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章节名: 第七十七章挑衅</b>

    林子萍抿唇不答,她面色苍白,形容枯瘦,目光落在一旁开放的桅子花上,坐在一群如百花齐放一般明艳的少女们中间,竟是有几分苍桑。

    林子芸没有得到共鸣,脸色有些发沉,目光阴仄仄地看了林子萍一眼,呶了呶嘴,目光撇向一边。

    倒是三房的二个小丫头,在一旁起哄,“依我说,韵姐姐跟珊姐姐各弹一曲才好,一个是大名鼎鼎的才女,一个是容色无双的美人,所弹出来的曲子必定也是非同凡响的。”

    “就是,这琴既是韵姐姐的,想必韵姐姐的琴艺必是不错,不如韵姐姐就先弹一曲吧。”另一个丫头咐和。

    林子韵眸光滟潋,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才柔弱地说道:“既然妹妹们想听,那我就献丑了。珊妹妹,我知道整个京城里就你琴弹得最好,一会子我弹得不好,不要见笑。”

    子珊见林子韵先是将她一番夸,再刻意自谦,只觉得很是虚伪,但她也只是浅浅回笑道:“不会。”

    林子韵本以为子珊会说一些光面子的话,没想到她直接说了“不会”二字,便觉子珊是对她的琴艺看不上,眸子微微黯了黯,转身盈盈走向古琴,身姿轻盈,摇曳生姿,说不出的风华万千。

    子珊看着林子韵的风姿,不得不承认,她将女子的美和媚态表现得淋漓尽致,且这种美不光是容貌上的,就是那一颦一笑竟是风情万种,这种美不是宋佳靖的青涩可以比拟得了的。

    看着林子韵,子珊首先便想到的是唐明皇的杨贵妃,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不知道林二爷将她送进宫,能带他带来多少的福,多少的祸?

    她将双手放在古琴上轻轻拨动,身子微微前倾,目光专注,琴音如一汪浅浅的流水流经山间小溪,在这炎炎夏日里说不出的清凉惬意。

    不用看她的指法,就听这琴声,子珊就知道她是个中高手,看来虽是林氏旁枝里的孤女,在这一方面还是下一番苦功夫的。

    旁边几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林子芸则是目光落在子珊身上,带着一幅等着看子珊落败的姿态。那日芙蓉宴上,她听过子珊的琴,知道她虽弹得好,却是不及林子韵。

    一曲终了,林子韵缓缓从琴后起身,目光温柔地看向子珊,声音更是柔得出水来,“见笑了。”

    子珊扬眉笑道:“韵姐姐这琴不知练了多少年?没想到林氏的旁系里还能有这样的财力去陪养韵姐姐,看来二叔果真是福气深厚,竟能得了韵姐姐这样的好女儿。”

    子珊转眸睨向林子萍,道了声贺,“姐姐也是个有福气的,以韵姐姐这样的大才,若是去参加秋选,必定是艳冠群芳,以后咱们小侄子一出生,说不定就有个当娘娘的姨娘呢!”

    林子萍闻言,脸上才微微泛起一丝红晕,到底还是有初为人母的感觉,心里不管多不愿意这个孩子来到世上,可还是喜欢这个孩子的。

    而不远的廊子里,正好经过的林二爷与武煜平也听到了子珊的话,林二爷则是大喜过望,目光立即落在了林子萍身上,而没注意到旁边武煜平那阴沉沉的目光也同样落在林子萍身上。

    林子萍感受到身后的异样,回过头,却见林二爷与武煜平站在廊子里,正看过来,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子珊从桌子下轻轻拉起林子萍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示意她安心,便笑着起身与众丫头一起向林二爷行礼,子珊笑道:“恭喜二叔喜当外公,也恭喜姐夫喜当爹了。”

    武煜平听到喜当爹这三个字,就见他牙齿紧咬,额头青筋暴露,看来他果真对这个孩子很是抵触,不过子珊如没发现,依然笑道:“大姐这初有身孕,又生着病,身子可不能马虎,姐夫可要悉心照料。”

    “你大姐这几日身子不好,吃了不少的药,对孩子不好,这个孩子不能要。”武煜平目光发寒,转头对林二爷说道:“娘子年纪也还小,将来还有很多机会,还希望岳父大人体谅。”

    林二爷见武煜平如此说,早没有了方才的喜出望外,他沉默了一会子,才道:“既是如此,你们自己做主便好,萍丫头身子不好,以后就在武府养好身子,多孝敬公婆,如无必要的事,还是少回来,免得人家误会婆家对你不好。”

