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谢元凛下午刚喝了药,这两日也没怎么吃,肠胃受不了刺激,方楚宜便趁着谢元凛睡着的功夫去后厨煮了碗蔬菜肉末粥,蔬菜剁得也很碎,小火咕噜了好久,粥熬的软烂混着肉菜,下人端过来,整个屋子都是香味。
方楚宜将谢元凛抱坐靠着床头,接过粥,拿勺子搅了搅,见谢元凛没接,以为他没力气,喂粥和喂药都是一回事,方楚宜仔细喂着他。
谢元凛不知道想什么,有些心不在焉地。
方楚宜只当他是不喜欢喝,“等你好了,我再给你做好吃的。”
谢元凛抬眸,这才开口:“粥挺好喝的,你做的我都喜欢。”
方楚宜笑道:“王府的大厨听了这话该哭了。”
谢元凛看着状态不是很好,眉宇之间都带着一丝倦意,听他打趣,并未被逗笑,不过到底怕他担心,还是扯了扯唇角。
方楚宜心里担忧面上不显,喂了一碗粥后,便又抱着他躺下了,谢元凛只觉得很疲惫,方楚宜让他睡觉,他便听话的阖上了眼睛。
方楚宜在床旁陪了他一会,确定他睡着了,这才起身。
谢勇在院子里。
方楚宜:“太医在哪处?”
谢勇:“可是王爷——”
方楚宜:“没,我就是想知道谢元凛的情况。”
谢勇闻言便让下人带路。
太医因为要时刻关注着谢元凛的病情,住处不远,院子里晒得都是药材,药室也尽是苦涩的药味飘散在空气中,两位太医都在,见方楚宜过来,行了常礼,“王妃。”
方楚宜:“无须多礼,我过来是想问问两位太医,王爷的病情。”
太医:“王爷体内的毒实在刁钻,且在身体残留时间太久了,很难根除。”
方楚宜:“那就一点办法没有了吗?”
太医互相对视了一眼,“暂时还未寻着法子。”
谢勇见方楚宜回来时表情有些沉重,“王爷肯定也不想王妃这般担忧。”
方楚宜淡淡的说道:“他不想,我便能做到不担忧了?”
谢勇本就不怎么会说话,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安慰,没想到还适得其反。
方楚宜听到太医说谢元凛每回毒发,都受钻心刺骨之痛,心里就觉得憋闷得慌。
他不是没见过谢元凛毒发的状态。
就没有办法了吗?
古代不是有好多什么神医?妙手回春,夸张点死人都能救活,不就一个毒,怎么就这么难解?
方楚宜:“你们就没去寻寻有什么名医?不都说高手在人间。”
谢勇:“也不是没找过,当初王爷中毒昏迷那段时间,也看过好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方楚宜:“那他是中了谁放得毒?就找谁啊?”
谢勇顿了顿:“放箭之人已死,无从下人。”
方楚宜:“……”
还不如不问,越问心口越堵得慌。
这种说不上的情绪还是方楚宜头一回有。
谢元凛还未醒,只是睡得不安稳,剑眉紧蹙。
方楚宜走过来,见状便下意识地伸手覆在了他的眉宇之上,轻轻抚了抚。刚准备收手,就被抓住,谢元凛的力气很大,方楚宜下意识惊呼了一声,谢元凛听到动静,睁开了眼睛,那双冷酷狠厉的眼神待对上方楚宜因疼痛发红的眸子,这才从防备中清醒过来,立刻松了手。
方楚宜注意力全在手上,有一种手骨都要被谢元凛给捏碎的感觉,压根没注意谢元凛刚刚不同以往冷厉的神色。
好痛。
方楚宜小声吸气。
怎么力气这么大。
谢元凛反应过来后,重新将方楚宜的手包住,方楚宜的手格外柔软,手指细细长长的,谢元凛清楚自己的力气,庆幸自己现在病情发作没用内力,饶是如此,还是红了一大片,一想到刚刚方楚宜那盈盈泪眼,只觉得心软一片,沉默着,轻轻揉了揉。
方楚宜见状,只觉得别扭,又说不清哪里奇怪,想抽回手,没抽动,“我自己来就好。”
谢元凛神色温柔,“我弄痛的,自然由我来。”
方楚宜长睫颤了颤,掌心莫名发烫。
“你刚刚做噩梦了?”
谢元凛没抬眸,闻言“嗯”了一声。
方楚宜见他不想都说,不知怎么心里更别扭了,又不知道为何,只好说道:“可以了,已经不疼了。”
谢元凛松开了他的手。
方楚宜:“有没有觉得好点?”
