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们半夜总会醒来哭闹,不是吃就是拉,偌大的别墅自从他们住进来就显得热闹了许多,七八个人轮流地守在婴儿室,就这姜白也还是半夜里要起来几次,谢铮也会起来和姜白轮着去看着孩子,上半夜他起来两次,这时候已经累瘫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夜已深,等孩子们终于又睡了的时候,别墅的灯光又沉寂了,姜白悄悄回到楼上,去小客厅看谢铮。他们住在上面一层,有单独的卧室和客厅,孩子们都在一楼。

    小客厅里只有一盏壁灯还闪着微弱的光。姜白轻轻在沙发上谢铮的身边坐下,看他沉睡的脸。

    姜白知道这几个月自己已经把谢铮折腾的够呛了,可就是忍不住心情烦躁。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抑郁症,可是几年来的不顺遂郁积到一起,再让刘阳一刺激,就像憋了多年的炸药桶被引信点燃了,很快就爆炸了。虽然解除了催眠,他还是觉得闷的发疯。

    他知道他是个成年人,他有理智,不能折腾任何别的亲人和外人。

    他还有责任,不能抛下初生的孩子就走掉。

    可是以后该怎么办?做个正常男人是不是不可能了?难道就这么跟女人一样相夫教子?

    如果他是个正常男人,他可以光明正大出去做自己的工作,不用考虑什么孩子,因为他不生有孩子。可是他生了孩子。那他还是男人吗?

    如果他是个女人,可以名正言顺的嫁给谢铮,告诉人们孩子是她生的。可以打扮的美美的把孩子带回老家炫耀一番。可是他是男人,永远不能告诉别人孩子是他生的。

    那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姜白揪着头发苦思冥想,头痛不已。姜白觉得之所以痛苦就是因为他太理智了,总想弄明白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做,他到底应该是什么位置。可是没人能说清楚,一切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进行着。

    如果不发泄一下,姜白觉得自己会疯了,事情就会更加不可控制,没准他真的会变成个疯子。

    为了不失去理智,他在外人面前竭力保持着正常,累到筋疲力尽。他只能把一切不愉快,一切愤懑都发泄到这个跟自己最亲近、对自己最好的男人身上。

    就是这样也不能解开姜白的困境,不管别人怎么恭喜他有孩子了,羡慕他衣食无忧,他也没办法高兴起来。

    姜白在心里酝酿着一个不成型的愿望,他想离开了。离开这里,找到自己的位置,做自己的事情,做一个独立的男人,也许那时候他才能和谢铮真真正正没有怨念、没有顾虑的在一起。

    他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只知道现在这样下去,他肯定会成为一个疯子。

    夜深了,谢铮睡的很沉。他很累,白天要工作,晚上要时不时看看孩子,间或遭受他的打骂发泄。

    可是这个男人总是笑嘻嘻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算是眼圈黑沉沉,脸上有淤青,他也是兴高采烈的,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幸福,幸福地挨打挨骂,幸福地半夜起床给孩子忙东忙西。

    但是他自己却连卧室都没的睡,睡在沙发上,沙发可能没有床舒服,他睡的有点不安,轻轻动了动。姜白匆匆起身进卧室去了。

    谢铮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知道姜白时常在他睡着的时候出来看他,他知道姜白心里郁结不开,可是他无从开解。

    姜白总是很焦虑地盯着窗外看,问他他却什么都不说。

    谢铮觉得姜白好像是不想住在这里,大概是想离开。

    他能理解一个男人生了孩子,像女人一样坐月子,每天忙的都是孩子,没有自己独立的事业和身份,依附于另外一个男人,是什么滋味。

    谢铮设身处地为姜白想,如果是他,他也会受不了。

    所以谢铮很敏锐地探索着姜白的心情,感受着他的愤懑沉默,他觉得如果姜白要离开,他也是可以理解的,他会顺着他的任何要求,直到他找到自己的位置,脸上有了笑容。

    谢铮摸着心口思索着,他确定自己爱姜白,他不能失去他,所以他会包容他的任性和近乎病态的要求,划出一片安全的天地,任由他挥洒。

    第二天晚上,谢家金孙的百日宴开始了。姜白没有到场,谢铮和谢家爷爷、奶奶、爸爸、姑姑抱着孩子去了。

    主席台上大幅宝宝照片前面,保姆抱着孩子露了一脸就走了。就是这一小脸,就注定了三个孩子未来在这个世界上的定位,这是谢家的金孙,是谢家的继承人,是真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公子贵小姐。