    说完,便与武煜平大步离开,再没回头看一眼林子萍。

    林子萍微红的脸此时变得惨白,再变成死灰,一直抿着唇,眼中终于还是忍不起泛起了水波,低垂着眸子怕人看见。

    子珊见林二爷如此凉薄,又见林子萍委屈得无以复加,便道:“都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想到大姐才嫁出去几日,竟是连娘家也回不得了。”

    “父亲这是为姐姐好,总不能让姐姐背地里被人编排,只是可怜了这个孩子,不过姐姐以后可千万不能再随意生病吃药了。”林子韵一番好言相劝。

    “大姐没出嫁以前,连伤风受寒都不曾有过的,怎么的一嫁过去就病成这个样子,这知道的还道大姐是到婆家了水土不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婆家虐待了大姐呢。”林子芸记恨方才林子萍没搭理她,这会子恨不得伤上口多洒把盐。

    “芸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子乱编排,姐夫姐姐伉俪情深,才会顾及姐姐身子给姐姐吃药,才会伤了孩子,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丈夫会不要自己的孩子,何况这是姐夫的第一个孩子。你这话在我们姐妹间说说还好,若是让那有心人听了传了出去,让姐姐以后回了武府还怎么做人?”林子韵处处维护着林子萍,似乎她二人果真是嫡亲的姐妹一般。

    林子萍在武府的境况,林府上下众所周知,偏这林子韵非要将林子萍在武府的日子捧得跟神仙过的日子一般自在,却不知这些话句句字字就如针尖针针刺在林子萍心上,看不见伤口,却鲜血淋淋。

    林子舒如今也有了身子,才知道这种初为人母的心情,看林子韵与林子芸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字字诛心,终于看不过去,才道:“就算大家都是为了大姐好,这孩子到底是大姐身上的血脉,不要得有多舍不得,你们就不要再多言了,免得大姐听了伤心。”

    随即又转了话题,看向子珊,说道:“方才还道韵姐姐与姐姐一人一曲,如今韵姐姐已经弹了一曲,依我瞧却是挺好,不知等会子姐姐准备弹什么?”

    都是一些小女儿家坐一起玩笑,且经过方才的插曲,气氛微微有些沉闷,子珊便选了一首轻松欢快的曲子,与林子韵的清心静意的曲子很是不同,她手指拨动间便有轻灵的音符发出,只见她微微闭目,手指灵动,活像一只刚睡醒的小白兔,带着丝丝懒意,享受着美好的阳光。

    这曲子让大家的心情也跟着欢愉了起来,大家似乎将方才的不愉快忘记,就连一直表现得很是压抑的林子萍也终于抬起了头,暂时将方才的事忘记,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欢快。

    一曲毕,子珊微微睁开眼,见大家眼睛里都带着笑意,不禁也勾起了唇角。

    “姐姐这一曲虽是欢快,却是不如韵姐姐的妙,韵姐姐的让人如同置身山间,看着清澈的溪水中游动的鱼儿,让人心神宁静。”林子芸不愿意承认子珊弹得好,便又将林子韵赞了一番。

    一直没开口的林子萍此时却开口了,她缓缓而道:“韵妹妹的曲子意境很美,让人向往,但珊妹妹的曲子却能解烦除闷,方才听了珊妹妹的曲子,我觉得心情舒畅了许多。”

    “我记得大姐似乎对琴了解并不多,怎么这会子倒是说得头头是道了?莫不是嫁到武府,是姐夫教的?”林子芸立即一句话顶了回去,她今日心情很不好,尤其见不得林子珊好。

    子珊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瞥见林子芸一脸不豫,便笑道:“既然芸妹妹对古琴如此了解,想必也是花了功夫去学的,不若咱们大家一人一曲,岂不更好?也让我们这些从来未曾听过芸妹妹弹琴的人也开开眼界?”

    林子芸没想到子珊会将火引到她身上去,她原本性子就急,那时候林大爷与大夫人还在世时,也是给她请了琴艺老师的,偏她就是静不下心去学,耍耍嘴皮子倒还好,若要让她去弹,那还不让人笑掉大牙?那她以后还有什么脸再出现在那人面前?

    她撇了撇嘴,“大家都弹琴有什么意思?我倒是听过一个斗诗的新玩法,就是我出一句,你要对一句,且句字工整,物对应物,数对应数,这玩起来才有意思。”

    子珊一听,这就不是对对子么?她倒要看看林子芸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遂看向其他几人,林子韵微微皱起眉,其实她的琴之所以弹得好,那是曾经拜了一位楚馆青倌学来的,却并不曾学习过诗书。

    她见子珊看过去,立即舒了眉头,带着柔婉的笑,并不开口。

    林子萍难得这会子暂时放心里的郁闷放下,这会子只想尽情地释放一下,觉得林子芸的提议不错,便道:“这个不错,你们怎么看?”

