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也是要参加跃溪试?可为什么你不说出来,再晚一会,我们就可以尝尝牢房的午饭了”徐自安看着白航无所事事又若无其事的懒散模样,恼火说道。

    “这大离的牢房挺结实,就是这牢饭的确不怎么合口,也不知道能不能点外面的吃食,上清楼的红烧大闸蟹那是一个香,实在不行,来份岳阳楼的狮子头也不错”想着清晨时狱卒端来的清汤粥饭,白航没滋没味的双手枕后,一条腿翘起不停摇荡,摇的身下的板床吱吱作响。

    “还给你架上炉火来顿火锅嘞”徐自安气闷嘲讽道。

    “火锅?”白航蓦然眉目一亮,翻身坐起,拍手说道“这个好,多要些蘸酱,涮毛肚的滋味不要太香”

    “你能不能有点正形”一夜的相处,徐自安已经大慨了解这位小爷的乖张习性,叹道“真不知道你怎么就有了这幅好皮囊?”

    “你在嫉妒我”

    白航起身站起,走到冰冷牢栏处,故作潇洒的一手扶栏一手叉腰,向上轻轻吹了一口气,吹挑起额间的一些碎发,显得很是轻佻张狂。

    在心中叹了一声后,徐自安摇了摇头走向一边,“你说你来自柏庐,柏庐不是世外的强大宗门吗,可你这哪里有出身世外宗门的样子?”

    “出身世外之地应该是什么样子?”白航抿着薄唇,微微靠近徐自安,魑魅一笑,问道“你是说我不风流?还是不倜傥?又或者不够玉树临风潇洒放荡?”

    “你说的那些你都不缺,只是太过了,过的有些………”徐自安看着这位无论处在何处都能惊艳众生的翩翩俊美公子,侧首想了片刻,缓声说出了一个字“假”

    佰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恐怕是世上所有诗词中形容翩美公子最好的诠释,白航无疑那举世无双的貌美公子,但和什么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是沾不上任何关系的,所有与他相识之人,提及他最多的形容都是万花丛中行过的多情浪子,片叶不沾身的无情过客,如徐自安这般认真的说他假的人,还真是是第一个。

    或许是勾起了某些不愿承认的事实,白航难得没有反驳,收回扶着牢房木栏的手,有些气馁的说道“你是这么看出来的?”

    “我没看出来,只是觉得有些假而已”想了片刻,没找到什么确切的解释,少年只好老老实实的把这个唯一的想法说了出来。

    “只是觉得啊”似乎不太满意少年这个听起来很像敷衍的回答,白航一边摇头一边说道“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片刻后,白航看着少年一块明石般的眼睛再次张口道“讲真的,当初在客栈时我以为你就是我要找的那人,不然也不会硬把你拖到这里,那人太神秘,容不得我不多疑谨慎,直到刚才我还依旧怀疑你就是那个人,可如今看来,你还真的不是”

    听到白航这样说,徐自安心中不由对哪位未曾露面的神秘人又多了些好奇,不过想着白航都不清楚那人究竟长什么模样,问出来估计也没什么意义,于是不解看向白航问向其他“为何你现在敢确定我就不是那人呢?”

    “你的眼睛太亮,就像月光,也像块石头,能把黑夜照亮,也能把人心照的明晃晃的,那人可不会有这样的眼神,他……”说的这里,白航停了下来,莫名苦笑了几声后不再继续解释。

    徐自安有些不明所以,想要继续询问,可在这时,安静的牢狱中突然传来一道脚步声,他屏气听着这道脚步声,竟发现这声音非常熟悉,不由笑了起来。

    白航看了眼少年眉目间那抹发自内心的笑意,摆了摆手说道“你说你初入京都,人生不地不熟,除了我之外也没什么朋友,看来是哄我开心的了”

    “他不是我的朋友”,徐自安想着畏山间发生的一切,笑着说道“他和你一样,同样也是把我拖进了泥塘中的坏家伙……”

    ……………

    “本想能在牢狱里躲过跃溪试,没想到,托您的福,我又出来了”白航对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神了个懒腰,眼睛微阖回头看了眼牢狱的大门,神态竟有些不舍。

    “如果你不想出来还可以再进去”徐自安回想着方才与朱小雨相见的场景,心中不由感慨万千,叹声世事真的是无常。

    与朱小雨相会的时间并不长,也没发生什么相见而拥,恍然如梦的酸辣场景,因为时间短促,有许多事情也没有讲述清楚,徐自安简要的将自余镇逃生后的经历讲述了一下,当然关于朵朵的事情他隐瞒了过去,朵朵的身份实在太过特殊,他不清楚这样说出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而朱小雨则简单询问了下少年的近况后给了一个腰牌,那腰牌与当初在泊城时他给自己的那块腰牌很像,都浓如墨色,但是期间铭刻的条纹竖理却不似当初那块般隐晦复杂,而是简单了许多,隐隐约约中能自轮廓中看出个幕字,徐自安问过朱小雨这块腰牌有什么含义,但朱小雨没有言及太深,只是劝告他将这块腰牌收好,千万不能轻易让人看到。

