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难得没有熬夜,睡了个好觉。

    次日清晨,尚未鸡鸣之时,他便早早睡醒,洗漱过后,朝着皇宫慢悠悠的步行而去。

    当然了,身边少不了护卫,不过他的排场不大,不像皇帝,出个门就得惊动几千上万人,就带了十几个护卫在身边,用于保证自身安全。

    等到于谦慢悠悠走到奉天殿时,天色已经亮了,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朱钰翻身下马,脸上带着笑容,先是对着于谦点点头,随后走向了奉天殿。

    没多久,伴随着阵阵钟声敲响,奉天殿的大门缓缓打开。

    文武百官陆续进入其内,有人暗自打量皇帝的神色,希望能看出些什么来,却始终未能有所发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成敬高亢的嗓音回荡在宫殿内。

    奉天殿一如既往,变成了闹哄哄的一片。

    许多朝臣纷纷上奏,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朱钰一一认真处理,心里则是偷偷笑了两声。

    “朕看你们能忍多久。”

    今日早朝,无论是皇帝还是大臣,其实都明白,真正的主菜是学员名单,其他都是陪衬。

    没有第一个将此事拿出来说,无非是皇帝和大臣较劲,都希望对方主动将这件事情拿出来说,这样就能稍微占点优势。

    许多小事就这样在乱哄哄的氛围里过去了。

    逐渐的,奉天殿慢慢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拿出来说的事儿,都明显更有重量了。

    例如某地闹饥荒,饿死无数,百姓易子而食。

    正所谓“六亲锅里煮,牛羊炕上坐”,不外乎是。

    朱钰一一处理,内心悲愤,却又无可奈何。

    只能是尽量援助,同时派出锦衣卫辅助,监督地方官僚,免得京城运出去的粮食,等到了地方,十不存一。

    最终发到百姓手里,全都是杂草与石子,吃都吃不得了。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大明作为封建王朝,科技水平很落后,若不是皇帝扶持,大工匠也只能勉强喂饱家人,可见相关行业之原始。

    哪怕朱钰再努力,都免不了总有百姓活不下去,只能和邻居交换孩子,甚至妻子,然后……

    随着一件地方求援的事儿处理完了。

    整个奉天殿,彻底安静了下来。

    成敬站在旁边等了片刻,悄悄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色,随后站了出来。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无人说话。

    满朝文武,依旧沉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知道接下来,是大菜要上来了。

    无论是学员名单也好,还是其他能在此时拿出来的事情也罢。

    接下来能拿出来说的事儿,都将会影响到整个大明朝廷。

    谁都不意做第一个站出来的出头鸟。

    朱钰高坐于龙椅之上,面无表情地扫视着下方的文武百官,老神在在,没有半点紧张。

    “挺能忍的。”

    “就看你们还能不能忍住吧。”

    “大不了,就等下一次早朝。”

    “左右不过是几天时间,如今军校已经准备开门了,你们终归会忍不住的。”

    朱钰稳坐钓鱼台,根本不慌!

    这时,徐有贞向前一步,一张小脸蛋紧张的满是冷汗,嘴唇都有点发白。

    朱钰眼睛微微睁大,嘴角翘起,心里不由暗道一声:“难道又是你这家伙带头冲锋?”

    若真是如此,朱钰还真就得狠狠处罚一下这货了。

    天天让人当枪使,偏偏身上还有免死金牌。

    像这种角色,不好好敲打一下,隔三差五冒出来,实在令人厌烦。

    徐有贞俯首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山东阳谷,沙湾河段决口数年,至今尚未好转,前后十四任治水者,皆无功而返,不知多少百姓深受其害,不知多少良人流离失所。”

    “微臣斗胆,请陛下旨意,令微臣前往沙湾河段治水,以活万民。”

    朱钰闻言一愣。

    他还以为这徐有贞是又犯老毛病了。

    原来是打算要跑路了啊。

    倒是个明智的选择。

    “以他进入奉天殿以来的表现来看,走了也好。”

    “不然,哪怕有治水之功在身,不会被朕杀头,多少也得吃点苦头。”

    朱钰心里暗自点头,这徐有贞老是被人当枪使,却不代表他真是个蠢货。

    能把大水治好的人,怎可能脑子不灵光呢?

    只是人各有长短,而徐有贞的长板不在于此罢了。

    思索片刻,朱钰最终点头允了此事,还特地叮嘱道:“徐大人此次前去,若有所需,如实上报,朝廷必会支持。”

    徐有贞深深鞠躬,道:“微臣谢皇恩!”

    谢的是什么恩?

    是皇帝的不杀之恩。

    自京城守卫战结束后,许多投降派的成员,悄无声息间,已被清算了。

    他徐有贞作为其中最跳的那几个,本早该被拉去砍头,剥了皮用石灰腌制,挂在九门之上,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之所以没被锦衣卫拖去砍头,无非就是他身上有治水功劳,同时他治水确实有一手。

    有这份能力,有这份功劳,皇帝这才忍耐着,没把他拉去砍头。

    话虽如此,皇帝能做到这种程度,其实也算是法外开恩了。

    徐有贞当然得好好谢一谢,不然就是不尊重皇帝。

    哪怕还皇帝本人不在乎,皇帝身边的太监又哪能看得下去?

    听得皇帝回答,这位老枪男心里头稍稍松了口气。

    “听陛下的意思,只要此次治水有功,至少能功过相抵,不用再担心小命安危了。”

    朝堂上走过这一遭,亲眼看着许多熟人被拉去砍头,徐有贞算是看明白了自己不是这块料,此时早已不奢望成为如于谦一般的存在。

    哪怕陛下愿意信任他,他也玩不转,他就是没这个能力!

    能保住自己的小命,保住自己一家人的命,得一个荣华富贵,便不错了。

    徐有贞心满意足,仿佛放下了重担似的,感觉自己浑身都轻了不少,向后几步退了回去,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有人开了头,奉天殿的氛围变得轻松了不少。

    很快就又有御史站了出来,上奏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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