    谢铮带着金边眼镜,遮住右边眼圈一点青痕,满面含笑和爷爷奶奶姑姑爸爸轮着桌的敬酒和接受人们的敬酒。走到周擎天在的这一桌,被灌了好几杯。

    周擎天喝的有点儿多,他嫉妒谢铮嫉妒的眼都红了,这厮搞个同性恋都能搞出花来,难道是老天给他的运气格外好?

    周擎天不信,他也想弄个能生孩子的男人试试。

    不过嘛,这个是可遇不可求的,一个已经被谢铮占了,再想找一个谈何容易?

    所以他除了多灌了两杯酒也没别的能做的。

    正想着,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张奇的短信。这小子到外地拍电视,回来了。

    看看周围太乱,懒得打电话,就给他发了个短信,让他等电话。想想也有一阵子没床震过了,周擎天有点心痒痒了。

    他倒是真有点喜欢这个人精似的张奇,知情识趣,知冷知热,还真没白花钱捧他。

    不说谢家酒店招待客人,谢家大宅里也很热闹,谢铮把生意场上的客人跟亲戚分开了,亲戚都在谢家大宅里招待,因为姜白的原因,所以姜家的亲戚也请来了,连上次发生过矛盾的舅舅也请了。

    本来姜妈赌气说是不请舅舅,但是姜家本来就亲戚不多,就三兄妹,请了二姨不请舅舅,那就真是断掉了亲戚。

    姜爸又觉得一家人闹的这样真是不好,还是别跟他一般见识了,就一起接过来了。

    舅舅似乎也不那么拗了,带着两个小孙子和儿子媳妇都过来了。

    二姨夫妇俩自己过来的,儿子女儿和孙子都没来。

    两家人都被安排在大宅的客房。

    谢家还有几个远道来的很近的亲戚,也住在这里。

    谢家从来没这么热闹过,就算以前人来人往,那也是秩序井井,十分安静,现在孩子们满地跑着,谢家奶奶十分高兴。

    宅子大了就怕冷清,现在这样倒是显得人气旺盛。

    姜白一直陪着爸妈和家里的亲戚,酒席上来他就坐在姜妈旁边。

    因为没有对他们说孩子是自己生的,只说是收养的,舅舅喝着酒也有点醺醺的了,就趁着谢家人没在跟前悄悄对姜妈说,一看那三个孩子就是谢铮的种,还什么收养,蒙谁呢?收养有一下子收养三个的吗?不定是哪个养在外面的给生的。我就说让阿白收养自己家的孩子,你们还不同意,现在好了吧?人家把亲生的抱家里来了,以后阿白有的受了!既然跟了个男人,名声上不好了,还不抓紧点巩固自己的位置,就这么等着人家把孩子抱了来,不是傻是什么?

    姜白起身就出去了。

    前两天下了雨,今天倒是很晴朗的天了,夜色中,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腊梅的冷香,寒浸浸,又有些浪漫的味道在里面,不过姜白没那个心情浪漫。

    姜白裹了裹羽绒服从走廊楼梯下去,忽然一群衣着鲜亮的女人说说笑笑地从走廊尽头走了过来,个个皮毛紧裹,华丽非常。想必是谢家的亲戚。

    姜白不想和她们打照面,闪身躲在宽大的方形廊柱后面。女人们的脂粉香气和笑声隐隐飘了过来。姜白能听清楚她们的话,谢家人并没在里面。

    一个年轻些的声音说:“你看见那个人没有?听说长的不错,就这么养在家里,也不怕难看?要是别人家藏还来不及呢,谢家倒好,还把他家亲戚也请了来,真是……”

    另外有人附和:“就是,你说玩儿男人吧,那你就在外面玩儿,谁没见过啊?你别带到家里来啊?我看奶奶也老糊涂了,要是我家,还不给点钱轰走算了!让他这么进进出出的,转着圈儿的丢人现眼!”