    总得来说,一如当年在泊城的那间书房中的一样,平淡的交流后朱小雨便匆匆离去,似乎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徐自安知道他清夜司官员的身份,也清楚这里不比泊城,这个胖子不能继续当那逍遥的清贵城主,整日无所事事只需要围绕沈离而转,徐自安也担忧的问过关于沈离与墨守的事情,但从朱小雨只言片语中得到的都是不怎么愉快的讯息。

    不过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一直压在少年心头的某块石头算是落了地,关于赴试文贴的事朱小雨表示会给他安排,明日便会给他办好。

    这是一件很值得愉快的事,少年的心情不由大好,那双一直被郁郁困结的清爽眉梢也终于舒缓的回到了往日的宁清自然。

    少年的眉似清溪,弯曲的弧度很自然,也很顺眼,非常耐看,给人一种干净清秀的感觉,所以当初与朵朵在涯畔相遇时朵朵才会第一句问他是不是书生,因为只有饱读经书的知礼书生才会有这般平和宁静的气质,而白航的眉则很温柔飘媚,他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剑眉,所以不会让人感觉盛气凌人,但也不至于到平易近人的程度,当然对于貌美女子白航总是会耐心细心贴心到令人发指,他的眉似蛾须,但又不稀疏,浓稠如研好的墨汁般无可挑剔,每一根眉梢间都有肆意与妩媚流出,妩媚是形容女子的词汇,若放在寻常男子身上是贬笑,但放在他身上那就是野性放荡不羁与风流。

    沈离的不羁放荡是对世间事的不屑冷漠与无情,而白航就仅仅只是因为他太多情,多情到不许天下美人见白头。

    而恰恰,多情之人最无情。

    所以当俩人同时行走在路上时,就会给人俩种不同的感觉,徐自安是清溪下的干净岩石,而他就是行走在溪畔沾花惹草的过客。

    因为牢狱的关系,这里较为偏僻清冷,街道上很少有人路过,道旁青柳垂的安逸且稀疏,徐自安抬头也看了眼仿佛久违不见的阳光,发现这正午时分的阳光虽清丽,但有些刺眼。

    啪的一声,小黄伞在少年手中打开,破布条在风中摇曳,就像一朵被风吹雨打后的小残花。

    “残花乱人眼,败柳亦有一番风味呀”白航眼神迷离的看着一位从身边走过抹脂艳粉的风韵妇人,嗅了嗅空中余留下的胭脂香味,故作潇洒的低声吟道,那妇人虽是半娘,但保养极好,翘臀腰娆,莲藕玉臂上罗沙若隐若现,更添几分风韵,仿佛听见了白航的故意吟诵,那妇人竟微顿莲步回首勾魂一笑,笑的徐自安竟陡然起了好一层鸡皮疙瘩。

    “你这样当街勾引人家妇人,妥当吗?”徐自安将小黄伞间一根耷拉下来的破布条小心掖翻到伞上面,低着声音道。

    “你情我愿的事,哪里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如果我是门外那丑汉,便是能吟出一朵花来,想来她也不会给我回首一笑的”白航毫不顾及的说道,一点我不在乎那未走远的妇人会不会听到。

    脸蛋漂亮果然还是很重要啊,徐自安在心里暗暗感慨了声后不再言语,小心将破伞上的一律残布条掀起,掖在伞下。

    待那妇人走远后,白航环顾四周,发现这街道边的景致不错,可却没什么能与这美景映衬的美人,不由觉得百无聊赖,侧首看了眼撑在徐自安手中那把在风中凌乱的小黄伞,想着这一路行来少年对小黄伞的百般呵护,心中有些好奇,伸手欲从徐自安手中拿来,看看这破伞中到底有何珍奇竟让少年如此上心。

    让他没想到的是,徐自安下意识的侧肩避开了他的手,被拒绝后白航只好讪讪然收回有些尴尬的手,恼火说道“我们就是算不上好朋友,至少也算能是狱友吧,不就是看看你的伞,又不是不还你,至于这么小气?”

    徐自安一愣,心想狱友这词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词,余光看见路旁一朵开的娇嫩的梨花,脑中闪过一朵比这春色梨花更漂亮的发束,轻声说道。

    “不是不让你看,这把伞不是我的,我已经送给别人了,只是现在我还没遇到她,遇到她便会给她,如果你要看,也得先经过那人的同意”

    “一把破伞,至于这么麻烦?”白航知道少年这有时固执到死板的性格,故意挑眉不屑道。

    徐自安没有说完,抬眉看了眼前方愈加热闹的街道,轻轻合上伞,正色说道“这可不是一把普通的伞,它可救过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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