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总皱了皱眉头，心里不由一阵烦躁和暗恼，他知道李牧心里有气，想借这个机会好好的释放一下，对此，他没意见，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过分！
当着自己的面骂骂咧咧，摆明了就是给自己上眼药！
我可以给你脸，但是你不能不要脸！
此时此刻，蒋总终于明白，他跟李牧之间，谈感情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但凡这厮对自己还有一丝感情，也绝对不可能表现的如此放浪形骸！
或许，李牧只想籍此表达一种态度，那就是平等和尊重！
虽然你是老板，我是员工，但是你并不能为所欲为，大家之间，只是一种简单的合同约定，你是付我工资，但是我付出了劳动，所以，你并不是我的救世主！
“行了！别在这里装疯卖傻！只要别给公司惹麻烦，出了这个门，你们打个你死我活我不管，但在这里，都给我老老实实的！”蒋总非常不耐烦的说道。
白奇伟一听，眼前一黑，差点儿晕过去，这个条件限制，简直就是要自己的命啊！
李牧见好就收，不忘瞄左启运和白奇伟一眼，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蒋总沉思数秒，扭头看着郑学闵：“这些料，都是前期试车扒拉出来的？”
“嗯！现在情况好多了~~”郑学闵点点头，小声说道。
“联系厂家，彻底解决所有问题，明确告诉他，调试不好，30%尾款一分钱别想要！”蒋总看着孙天明，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牧心中冷笑，要是客户都是这种自以为是的冤大头，厂家做梦都能笑醒！这30%尾款就算不要，厂家也早回本了，而且有可能已经大挣一笔。
各种招标比价，各种跟厂家讨价还价，一个个在人家擅长的领域装专家，自认为占了老大便宜，喜滋滋的签了合同，设备还没调试明白，款项已经稀里糊涂的支付了百分之七十！
这就叫本末倒置，该管的没管好，不该管的瞎指手划脚！
国产货就是这种现状，看似如火如荼，遍地开花，实则像癌细胞一样，无序扩散，不良厂家恶性竞争，劣币驱逐良币，越来越少厂家能够潜心专注品质。
为什么？因为活不下去！
就拿这套设备来说，盛鑫科技售价90万，成本价可能是70万，蒋总钦定的这家，售价60万，成本价可能只有30万！
不要觉得是笑话，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傻子上当？
事实上，这些人不光不傻，反而非常聪明，这是一条完善的利益输送链，这条链条上的人，一个个都是人精。
在这些人环环相扣的运作下，成本30万的设备，被贴上了物美价廉的标签，市场远比成本70万的设备广阔！
无利不起早，是什么让这些人精心照不宣的替这些厂家打掩护赚吆喝？biqugetν
是钱！
成本30万，售价60万，其中15万拿出来大家分了！
除了健康，钱能通一切，包括控制思想和灵魂！
最终亏的是谁？亏的是集体或者国家，在很多人看来，集体和国家的钱不叫钱。
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说实话，富起来的那一批人，有多少人是干干净净白手起家的？没人知道！
这种事情，各行各业都有，泛滥存在，只是隐藏在暗处，永远见不到阳光。
生活，绝对不是只有展现在阳光下的那一面！
可悲的是，对大多数人来说，能见到接触到的，只有这一面。
当然，对这家企业来说，根本没必要绕那么多弯弯道道，像龙盛这样奇葩的公司，确实不多见，从老板到做事的，感觉都是彪子。
实际上，他们对蒋总有误解，蒋总不傻也不彪，他只是有些自以为是，花钱交学费而已！
这种当，他应该不会上第二次！
观摩了一会儿，两名员工上上下下的忙碌着，看上去还算比较有序和正常，设备运行，似乎并不像李牧描述的那样不堪，蒋总心下稍定，将李牧叫到一边，低声说道：“短时间运行的话，看上去问题不大，你觉得厂家能不能调试好？”
虽然心中膈应，愈发不爽李牧，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真有两把刷子！礼贤下士的态度和胸襟，蒋总还是有的，但是有多诚心，有待商榷。
“只能说勉强运行，您没看到异常情况，到时候四个人上蹿下跳都不够忙的，一天赶上一次就够够的！而且忙乱只是一方面，关键是很有可能影响到产品品质，首先湿度大，产品水分有可能不合格，其次物料在干燥风筒里结块，靠近热源的地方有明显的焦化痕迹，您看这块儿，黑乎乎一片！”李牧边说边蹲下捡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硬块，拿起来指给蒋总看：“这些黑块经旋流破碎，完全有可能进入产品，小黑点问题，顾客可是反馈了好几次！”
“那你觉得厂家能调试好吗？”蒋总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是搞市场的，所以格外重视客户反馈，李牧这样一说，他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觉得够呛！说白了，水平不够！山寨货和正品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个东西，真的是一分钱一分货！别看原理简单，设备也不太复杂，实际上有很高的技术含量，不是简单的将国产原件换成进口原件就能彻底解决问题！”
