刻大家都笑得差点弯了腰,无非是因为这句对着姜予安说出口的——你可以做我妈妈吗?

    但笑过之后,有觉得有些淡淡的忧伤。

    如果这孩子的母亲在身边,他估计也不会自闭至此,应当会和其他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地成长,会哭会闹、会哄家里的长辈开心。

    只可惜,造化弄人啊……

    姜予安也只笑了一会儿就恢复神情,被这单纯的童言闹得有点心塞。

    她认真地看着商言舟,对着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笑的小家伙认真道。

    “对不起啊小舟宝宝,我不能当你的妈妈,你也不能喊我漂亮姐姐,因为我是你小姑姑,我得管你的爸爸叫哥哥的,可不能当你的妈妈。”

    商言舟眼神更加无辜,似乎没有从这巨大的信息量中反应过来。

    好半晌,嘴里才溢出一声童音。

    “姑姑?”

    “嗯,我是你姑姑,可得记住啦,可不是新来的小厨子。”

    姜予安抱着他颠了颠,到底抱着有些称手,把人给放下来。

    商言舟这次倒没有揽着她的脖子不肯撒手,只是一双目光却依旧黏在姜予安脸身上没有挪开,似乎在认真地打量着她。

    好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奶奶说小姑姑是不小心被弄丢在外面的,今天回来后我们一家就团团圆圆了,那只要我乖乖的,我妈妈也迟早会回来的,对吗?”

    童稚的嗓音干净清澈,听得却令人心口一酸。

    时臻本就多愁善感,再加之这么多年寻找姜予安,对小孩这种感情感同身受,瞬间便红了眼。

    好在旁边童妈足够有眼力见,见夫人情绪不对立刻扶住她。

    同样的,其他几人的脸色也不大好。

    可他们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稚子。

    商榷找到姜予安也是机缘巧合,血缘关系以及她与姜家人相似的容貌。

    可要找商言舟的母亲,什么线索都没有,该往哪儿找?

    没有百分之百的肯定,他们不敢轻易地回答。

    有时给人一个不确定的希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断了他的念想。

    就在众人以为就要这样将这茬接过去的时候,姜予安牵起了商言舟的手。

    “你想找到你亲生母亲,对吗?”

    “自然。”

    商言舟忙不迭地点着头。

    姜予安捏着他的小手,温笑道:“那你就乖乖长大,等你长大了就有本事去找你妈妈了。当然,我们和你爸爸也没有放弃过找她,如果能提前找到她,自然是高兴的。

    不过姑姑想告诉小舟,你妈妈是很爱你的,她可能只是暂时有些困难才将你放在爸爸这里照顾。你只需要记住,所有人都很疼爱你,你先健健康康地长大,好不好?”

    商言舟似懂非懂,小手比划着:“就像小蝌·蚪找妈妈,长大了就能找大的,对吗?”

    姜予安摸了摸他的脑袋,没有给出答案。

    “那小舟先慢慢长大,一起陪奶奶回去歇息好不好呀?”

    小家伙重重点头,“嗯!”-

    江城。

    被傅北行盯了一路的蒋延洲满脸无语。

    “我是真不知道圆圆在哪儿,我问过了,就差跪在地上求她,她不告诉我也没法子呀。”

    傅北行沉着脸,却也不说话。

    从医院回来到办公室,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幅死鱼脸,也不搭理人。

    蒋延洲实在是看不惯他这模样。

    “你有这个闲心关心你前妻,不如先把你现任妻子的事情处理好,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不先解决了?”

    蒋延洲是真无语了。

    要不是一起长大的交情,他非得把傅北行给揍一顿不可!

    什么渣男脑回路!

    圆圆在身边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要娶姜笙,现在和圆圆离了婚又他妈地惦记回圆圆,被戴了帽子知道前妻好了?晚了!

    到底没忍住,他补了一句。

    “真他妈神经病!”

    “我听得见。”

    办公桌前的傅北行终于开了口。

    他弯身,从抽屉里拿出一盒药,用于情绪治疗的。

    就着水吞下后,颇有些自嘲地扯出一抹笑。

    “你骂我神经病,她也没少骂过我。不过,你们也骂得对……”

    他本来就有病。

    从前老爷子在时他是放任自己,任凭不受自己控制的情绪宣泄。

    之后爷爷离世,她也走了。

    他只能一个人撑着偌大的傅氏,每天在高压的工作中不停地重复。

    这几年除了姜笙,没人关心过他。

    姜予安也不曾。

    他让她去国外,她却连说一句‘不’都不会,此后三年更是毫无音讯给他。

    所以他们离婚,他娶姜笙,不是应当的吗?

    可姜笙……

    傅北行忽然想起婚宴上发生的一幕幕,喉咙间涌起一股呕吐感,脸色也跟着发白。

    蒋延洲从沙发上起身,“老傅,你没事吧?!”

    这吃的什么药啊,还给人整吐了?

    他给傅北行倒了一杯温水,目光担忧,“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不必。”

    傅北行缓和了一会儿脸色有些好转,起身顺手将药扔进抽屉里,“我去躺一会儿,你让肖楚把婚宴上的事情处理一下。和姜家的关系也到此结束,再另外拟一份财产交接,作为给姜家的补偿吧。”

    蒋延洲抽了抽嘴角,“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补偿他们啊?”

    ……什么怨种。

    傅北行垂了垂眼,“就当,把欠她的还清了吧。”

    此后,嫁娶再不相干。

    他从婚宴出来时有种解脱感就明白,想娶姜笙或许根本不是他本意,只不过这些年与他家老爷子对着干,于是强加给自己一个要娶姜笙的任务。

    或许他们都骂得对,是他亏欠所有对自己的好意,强行叛逆地去拒绝‘所谓对他好’,如今回头看看,可不是在对他好吗?

    但事到如今,多说也无意义。

    或许命中注定,他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就孤独,活该被关闭在那黑漆漆的房间里面,无人可怜。

    不是姜笙。

    也不是姜予安。

    傅北行收敛脑海里四散的情绪,正打算去休息间时,办公室的门被肖楚推开。

    “傅总,我这边看到清溪别墅以及另外几套过户给太太的房子正在被挂出来售卖,您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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