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转。
少年变成青年,嘴巴上面长出了一圈胡须,穿着一身军大衣。
他的身边跟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大胖小子,一身火红火红的大棉袄从,手里攥着糖果,眼巴巴地望着被冰冻住的铁栏杆,口水稀里哗啦地流了下来。
“大哥,这杆子真的是甜的吗?”
少年露出坏坏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
“那当然!当哥的还会骗你不成?”
“嗯……会!”
话是这么说,大胖小子还是呲溜一声吸起了鼻涕,伸出舌头,颤颤巍巍地舔向栏杆。
啪!
一个中年妇女突然冒出来,一把揪住大胖小子。
“大冷天儿的舔冰杆子,舌头不要了!”
旋即看向一旁幸灾乐祸的青年。
青年的脸色瞬间大变,脖子一缩,两股战战,看见一脸怒容的妇女,直接拔腿就跑!
“站住!苟曰的这么带你弟弟?等我把你的皮扒下来!”
“略略略!傻子才不跑呢!”
画面再转。
青年进入了壮年,脸上青涩阳光的笑容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股浓浓的酸涩。
手里捏着薄薄的存折,不情不愿地对母亲说道:“娘,就这么一点儿钱了,你让老二老三省着点儿花。你孙子上学还要花钱呐!”
老母亲头发已经变得花白,苦笑道:
“老大,苦了你了,实在是你那弟弟不争气,以后等他们挣钱了还给你。娘这儿还有点儿钱,你拿去给孙子买点儿好的,再苦不能苦了娃娃。”
“娘!这可是我给你的生活费,你留着吃饭用!”
“唉,我也用不到那么多,馍馍就着榨菜挺好的。”
见大儿子死活不肯答应,老母亲只得作罢。
却在大儿子离去前,悄悄摸摸地把钱卷起来,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塞进儿子的大衣里头。
临走前,笑眯眯地道:“儿啊,过年记得回家,娘给你们包饺子。”
“不了,过年那会儿正是赚钱的好时候,儿在外面多跑跑,咱也能过一个好年!”
老母亲看着大儿子离开的背影,眼眶里浸满了泪水。
画面再转。
镇医院的门口。
步入中年,气质变得沉稳的大儿子,强拉着老二和老三带着他们的老母亲看病。
老二和老三满脸的不情愿,老二一直抱着手机打电话,声音还很大,吵得老母亲一阵皱眉。
老三到了奔三的年纪,却是个无业游民,一天到晚抱着手机打游戏,连他的老母亲多看一眼的心思都奉欠。
看着他的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大儿子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已经习惯了。
扶着老母亲,颤颤巍巍地走进医院,找了一处凳子坐下便去挂号了。
就在他挂号交费的时候,老二接了一个电话,一听到有人喊他喝酒,吆五喝六地就走了。
老三也接了个电话,女朋友打来的,让他陪着逛街,不去就分手。
他想了想,反正有大哥在。临走前还问他的老母亲伸手要钱。
老母亲在兜里掏了半天,才摸出来几张卷的发皱的钞票,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
看着熟悉的小卷,她知道,这是大儿子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塞进去的。
一只手飞也似地扯走皱皱巴巴的钞票,扔下一句:“磨磨唧唧的,这不是有钱么?”
老母亲一下子怔住了,仿佛定格了一般。
大儿子挂了号,回来看到老母亲呆呆地看着双手,浑浊的眼神里一片酸楚。
看到这一幕,原本还想问一下母亲弟弟他们去哪儿了,此刻也只剩下沉默。
画面最后一转,来到昏暗的病房中。
连着熬了几个大夜的中年男人仿佛老了十岁,满面倦容。
手机瘫在一旁,显示着拨打电话的界面,向二弟打了三十二个电话,向老三打了二十六个电话,统统拒接。
这时,白无常重重地叹了口气,脱下他的“行头”。
白无常浅浅的身影全数融入那枚古朴的令牌,露出一个圆滚滚的身影。
看他的模样,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胖子。
程帆知道,这才是他的真面目,而那个古朴的令牌,就是他变身白无常的依凭。
胖乎乎的脸颊挤出一抹笑容,推门进入房间。
“爸……”
中年男人看到他的身影,整个人愣住了。
“谢玉?你怎么来了?你不是……”
胖胖的身影坐到他身旁,笑着说道:
“我来看望你和奶奶。妈走了,那是她的选择。但我已经成年了,我也可以选择回来。”
“……可爸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养不起咱们爷俩。”
小胖子笑了笑,“这有什么关系,咱们爷俩有手有脚,为什么不能养活自己?”
“可你还在读书……”
“爸,我已经毕业啦。这不,直接回来找你了吗?”
“好……好……回来就好!”
中年男人看着许久没有归家,一直在外求学的儿子,眼眶渐渐湿润。
“谢玉,过来陪陪你奶奶,她的时间可能不多了。”
小胖子谢玉点了点头,有些失神地望着病床上的老婆婆,他的奶奶。
原本以为,奶奶一直都在压迫父亲,逼得父亲失去一切,是很坏很坏的一个人。
但是刚刚,他看到父亲一个又一个梦境,他突然间觉得奶奶也没有那么坏。
更多的是无奈,是对她自己的责怪。
现在的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爸,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奶奶说吗?比如关于二叔和三叔的?”
中年男人淡淡地摇了摇头,强打笑容道:“想说的话倒是有,但与他们两个无关。大人们之间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爸,我已经不小了。”
谢玉胖乎乎的脸颊变得有些严肃,让他的父亲都感到一丝陌生。
爸,你和叔叔们之间的事情,我全部都清楚。你难道就不气吗?难道就不怨奶奶吗?”
中年男人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手却忽然一顿,笑着说道:
“不知不觉都这么高了啊……如果是十年前,我可能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怨气,毕竟他们两个实在是太过分了。”
说着,男人的目光变得深邃而柔和,定定地看着谢玉,缓缓说道:
“但是,自从有了你以后,我慢慢的就都明白了,渐渐的释然了。”
“为人父母,诸多无奈,又有什么不能为孩子做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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