“举个简单的例子，我做技术交流的时候跟盛鑫聊过，单就这个真空滑条，看着简单，就算知道什么材质，一般厂家也做不了！有技术壁垒的！再就是这个纠偏气囊，盛鑫用的是意大利进口的，包括整套的操控元件，花钱买产品，每年还要交技术费，不然人家就不卖给你！”
“说句不好听的，我感觉厂家就是拿我们当小白鼠，各种试验！”李牧毫不客气的说道。
“能不能联系盛鑫科技帮忙来调试，调试费该怎么谈怎么谈？”蒋总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问道李牧。
“回头我跟李部长说说，让他联系看看~~”李牧小声回答道。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大骂无耻，买设备不买人家的，调不好了想找人来调试，这种话一般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况且怎么能让自己联系厂家呢，是你自己三令五申，所有对外事宜，只能通过物流部！
蒋总什么也没说，他很不喜欢李牧推三阻四的态度，但是他又没办法！
围着设备转了一会儿，蒋总扭头看着左启运，安排道：“回会议室讨论一下解决方案！”
一行人跟在蒋总后面，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李牧不想跟这帮人同流合污，故意落在最后面，跟人群隔着十几米远，慢悠悠的往前晃悠。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响了，掏出来一看，一个陌生号码。
正愁怎么找机会离远点儿呢，李牧顺势接了起来：“喂，你好，找哪位？”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来，听起来很耳熟，但是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你是谁？”李牧小声问道。
“你该不会真的没听出我的声音来吧？”电话那边有些郁闷的说道。
这一下，李牧听出来了，赵英楠！
“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刚刚不方便讲话，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来了，还用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李牧笑着问道。
“跟你学的，保密起见嘛~~”赵英楠笑着说道。
“没什么需要保密的，我们公司没有反侦查部门，你只要别光明正大的来公司找我，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牌子，牌子上写着：我叫赵英楠，来自辽宁金邦！一般不会引人怀疑~~”李牧开玩笑道。
“我现在就在你们公司外面！”赵英楠语出惊人。
“逗我玩吧？”李牧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问道。
“渤海四路，路北边有一家中海油加油站，南边是洪晨机械~~”赵英楠轻声说道。
“握草！”李牧彻底懵了，忍不住爆粗口，妈的，真的干到家门口来了！
“注意素质！”赵英楠一本正经的训斥道。
“你不用以我为榜样，什么事情都要有模有样的学一遍~~”李牧苦笑着说道。
“不会的！至少我不会愚蠢到开着挂着辽宁的车牌深入敌军腹地！”
“你来干嘛？刺探军情？大小姐亲自出动，这有点下血本了吧？”
“路过而已，纯属好奇心作祟！”
“你跟谁一起？”李牧有些头疼的问道。
“你猜猜？”
“赵锦山？”
“妈的！赵锦山也是你个小王八犊子喊的？！”电话那边，传来赵锦山的怒骂声。
老头子身体不错，嗓门一如既往的嘹亮。
“你在哪里？”赵锦山抢过电话，咄咄逼人的问道。
“距您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千米，您嗓门再大点儿，咱可以把电话挂了直接喊话~~”李牧苦笑着说道。
“还真是巧，本来还想去潍坊找你呢，这下省事儿了，出来见个面？”赵锦山大大咧咧的说道，一如既往的强势而自信。
“你知道我在潍坊？”李牧敏锐的察觉到赵锦山话中的漏洞，或者说，这个漏洞是赵锦山故意留给自己的。
“我想知道，就没有我不知道的！”赵锦山霸气的说道。
“那你知道我现在跟谁在一起吗？”李牧问道。
“我不想知道！”赵锦山人老脑子不锈，依旧转的贼灵光，跟李牧的节奏，绰绰有余。
“我跟蒋总在一起，不方便聊太久，您来这里不是为了找我吧？”李牧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就是来找你的，晚上一起吃个饭？”
“晚上真不行，有约了！”
“不就是惠通节能的宋青林，等你们约完我们再约！”
李牧彻底无语了，他真的想不明白，这老头子怎么有这么旺盛的精力？他手底下的情报系统到底有多强大？！
“一会儿等我电话吧，不用等晚上，这边事处理完了，我就去找你！”李牧无奈道。
“这么想见我？还是说想见英楠？”