    “大姐觉得不错,自是不错的。姐姐以为呢?”林子舒赞同,她马上也要出嫁了,以她这样的身份,嫁出去后只怕这辈子也难有机会再与这几个姐妹相聚,倒是有些珍惜。

    “我没有意见,不知道韵姐姐觉得如何?”子珊看向林子韵,问道。

    林子韵见大家都应了,如果她不应,则会显得她太小家子气,也间接告诉大家,她不通诗书,心里虽有些懊恼,面上依然温柔如旧,“那就依芸妹妹的意思吧。”

    “那我先出。”林子芸见大家都没有意见,心下一喜,当下就对准子珊,说道:“四海皆淑气。不知姐姐可有对?”

    子珊微微挑眉,看来今日林子芸定是要与她过不去了,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必客气,虽说她对诗词也并不精通,但对于这种对联自认还是能拿得下来,当即脑海里就陈现了一句,她懒懒开口,“九州尽春晖。”

    “九州对四海,工整。珊妹妹出?”林子萍听罢,点评了一句,又对子珊询问道。

    子珊浅浅一笑,“这种玩法,我以前倒也见人玩过,却还有几分意思,既然芸妹妹第一个就挑中我,我自是要还一份礼了。芸妹妹可听题了,我的是犬卧门阶知地暖。”

    林子芸哪里想到子珊这么轻易地就对上了,而且对得很是工整,半点挑不出毛病,又见子珊又再还回给她,越发恼恨,咬着牙想,半晌才道:“鹊上梅梢报新喜。”

    “芸姐姐对得也很工整,看来你们俩到都是高手了,让我们可怎么办呢?”三房的一个小丫头嘟着唇,看向林子芸与子珊二人你来我往均是不错,心里不由暗急。

    而林子韵原本是有些担忧的,见子珊与林子芸两人来回对了几句,倒从中摸到些规律,便恢复了几分信心,面上的笑意显得更加温柔。

    “那我接下来就出题,由大姐来接?”林子芸转目看向林子萍,“家藏千卷书,不忘虞延十六字。”

    林子芸这句却是难的,林子萍不由凝眉沉思。

    子珊倒没想到,林子芸倒是有几分深藏不露,原以为她不过是仗着大家都不懂,才想拿这个出来争几分面子,竟不想她确有几分才学。

    林子韵也冥思苦想,林子芸这一句可明显比方才的要难上许多,也不知是故意要为难林子萍,还是怎么的?

    林子芸见林子萍半晌也接不上,便勾起唇角,看向子珊,道:“大姐想不出来,想必姐姐是知道的吧?你可是京城第一才女,如若连这一句也接不上,这第一才女的名称也该拿下来了。”

    “你怎就知大姐想不出来呢?芸妹妹就是太心急了些,可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子珊嗤笑一声,看着林子芸,似话中有话。

    “哼。”林子芸再次转眸看向林子萍,毫不客气地问道:“不知大姐这会子可想出来了?”

    要说这一句,倒是真有些难,林子萍摇了摇头,说道:“芸妹妹就是故意的,竟出了个这么难的,我想不出,你不若还是问问其他人吧。”

    “倒也不用问其他人,姐姐方才说我太心急了些,那也是希望姐姐能替大姐解围,这会子既然大姐已经说想不出了,不知姐姐可能接得上了?”林子芸迫不急待地就想看着子珊出丑。

    子珊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翘首以盼,等着她给出答案,而林子芸方才也明说,如果她接不上,就该把第一才女的名称给拿下来,虽然自己对于这些光环并不在意,可又能怎么能如了林子芸的意?

    她粉唇微张,缓缓开口道:“目空天下士,只让尼山一个人。”

    林子芸目光微寒,露出一抹阴鸷,没想到这道题都没难道子珊,看来她不得不使出她珍藏多年的题面,今日不将林子珊打败,她心里意不平。

    “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蜓,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洲,梳裹就风鬟雾鬓,更苹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姐姐,我知道姐姐才华横溢,却不知这一题,姐姐又如何?”

    “素日里竟是不知,原来芸妹妹才是才高八斗。”子珊到底是小看了林子芸,且也看出,林子芸此番是势必要压倒她,想将她从这第一才女的位置上给拉下来。

    其他几人也看出,今日这林子芸与子珊二人一直便不对盘,林子韵暗暗思忖,也不知这二人关系如此是由来已久,还是偶然间,但从林子芸眼中明显可以看到浓浓的妒意。

    此时,众人均将视线聚在子珊身上,也都想知道,这京城的第一才女会否被自己的庶妹给难倒?

    文中诗词均不是某人所作,某人对诗词一窍不通,还望亲们不用追根溯源,看过就好……这些时日更得很少,但还是有亲投月票支持,某人心里十分感激,谢谢你们的支持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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