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锦瑟下车的时候,郭凌将那封信交给她,说:“这信,我只拆开看了一下,你,拿着,看完便烧了。”
她抬头看向他,只见他眼神里充满了慌张,她接过她手里的信,指腹摩擦着信封,是原来那个信封,说:“你已经同我说明了,我便是信你的。”她说这话的意思不过是告诉郭凌,她是站在他这边的。
她当着他的面拆开了手中的信,看完后,发现铜媚要表达的意思和他说的是一样的,无非是她才是段庄的主人,现在被段羽风占着了。
不过,在信中有一条线索,便是姚氏前去段家之前,段逸飞派了人在方家的门口找人,段家的人久久不见姚氏出来,最后是被方家的家仆打发走的。
方锦瑟在心里暗暗想道,还是得回方家会一会她那个爹。
她将看完的信重新装进信封里,塞进郭凌的手里,说道:“我是信你的,这信你去烧了罢。”她看郭凌的脸上看到了难以言状的表情,他的两重身份表面上给他提供助力,可实际上也给他套上了重重的枷锁。
他怕身边亲近的人厌弃他,怕四周的人下手害他。
思及此,方锦瑟用手拢了拢他的手,说:“你公务要紧,你先去处理江南悬案。”她羞赧地别过头去,心里的涟漪早已溅出花来。
郭凌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前面的道,说:“沿着这条街走,王柳在街边候着。”
“好。”
“对了,这个药,你拿着。”他将那瓶蚕线丹交给她,“你们都是在京城中的毒,这个拿着护身,柳前辈说白蚕毒在梁氏手里,你切记要小心。”
方锦瑟手握药瓶,点了点头,说:“若我去把白蚕毒拿回来……”
“不可。这样太危险了,这瓶子里只有五颗解药,我不能让你冒险。”他反手紧紧握着她的手臂,一副要阻止她的样子。
方锦瑟定了定心神,说道:“若是不将散毒收集起来,向我们这样中毒的人,怕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到时哪怕踏平青秘山,也救不了那么多的人。”
抓着她手臂的手渐渐收紧,他怔了怔,他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要是从前他只会将她当做是寻常女子,她的天是由他来撑起。
而此时看她眼里的坚定,他不由地后退了一两步,说道:“你与寻常女子不同。”他眼里闪烁着光彩,笑了笑道:“王柳是留下来保护郭府的,你行事之前可与他商量。”
方锦瑟羞赧一笑,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定会小心行事,我,待你归来。”
她话音刚落,便被卷入一个强健有力的怀抱里,他伏在她的耳侧说道:“今日一诺,誓不戏言。”
她轻声道:“好。”
随即松开了她,将马解下一跨上马,回头笑道:“等我。”随着马鞭的扬起,路上的尘土四处飞洒,策马英雄姿,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尖,她含笑目送他离开。
虞县还是原来的样子,街边的路人行色匆匆,胭脂铺的生意络绎不倦,酒馆里歌伎优美的歌声充斥在她的耳边,方锦瑟一人走在虞县的大街上,心中不由地冒出一阵唏嘘。
前不久刚来虞县时,便没有什么感觉,从西南回来后,来到虞县便会想起虞掌柜,正在她陷入沉思之际,在不远处的王柳,同她招手,大喊道:“夫人,这里。”
方锦瑟见到王柳一副满面笑容的样子,她快步走到她跟前,问道:“我那俩丫头回府里了吗?”
王柳连连点头,笑道:“都回了,就等着夫人回去了!”他朝她身后看了看,用手挠了挠头,问道:“老爷呢?”
方锦瑟解释道:“他送我到了虞县城门,便南下了。”
“这样啊!”王柳回答道,“夫人,上车吧。”王柳心中压着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江南那处的案子牵连甚广,萧景寒处处受东厂厂公的钳制,进展不顺利,而上头又在催问,只盼望他家大人能尽快将事情处理完。
待方锦瑟坐在车内,暗自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回吧。”原本她想去馆驿旧地重游,既已知晓郭凌是段庄的当家人,便没有唤王柳往那处赶了,许是怕以后连累郭凌罢。
虞掌柜处心积虑的想告知她,却不料被郭凌杀了。
人算不如天算,她终究会知晓。
王柳见她在车内默不作声,便出声给她解闷,说道:“夫人,如意和如平,她们俩可担心你了,天天在府中左盼右盼,茶不思饭不想的。”
方锦瑟笑了笑,说:“她们这两个丫头啊,没怎么出过门,这回西南之行,把她们给吓着了。”说完便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全身放松,阖目养神。
她终于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了!回去将姚氏的死因查清楚,平日里提醒下郭凌别中了郭鹏康设的陷阱,没事去宋府食店转转,这小日子,岂不美哉!