“我想见你，因为我想见完你就赶紧让你走，你在这里多呆一秒，我的心就悬着一秒！”李牧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时候，李清波站在门禁处回头冲自己摆手，大声招呼道：“李工，赶紧的！”
“行了，领导喊了，先挂了~~”李牧小声说道，然后不等赵锦山说话，直接挂断电话，小跑着来到李清波身边。
“蒋总回头瞅你好几眼了，赶紧过来吧！”李清波说道。
李牧连忙跟着李清波，来到一楼的会议室。
进去之后才发现，刘雄也来了，左启运、孙天明、刘雄、白奇伟，四个人齐刷刷的坐在会议桌的一侧，仇人齐聚，实在是一个团灭的好机会。
当然，孙天明算不上仇人，并且他现在有主动示好的迹象。
李牧自然不会跟仇人坐在一起，他来到对面，跟李清波一左一右坐在蒋总身边。
“李牧，你把设备上所有的问题跟他们说一遍，孙天明，你一条一条记清楚！”蒋总说道。
李牧将设备缺陷罗列了一遍，不用特意准备，都在脑子里，非常清楚。
“总共五条，你找厂家逐一落实整改，到时候亲自来找我汇报情况！”李牧说完后，蒋总看着孙天明说道。
孙天明连忙点头。
“清波，你联系一下惠通节能，接洽看看，有没有可能让他们帮忙调试，什么都可以商量，包括剩下的设备，如果价格合适，可以定他们的！”蒋总扭头看着李清波，继续安排道。
李牧猜的很对，老蒋很聪明，交完学费，确实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好，我接着联系~~”李清波回答道。
就在这时，蒋总放在桌子上的电话一亮，接着响了起来，李牧瞅了一眼，来电显示：刘总！
蒋总摸起电话站了起来：“你们先讨论着~~”说完，拿着电话走了出去。
李清波看了看李牧，呲牙一乐：“李工，这事儿你帮忙搭个话？”
“行！我试试！”李牧答应的很痛快。
对面，左启运看着孙天明，阴沉着脸说道：“马上给华凯打电话，落实一下这几个问题！”
左启运天赋异禀，就像机器人一样冷酷，被当众奚落成这样，换做一般人早就抬不起头来，唯独他，依旧威风凛凛。
孙天明掏出手机打电话，打了好几遍都没人接。
“怎么一直没人接呢？”孙天明喃喃自语道。
“换个人打！”左启运眉头一皱，不耐烦道。
李牧翘着二郎腿，一脸玩味的盯着左启运，态度要多嚣张有多嚣张。
孙天明依旧没打通。
李牧笑了笑。
左启运冷眼看过来，这一仗，他确实一败涂地，但是来日方长，只要蒋总还在上面，总有机会将这混蛋踩在脚下！
左启运看的很明白，李牧的靠山是刘总，仅凭此点，就永远不会获取蒋总的信任！李牧又不傻，怎么可能放弃最粗的大腿，转而投奔蒋总？！
别看这混蛋总是摆出一副傲然独立的样子，实际上跟自己没有本质区别，都是老板圈养的狗而已！
事实已经证明，蒋总是默许自己撕扯李牧的，他今天发火，与立场无关，主要是因为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实话实说，以前跟李牧只是隔空撕咬，并没有实质性交手，真空抽滤设备，是在蒋总授意下，自己处心积虑精心准备的战场，是两人第一次正面交锋！
结果输的一败涂地，被人踩在脚下肆意碾压，全无还手之力！
还是那句话，矮要承认，挨打站稳！左启运不是输不起的人！他承认，李牧的强大远超想象！
但是这又能怎样？两人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左启运不想死，只能爬起来硬干！
“看什么看？！”令人意外的是，看到左启运冷冷的看过来，李牧瞬间变脸，面如寒霜，二郎腿一放，扶着桌子缓缓站起来，盯着左启运，冷冷的威胁道。
嚣张！万分嚣张！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有些懵逼！
今天的李牧，格外不同寻常！就像一个在民政局等着离婚的泼妇，有事儿闹上天，没事儿找点事儿，一副逮谁跟谁干的状态！
“李工，冷静一下~~”李清波见状，连忙站起来，好声劝慰道。
“我没事，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李牧冲李清波笑了笑，示意自己情绪稳定，状态可控，然后扭头看着对面，一字一顿的说道：“之前我太仁慈了，不管有人往我身上泼脏水还是扣屎盆子，都不太计较，但是我发现，有些王八蛋会变本加厉！”
“所以我决定，以后谁再咬我，我就下死手狠揍！我没那么多闲工夫，老是打架影响也不好，我的原则就是，尽量一次打狠了，打怕了！”
“都他妈给我想清楚后果！我想我是什么人，都心知肚明！不要怀疑我动手的决心和冲动！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钱！被公司开了一样混的风生水起！”
说到这里，李牧顿了顿，给对方反驳和雄起的机会，结果无人回应。
“话说完了！”
“好自为之！”最后四个字的结束语，是敲着桌子说出来的，一字一顿，一顿一敲，端的是无比嚣张！
对面四个人，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视李牧！
人的名树的影，李牧恶名远扬，所有人都坚信不疑，他想打人，真的会打人！
这本来就是一头饿狼，奇怪的是，总是有人选择性的忽略这一点！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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