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位之上,一身明黄龙袍的皇帝老态龙钟,常年坐于高位,其上威压扑面而来,令人畏惧。
他盯着敲了一会儿,喜行不言于表。
“姓伏?朕怎么记得是林家的二姑娘。”
“回禀圣上,民女随母姓,母亲与林大人和离后,林大人自觉有愧,想做补偿,便签断子书,放民女与母亲生活。”
这话自然不是事实,但身为子女,亦有孝道,这般说,也是不让人诟病。
她敢说,林正儒亦不敢否认。
他面见圣上都会畏惧,又岂敢让圣上知晓他做下的糟污事,自然是能藏多严实就有多严实。
“听得出来,母慈子孝。”
伏锦未敢出声,只眼神动了动,鼻尖似有熟悉的香味。
谁都知晓当今圣上,并非是先皇钦定的太子,而是后来从尸山血海里爬上来的,他生母早逝,当今无太后,但母不慈子不孝之事众人皆知。
一旁的公公都为其捏把汗,说什么不好,非得提这事,他睨着圣上的表情,只要稍有不对,便要让人把这姑娘给拖出去。
方才瞧着还是个有眼色的,却不想还是个蠢得。
威压之下,众人\/大气不敢出,便是郑珠、郑淮二人都憋着气,像是要缩到地里去,不让人注意到。
殿内安静如斯,上首龙袍之人却是换了个坐姿,随意招呼她。
“跪着作甚,起来吧。”
态度缓和,就连气势都收了不少,不似方才。
众人皆疑,伏锦一如既往的平静,谢过之后站起了身,抬眸看向四周一眼,便极快的收了回来。
哪怕腿跪的时间长,带着酥\/麻之意,她也忍得面不改色,未叫人瞧出一分一毫。
正叫人惊疑时,圣上又冷不丁的开口。
“近来可曾听到什么?”
问的直白,就差没明说是钦天监监正的遗言了。
伏锦早有准备,倒也不至于被惊着,声线如常。
“回圣上,民女听的一二,他们说民女是煞星,一身晦气,坏了国运,活该被血祭。”
这个他们就很耐人寻味了。
“若朕意向如此,你可愿意?”
“民女不愿。”
一前一后,几乎是没有间隔的回答,可见其思考之快,都不带犹豫的。
场面又是一阵安静,一侧的公公心道这姑娘倒是够大胆的,接二连三的出人意料,倒也是个趣人。
“你若应了,朕便厚葬你,赏赐于你母亲,可让你母亲余生富贵,安享晚年。若你想,待你母亲死后,与你葬在一处也是可以,如此,你也不愿?”
天家的荣耀,便是给一点都足够让人吃穿不愁,万事无忧,旁人还得看脸色,更何况又是赏赐,又是厚葬的。
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说不准日后家族中的谁还能因此水涨船高,富庶几代,死一人而富全族,旁人看来,是太划算不过的事情了。
伏锦仍是摇摇头,声音铿锵有力。
“民女不愿。”
说的是理直气壮,便跪都不带跪的,更别说什么畏惧之色了。
圣上隐约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觉得,大抵是都容貌出众吧。
“说来听听。”
“民女与娘亲相依为命,苦时乐,乐时更乐,喜怒相通,便是再多荣华富贵,没了民女,娘亲亦不会长岁无忧,故而民女不愿,民女亦相信圣上。”
最后一句有些突兀,讨好的意图太明显,配上她平静的表情,让人觉得她向来做不出这种事来,为了圣上破天荒的破了例,有种难能可贵的感觉。
至少,圣上是被她给讨好了,面上的表情都温和了许多。
一旁的公公则是冷汗都下来了,方才提及母慈子孝还算是小,如今这明目张胆的,他都怕这脑袋下一刻就搬家了。
一侧的郑珠脸色都不太好,心里嘀咕伏锦装模作样,溜须拍马。
然而下一刻便听那位点名。
“你们可听见了?”
郑珠一时还有些不明,因着圣上看过来,便显得有些畏惧,表情僵硬,眼珠子动的缓慢了些。
气若游丝的郑淮全程都是厚厚的披风裹得只露个头,借着椅背来支撑。
这会儿咳了两声,才断断续续的回答。
“伏姑娘说的是。是外甥关心则乱,想着我这将死之身,若死时有所用,也不枉白活这一回,病急乱投医后胡言乱语,理应相信舅舅的。”
这话不难理解,伏锦很快就听出来了。
血祭的事情一出,郑淮都只剩一口气了,还过来,便是为此。
若真能替了,不但伏锦要被人一直诟病,后头圣上的赏赐更是少不得,国公府的人再顺势提起姻亲,保不齐圣上就答应了。
如此,郑淮的死也当真如他所说的有价值。
事情似被捋顺了,可她总还觉得漏了一点。
郑淮如何能保证事情向他计划般的顺利,这里的纰漏太多了,就是现在,圣上也不是傀儡,顺着他摆布,更是拒绝了他的提议,顺带用她提醒了一番。
眼下,郑淮顶多是在圣上面前耍一波好感,但这点好远不及他令圣上愤怒来的多。
毕竟郑淮是真的想血祭,他这像是在否定圣上的贤能,更像是讽刺圣上辛苦守下的江山被劳什子的星煞轻而易举的破坏了,好似圣上是个无能之人。
若非郑淮是其外甥,怕是早就尸首分家了。
“身子不好,此次祭祀便在前头,你陪着他。”圣上随手一点,连名字都没有。
郑珠行礼应声,低着头心有不甘,她见了圣上多次,圣上连她是谁都记不住。
倒是伏锦,圣上都没见过面呢,便已然记得她姓什么了,虽然是错误的,但好歹也是记住了。
不过能站在前头,自然是得圣上看重的……
“你也跟着站前头。”
殿中仅有三人,除了她二人便只有伏锦。
不说郑珠二人,便是伏锦也是惊讶的,但很快明白其用意,行礼谢恩。
一个低贱的平民?!凭什么!!!
郑珠的嫉妒愤恨都快要压不住了,郑淮重重的咳了两声,才让她回过神来,慌忙掩饰。
圣上倒是不曾在意,见他如此,便让他们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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