    人声渐渐远去,姜白才从廊柱后面出来,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走。

    转过一个墙角,姜白加快脚步想出别墅门在室外走走,拐的急了些,忽然撞到了一个人,是个女人,姜白赶忙道歉,却听她咦了一声。

    姜白抬头仔细一看,脂香粉腻,脸庞艳丽,华丽丽的裘皮大衣紧裹着玲珑曼妙的身材,扑面而来的贵妇气息。原来是熟人,颜枫。

    姜白没想到颜枫会出现在这里,一下子怔住,没说话。估计就是谢铮也没想到这一点。千算万算还是有漏洞。

    颜枫也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绽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笑容说:“是你啊姜白,好久不见,我跟我姑姑来谢家道喜,没想到他们说的就是你。还真是没想到,你真的找了个男人养……”没说完,大概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呵呵了两声。

    姜白没说什么,匆匆走了。

    别墅的院子里灯火通明,虽然是快到年底的冬季了,却依旧绿树葱茏。腊梅花香混着寒冷潮湿的空气冲入人的鼻腔,有点痛。

    慢慢地走,走了很久,慢慢的走出了大门。马路上车不多。越发显得冷清。

    这里是长江下游,不同于北方的干燥天气,在这个快到年关的寒冷潮湿的冬夜,人们大概都已经回到温暖的家里去了。

    姜白站在大门不远处的几棵桂花树下,满树的叶子遮住了灯光,只从树叶缝隙里透出几丝来,树木把人影遮住了,不容易看到。

    远远的忽然有汽车的远光灯照过来,慢慢地近了才发现是朝着谢家大宅来的,是一辆大悍马。

    汽车在大门前停住,副驾驶上忽然跳下来一个人,然后车又进了大门走远了。

    姜白看着那个人像周擎天,就有点纳闷怎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酒店那边吗?

    然后发现周擎天竟然是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姜白更加纳闷了,身体不由绷紧了。

    周擎天走近了,才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啊?我说是谁在这站着,大冷天的,你在这里当望夫石啊?放心,谢铮我已经给你送回来了,刚才那车里就是。”

    姜白皱了皱眉转身就走。周擎天一把把他拉住。

    姜白说了句放手就用力拽,想把手从周擎天的手里拽出来。

    周擎天应该是有点喝多了,酒气醺醺地拉着姜白,看着姜白的样子,忽然笑了,“真是个难得的极品,可惜,竟然让谢铮弄到手了,唉……”

    姜白生完孩子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脸有点圆,被羽绒服帽子的一圈白色毛毛围着,显得肌肤白皙,暗淡的路灯给他罩上了一层象牙似的光晕,灯光星光和远处汽车及霓虹的彩色光点散落在黑沉沉的眼睛里,无声流转着。

    周擎天看呆了,竟然想把头凑过来亲他。

    姜白挣不脱,愣了那么一霎那,忽然紧紧盯着周擎天的眼睛,周擎天见他不躲避和自己对视,很高兴,也看着他,想拿出自己最诱惑的眼神,然后忽然发现姜白粲然一笑。

    周擎天瞬间觉得漫天星光转动,那双眼睛变成了一个美丽的漩涡,要把自己吸进去一样,不过他心甘情愿跳进漩涡。

    然后听姜白的声音说:“你听到音乐的声音,就去大街上跳舞。”

    周擎天呆呆地点了点头。

    姜白又和他说了几句就回去了。

    姜白回到大宅,酒宴也尾声了,客人都回到自己房间休息,姜爸姜妈也带着舅舅和二姨两家人各自回了房间。

    他上楼到谢铮的房间,因为今天孩子们和亲戚们都在谢家大宅这边,所以谢奶奶让谢铮和姜白也在这边照应着,不要回自己家了。

    进了房间,谢铮倒在床上,醉了。衣服乱七八糟的。脸上却带着笑容。满身的酒气。

    姜白拉不动他去浴室洗漱,只好给他脱了衣服,用热毛巾给他擦了擦,就那么盖上被子先让他睡一觉再说。

    姜白自己洗了澡也打开被子钻进去。谢铮忽然靠过来抱住他。

    姜白用背靠着谢铮的胸膛,轻轻说:“谢铮,我,要走了。”

    谢铮忽然手臂一紧,把脸埋进姜白脖颈的衣领里,闷声说:“可不可以不走?”

