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的尾声，1984年即将来临之际，方家人和大花二花在榕城过得开开心心，但在遥远的青山大队，方三铜一家过得很差劲。
太冷了。
方三铜家没钱买棉袄。
是的，在改革开放的第五个年头，在投机倒把合法，在方家大房的狗都在挣生活费和养老费时，方三铜一家三口无钱买过冬的外套。
离谱到说出去都不信的事，真真切切的在发生。
彼时，青山大队，方家三房的老屋。
面庞苍老犹如老妪的黄萍正缩在床上，用发黄的被子裹着自己。
前几天的大降温，她和三花出去摘菜，把外套让给三花穿，回来就感冒了。
室内光线一暗，门外，十五岁的三花小心翼翼端着一碗鸡汤进来。
大花二花三花是亲姐妹，长得都差不太远，但三人气质很不一样。
大花憨厚老实，二花清透世故，三花嘛，从眼神里就能看出她对命运的不甘和愤恨。
“妈，这是我问福奶奶家要的鸡汤，你喝了，感冒就好了，快喝吧。”
鸡汤是黄色的，但清澈见底。
三花在端回来的路上就喝了一半，剩下兑水烧开，给生病的黄萍端过来。
黄萍就着三花的手喝完，勉强坐起来，问她。
“她怎么会给你鸡汤？三花，你别和她靠太近，她，她心不存。”
福奶奶就是刘福，自从卢月带人回来离婚，还把四个娃带走，刘福和她儿子张川就再也找不着更好的女人了。
毕竟，农村人是没见过世面，是淳朴，但并不是大傻子，谁接这烂摊子？
刘福眼看着儿子年龄越来越大，却没有孙子，又不敢上榕城和卢月、‘凶神恶煞’的路子、陈翠湖一家斗争抢娃，干脆就在周围物色女孩子。
大队的人知道她想法，都让家里女娃避着他们母子走。
而三花十五岁了，再过两年也够得上刘福标准了，黄萍不想女儿沦落到那地步。
三花眸中飞快掠过一道讥嘲，她点头，“妈，你放心，我不会的。”
母子俩正说话，门外突然传来老婆子急吼吼的声音。
“三花！黄萍！你们在家吗？我，福婶！”
三花赶紧走到门口去招呼，“福奶奶，我们在这，你快进来吧，外面冷。”
刘福跑进来，她满是皱纹的脸被冷空气冻得通红，但神色间仍是掩不住的激动。
“哎哟，你们娘俩咋在屋里呆着，大队袁四婶儿媳妇的弟媳妇的妹妹过来走亲戚，带来个和你们家有关系的好消息！”
三花和黄萍对视一眼，均摸不着头脑。
他们落魄成这样，还有什么好消息？难道方三铜赌博赢了？
刘福有自己的目的，她也不卖关子，快速道。
“是二花！二花被大花和她奶找回来了，就在榕城呢！”
三花和黄萍一怔。
主要是自二花被拐走已经七年了，这七年，两人都没想过找她，对她能安全回来也不抱任何希望。
黄萍扯扯唇。
二花回来了又如何呢？一个女孩子，又不能传宗接代。
三花倒是继续询问，“福奶奶，是还有什么消息让你这么激动吗？”
刘福赞赏的看她一眼，直接坐床上，双手一拍，摆出姿态。
“对，袁四婶儿媳妇的弟媳的妹妹说了，他们看见的二花可不仅仅是长大了，她变有钱了，眉眼还长开了，七年啊，三花你不懂，萍子你肯定懂，二花肯定经历了一些咱寻常女人经历不到的事儿，她不干净了！”
黄萍脸色苍白，虚弱道，“这算什么好消息，你来嘲笑我的。”
“不是！”刘福摆摆手。
“我嘲笑你干啥子，萍子，我不在乎她是不是雏，二花今年十六了吧，我想要她给我家川子生孩子，只要她生，我就给你们五百块。”
黄萍睁大眼，下意识望向三花。
母女俩都没想到，刘福竟然想要他们把二花带回来，给她当儿媳妇。
两人一时被震撼到了，刘福再度分析。
“萍子，二花那样都传回老家了，榕城的人还看不出来？她肯定找不到好对象，既然这样，还不如让她给你赚一笔钱，你是她亲妈啊，你看你这日子都过成啥样了，过冬衣服买不起，几块钱一只鸡也买不起……啧啧。”
刘福的话着实说到黄萍的心坎上。
她真的穷得心口疼。
自从不按工分，分田地后，她种庄稼、养鸡鸭、去帮工，就是想让一家三口的日子好过点。
谁想方三铜这个赌徒，日日赌日日输，就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
如果有五百块……不说暴富，他们一家的日子绝对比现在好过很多。
黄萍的心动表现在脸上，三花抿嘴，代为开口。
“福奶奶，想让二花回来，我们得去榕城找她，我们没路费。”
刘福一顿，“我先给你们一百块。”
三花非常光棍的继续，“我们也没衣服。”
刘福眼睛一瞪，“啥意思，这是赖上我了！我可警告你们，我付出这么多，二花必须属于我家，不然我和你们没完，不行，得签个协议。”
其实大花年龄最合适，但大花勾搭上陈翠花了，刘福不敢想。
她就惦记上不干净的二花。
三花点头，“行。”
只要有人出路费和买衣服的钱，她是乐意去榕城一趟的。
签协议也无所谓，反正去给张川当媳妇儿的不是她。
青山大队这边，晚归的方三铜知晓这消息，眼睛一亮，也很是心动。
“我也一起去。”
黄萍和三花无所谓，反正不是她们出钱。
这边一家三口雄赳赳气昂昂。
另一边，榕城，二花已经回来半个多月了，她一直在观察。
观察方家大房人和大花的生活，观察榕城的局势。
这天，二花要去接职业院校接大花，没去学功夫的好姐在家，她蹦蹦跳跳，非要跟着。
二花没拒绝，“好呀。”
大的牵着小的往外走，背影看起来和谐又美好。
安小芸瞅着这一幕，眼里有担心。
方农小机灵走过来，悄声问她，“妈妈，我去跟着她们，回来把细节都告诉你，咋样？”
“行。”安小芸摸摸他脑袋，“妈妈相信你，但你要是被发现了，就大大方方的站出去，好吗？”
方农比了个‘ok’，脚已经往外跑，“放心吧妈妈，我会见机行事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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