路上一个趔趄,她被震醒了,掀开车帘问道:“方婶的那俩孩子呢?”她把这事给忘记了,见王柳没有回答,支支吾吾地看着她,似有难言之隐,“怎么了?府中可发生棘手之事?”
王柳先是用手指了指地面的石头,道:“夫人,我方才没看清路,将你震醒了,我去将石头搬开。”他避开了她询问的目光,独自去办石头。
车上的方锦瑟隐约觉得郭府出了事,她急切地问道:“府中出什么事了?”
王柳将石头搬走后,双手拍了拍衣摆,难为情地说道:“方婶和她的孩子被方家接走了。”他担心被责怪,连忙解释道:“是你继母差人拿着她们的身契,来郭府门口大闹,差点要报官。”
方锦瑟停顿了一下,哦了一声,心想道还有身契,她摆了摆手,说道:“赶路吧。”
王柳似逃过一劫一样,点了点头回到车内,扬起马鞭。
方锦瑟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车内昏昏欲睡,而王柳下车轻声喊道:“夫人,到家了。”
郭府门口站着的如意如平,飞快地跑到马车旁候着,兴高采烈地喊道:“夫人,你总算回来了,我们可想你了。”
方锦瑟被他们一声声给唤起,她扶着如意,缓缓走下马车,看见眼前的两人,说:“对,我回来了。”她们两人一人搀扶着她的手,一起走进了郭府。
如意哭丧着脸说道:“夫人,那梁氏派人将方婶他们带走了,方婶哭着不愿意回去,嘴上一直喊你,要你帮帮他们。”如意说完便噘着嘴,“梁氏心思真多!”
如平打断如意的话,“夫人,刚回来先等夫人休息好,再说这些事情。”如平将如意拉到身后,对她使了一个眼色,低语道:“别乱说话。”
方锦瑟回头,说:“无妨,这件事情,王柳已经同我说了,过两日我再想办法。”
方锦瑟走到流芳院,小院已和出门前不一样了,院门口新栽了两排观音竹,显得生机勃勃,诗意盎然。
如意见她的眼光停在观音竹上,便连忙解释道:“我们忧心你,便种下了观音竹,它寓意是吉祥平安,我们都盼着你平安归来。”
方锦瑟见她着急地解释,笑道:“无妨,栽种的这些,甚得我意。”
如意听后开心地挽着如平的手,吐了一下舌头,嘟囔道:“我就说,夫人会喜欢。”
“对对对,你最了解夫人。”如平打趣她道。
方锦瑟回头看着她们二人打趣的模样,摇着头道:“你们俩啊……”
如意乐呵呵道:“我这就伺候你沐浴。”
方锦瑟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话,这样平常安稳的日子,放在以前她可能只会觉得无聊,日子过的太安逸了,人就开始犯懒。
但,经历过西南苗寨一行,得知郭凌的第二个身份,她能安逸的过一辈子已是万难,趁着现在能享受几天,便痛痛快快地享受。
等如意伺候好她沐浴后,如平去宋府食店点了玛瑙蟹和田鸡炙,色泽诱人的槐蜜蒸糕,让人垂涎欲滴的水晶酿肉,还有一些各色小点心,全是她爱吃的。
她大笑:“会办事,有赏!”
如平从食盒里拿出龙泉气泡水,“夫人,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和如意老是提及你爱吃的东西,我们都备好了,就等着你回来。”
方锦瑟接过“冰阔落”,痛快的喝了一口,道:“痛快!好久没这样吃过了!你们也吃啊!”
如意和如平连连摆了摆手,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们不打紧的,夫人你慢慢吃。”
宋府食店的美食岂是那么容易就点着,自从王柳接到郭凌的通知去了虞县静候夫人,她们俩每天都轮流去宋府食店候着,和宋府食店的掌柜预定好这些菜品,一旦夫人回来了,她们便唤小厮去取回来。
如意在一旁偷偷的抹泪,一不小心没控制住,哭出了声,如平怒目,要她别在这里哭。
方锦瑟听到抽泣声,抬头看着她们俩,疑惑地问:“出什么事情了?如意?”
如意擦了擦眼泪,强忍着心里的苦楚,嘴硬道:“我这不就是眼泪多嘛,见夫人回来了,我这心里头高兴,我没事啊,我回房整理整理。”
如平双手推她出门,笑道:“夫人,你先吃着,我送如意出去。”
不等方锦瑟发话,如平推着如意来到流芳院的院子里,语气有点重地说道:“夫人刚回来,你中白蚕的的事情先不要同她说!”
如意委屈地点了点头,她看着夫人满面倦容,想来寻解药之旅惊险万分,她这条小命哪里值得花费那么多人力无力财力。
如意仰头看了看天,笑道:“在死之前,能亲眼看到夫人回来,已是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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