    姜白一惊,问他:“你酒醒了?”

    谢铮在他脖子上蹭了蹭说:“刚刚醒一点,就听见你说要走……能不能别走。我不想你走。”声音里有浓浓的疲惫和失落。

    这个人总是很聪明,不用姜白拼命解释为什么要走。

    于是姜白说:“我不是要离开你,我是想出去生活一段时间。”

    “你确定不离开我?”

    “我确定。”

    “好吧,什么时候走,你要搬到哪里?我要跟过去。”

    姜白无语。

    谢铮鼻子尖有点凉,在姜白脖子里面蹭的时候,就有一个凉点在姜白心上点啊点的。

    总是不舍的啊。

    第二天姜白早早起来去安排舅舅二姨他们吃饭,忽然听到手机响,接起来一听,是宋小琛。

    “喂喂~阿白!看娱乐周刊没有?”

    “什么?”

    “周擎天被拍了,你要是上网,现在肯定也已经有视频了,好多人看见了。这哥们儿竟然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跳舞!真猛啊!然后你猜他从哪儿出来的?”

    宋小琛喘了口气,不等姜白应答,就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自顾自说:“他跟张奇车震,就那么打开车门出去到大街上跳舞了。然后车门一开,张奇也光着呢。哥们今天正好盯着张奇!抓个正着!现在我刚领了奖金,要去外地度假,跟你说一声哈,拜拜——”说完就挂了。

    姜白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姜白真的没想到周擎天真的被催眠了,在大街上跳舞,更想不出为什么他会□地跳舞。

    他学的那点东西,路宇说只要是个稍微有定力的人都不会受他催眠的。谢铮例外,那是他愿意。

    姜白也真的不是想毁了周擎天,更不是想毁了张奇,他只是情急之下自保,只是愤怒一个两个都拿他当谢铮养的宠物看,颜枫是,周擎天是,自家的亲戚是,周家的亲戚更是。也许,他真的是……

    谢铮是爱他的,对他百依百顺,包容甚至宠溺,但他们不是生活在真空罐头里,姜白没有办法不去注意别人的想法,他无法忍受这种对待,他改变不了别人,只有改变自己。

    周擎天拉住他的时候,他心里的愤恨正好达到了顶点,所以才会催眠他,没想到会有用的。

    对于张奇,他没接触过,也没有恩怨,伤到他纯属意外,所以稍微有那么点内疚。

    还没来得及上网,忽然手机一响,宋小琛发了个短信过来,原来是娱乐周刊这期的封面图,姜白顺手打开,一看,就忍不住不厚道地笑了。

    左侧是周擎天光着在大街上跳舞,旁边文字写着:周氏三公子裸|身街舞,新岁新潮?

    然后封面的另一半是悍马车后座上□的张奇,大腿朝着车门还张开着,一条腿挂在后座的靠背上,一条腿无力地垂在椅座下面,重要部位应该是一览无余,却打着马赛克,脸上还是高|潮过后迷茫的样子,被单反相机拍的连脸上长了个小粉刺都清清楚楚。

    旁边猩红的大字写着:当红明星张奇被包养,车震现场曝光!包养人乃左侧舞者!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是另一回事,姜白一个从来都不说脏话的人,这时候都风中凌乱,骂了一句:艹!

    是啊,这是怎样一种艹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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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包子作回礼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笔趣阁只为原作者深井冰糖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44第四十四章 百日宴-我不要包子作回礼 深井冰糖,我不要包子作回礼,笔趣阁并收藏我不要包子作回礼最新章节 伏天记笔趣阁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