谢元凛:“好多了。”
方楚宜:“哦,那我先回去了。”
谢元凛看了他一眼,伸手拉过刚刚那只手,“怎么不高兴了?”
方楚宜:“没有。”
谢元凛:“今晚别回去了,陪陪我好不好?”
方楚宜:“……”
其实方楚宜本来也没打算回去,他有些放心不下谢元凛。
方楚宜忍不住又问:“刚刚做什么噩梦了?”
这不像方楚宜会做的事,按他的性子,压根就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更别提别人不愿意说的,他决计不会再问第二遍。
谢元凛很快反应过来,眉微微扬了扬。
“梦到之前中毒的一些场景。”
他刚刚不说是因为不想让方楚宜担心,只是现在看来,方楚宜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在意他,这个认知让谢元凛心情很是愉悦。
谢元凛当时中箭后,并未立即昏迷,射箭之人被他生擒之后,就想咬舌自尽,被他卸掉下巴,当时谢元凛靠着内力将毒素困在伤处,怕它顺着血液游走全身,只是那毒极为凶险罕见,还是有点支撑不住。
射箭之人显然没打算活,一口咬定无解,虽说他乔装打扮过,但从长相来看并不似中原之人,这毒也很奇怪像是苗疆那边的,苗疆最擅长的便是蛊毒之术。
谢元凛不是没有派人偷偷潜入苗疆,只不过还是一无所获。
边关大夫能做的,只是施针压制,再然后殷帝那边很快得到消息,就派人将他接回京调养着。
至今没找到解毒之法。
其实谢元凛派出去的心腹还在寻找,他压根没把希望放在殷帝安排的太医身上。
方楚宜听完后,神色严峻:“苗疆远不远?”
谢元凛失笑,“你还要为了我去苗疆?苗疆可是很凶险的,他们那边全是毒虫蛊虫。”方楚宜:“……”
这话潜台词,方楚宜不会武功,去了就是送死。
行吧,说的也是实话。
方楚宜:“不能因为凶险就不去了。”
谢元凛手指轻轻碰了碰掌心下的手背,“好了,别担心我了,我不是没派人去过,都无功而返。”
方楚宜:“肯定有办法的,要不放弃。”
谢元凛顺着他的话:“嗯,会有的。”
方楚宜刚刚担心,压根就没注意自己的手被谢元凛牵着,此刻才后知后觉感受到谢元凛好像是在玩他的手指。
方楚宜动了一下。
谢元凛见状,一点也没松开的自觉,反而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软?”
方楚宜:“?”
谢元凛捏了捏方楚宜的指腹上的软肉,评价道:“柔若无骨。”
刚认识那会,谢元凛可不是这样的,分明就是端方君子。
现在怎么这般——
方楚宜毫不犹豫吐露两个字:“轻浮。”
谢元凛被说了也不恼,一本正经道:“我只是没见过,你看我的手就不是。”
方楚宜闻言,被带偏了,垂眸落在了谢元凛手上,两人的手放一块,对比实在太明显了,谢元凛的手衬得方楚宜的手可以用娇小来形容了。
方楚宜伸手将谢元凛的手翻了个面,视线落在他手掌上,拿指尖在那茧子处戳了戳,不留情面:“糙。”
谢元凛:“习武之人都是这样。”
他是从小就开始习武的,各种兵器都要学,再加上边关打仗那十余年,自然要比一般习武之人还要粗些,是以每次碰方楚宜都不敢用力,实在是方楚宜皮肤太娇嫩了。
提到这个,方楚宜突然想起:“谢勇不是说教我拳法的?这些日子总没有时间,到现在还未开始。”
谢元凛顿了顿:“我也可以教你。”
方楚宜看他。
谢元凛淡声道:“不愿意我教?就喜欢他教?”
方楚宜没听出他语气的醋意,委婉道:“你不是不方便吗?”
谢元凛答非所问:“毕竟在你心里,谢勇最厉害,你自然喜欢被他教。”
方楚宜:“?”
谢元凛见他不反驳,有些不满地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指。
方楚宜:“???”
他怎么觉得谢元凛这反应有点像吃醋?
方楚宜迟疑道:“你是在吃谢勇的醋?”
谢元凛很大方承认:“嗯。”
方楚宜有点懵:“为什么?”
谢元凛和他对视:“因为我想当你心里最厉害的那个。”
方楚宜眨了眨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男人的该死的胜负欲吗?
作为谢元凛最好的兄弟,这点他还是可以满足的,再说他之前觉得谢勇很厉害,自从上次谢元凛同他讲过自己在边关的事迹后。
方楚宜:“你不用吃醋,在我心里你才是最厉害的。”
真心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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