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公爵夫人主动提出要招待客人一晚。

    “各位今晚就请在公爵府住下吧。”

    左愈和温潇对视一眼,然后温潇笑道:

    “谢谢夫人的好意,但今晚就不打扰了,我们回去还有事情要处理。”

    公爵夫人点头,也不再挽留。

    维希双手插在口袋里,就远远看着左惟墨,眼里写着探究。他想知道,左惟墨和白蓝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白蓝雪最后要改头换面地去当助理。

    他不相信白蓝雪就是传闻中那个丧失理智听信谣言的疯子,而左惟墨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对想要自己性命的敌人。他的直觉一向敏锐,他就是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

    而如果这是他们两人的故事,那他又算什么?

    温潇看向白蓝雪,对方低着头不说话,站在那里,像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她淡淡笑道。

    白蓝雪有些手足无措,她现在最怕面对的就是温潇,自觉辜负了对方的信任。

    “我自己打车回住处就可以。”

    片刻后,白蓝雪喃喃道。

    从警局的人离开后,左惟墨就再没对白蓝雪说过一句话,眼下他也只是沉默地接过公爵府佣人递上的外套,穿上之后就跟在父母身后,要和他们一起离去,没再看白蓝雪一眼。

    闹了一场,白蓝雪也没脸面再留在公爵府,她知道现在公爵夫人一定厌恶透她了,还有维希——

    转过身看向灯光下的维希,他沉默地站着,也在望着她。

    她走出宅邸时,维希追了上来。

    “你就没什么话要对我说?”

    他开口就是质问,白蓝雪也确实欠他一个解释,但她只能苦笑。

    “我骗了你是我的错,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易容是因为不想用原本的身份找工作,如果你知道我就是之前那个在新闻上闹得沸沸扬扬的缓刑犯,一定不愿意雇佣我吧?”

    她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接把话都说出来,自己也知道这么说听上去很无耻。

    原以为高傲如维希会至此和她决裂,却没想到他反而笑了起来。

    “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是普通人,看来我的感觉果然很灵验。”

    他眯着眼睛,看着面上一片狼狈的白蓝雪,居然没问别的事,反而很认真地拉住她的手,说:

    “喂,我带你去洗手间,你把脸上的妆卸掉,让我看看你本来长什么样。”

    白蓝雪愣住,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看我干吗?这可是你欠我的。”

    维希趾高气扬,傲慢道。

    “可是公爵夫人一定不希望我再踏进你家的宅邸,她还在后面看着我们呢。”

    半晌后,白蓝雪回过神苦笑道。

    闻言,维希耸了耸肩,指着花园里的喷水池。

    “就在这里,你用水把脸上化妆品都洗掉。”

    他现在的口吻非常霸道,白蓝雪内心对他有愧,也顺从地做了。她坐在水池边,双手捧起冰冷的池水,有些粗鲁地洗着自己的脸,仿佛她也很想摆脱这张假面,想要回归到真实的自己。

    没有卸妆水,但她用清水用力搓脸,搓得脸都红了,仍然搓掉了绝大部分的妆。维希看着她,忽然有些不满道:

    “我让你卸妆,没让你自/虐。”

    白蓝雪微微一笑,转过头,将清洗后的面容对着他。她的脸上沾着水珠,眼妆的部分仍然残留着淡淡痕迹,但露出了真实的相貌。

    维希非常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甚至忍不住上手抹了一把她的眼角,嘴里喃喃出声:

    “原来这就是你的真面目啊。”

    白蓝雪垂眸道:

    “我之前戴了改变眸色的隐形眼镜,现在的眸色才是我真实的样子。”

    她记得维希说过,她的黑眼睛很好看,他就喜欢黑色的眼睛,但其实她的眸色却淡得很,和东方人应有的黑色相去甚远。

    她很想说,记住我这张脸,以后见到我绕道走吧,别再被我利用。

    但维希却笑道:

    “我真搞不懂你,长得这么好看,干嘛要易容成那副丑小鸭的样子?就那么怕被人认出来?而且谁说我知道你是白蓝雪,就不会雇佣你了,那都是你自己的臆想。”

    白蓝雪再一次愣怔,维希对她眨了眨眼,轻快地说:

    “你是缓刑犯没错,还是因为投/毒事件被判的缓刑,可是,既然连左惟墨都没有追究你的责任,那我又为什么要因此远离你?”

    她觉得维希的脑袋大概进水了,指着自己道:

    “你就不怕我也对你下/毒?”

    维希笑道:

    “毒死我,就再没人敢当你的老板了。白蓝雪,我们无冤无仇,你不会自掘坟墓的对吧?”

    另一边。

    一身黑衣的少女走进废弃工厂。

    门口守着两个戴面具的人,他们看到少女做出的手势后,默默放行。

    工厂的一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高大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半张脸都遮在棒球帽下,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巴轮廓。少女靠在门框上看了他一会儿,才走进去,把门关上。

    “你来干什么?”

    天蝎懒懒问。

    云愫笑了笑,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撑着下巴道:

    “白承沥借用肖茉对付白蓝雪,但你猜怎么着,左惟墨主动站出来帮白蓝雪说话,现在她已经再一次被警局释放。”

    天蝎的眸子里跳动着冷光,他坐直身体,声音冰冷,“我早说过,左惟墨信任白蓝雪,只要不能改变左惟墨的看法,除了杀掉白蓝雪,那女人迟早反将一军。”

    云愫若有所思道:

    “可是白承沥却坚持先不能杀了白蓝雪,他说白蓝雪还有用。”

    天蝎厌烦地说:

    “呵,白承沥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夺权计划。虽然他现在以白家家主的身份把白蓝雪扫地出门,但白承轩早在昏迷前就有过继承权公证,把白蓝雪作为第一继承人。

    也就是说,如果白承轩出了问题,那就由白蓝雪继承他的家业,白承沥掌权后联合了白家的其余人否认了这个公证,不承认白蓝雪的继承权。

    但现在情况变了,他在白家的那些盟友不满意他独揽大权,都想掌握更多的权力,又借着白承轩的公证说事,说白承轩立下的法定继承人是白蓝雪,而不是白承沥,如果白蓝雪被扫地出门剥夺继承权,那白家应该再全体投票拟定新的继承人,而不是直接由白承沥一人掌权。

    白承沥为了应付他们,钻了继承法的漏洞,声称白蓝雪只要还活着就不能重新选继承人,否则就是违背了先前的公证。现在他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只要控制住白蓝雪,白家就还在他的掌控之内。

    那些老狐狸正筹谋反扑,就等着一个由头,白承沥如果在这时候弄死了白蓝雪,那他在白家的地位就不稳,和那帮老东西为了新继承人扯皮,绝对不是他想见到的局面。”

    云愫听明白了,现在白蓝雪就是白承沥手里的傀儡,没有自主权,但白承沥绝对不希望她死。

    “哥哥,白承沥不肯对白蓝雪动手,有他自己的原因,可这对我们没好处啊。”

    她撇着嘴对天蝎说。

    天蝎盯着她,冷笑道:

    “白承沥现在是老板重要的盟友,他不想动的人我暂时也不能动。如果白承沥失去在白家的地位,那对老板没好处。阿愫,什么更重要你应该明白。”

    云愫笑道:

    “哥,我就是说说,我怎么敢背叛你和老板。”

    她说得乖巧,天蝎却对她的小心思了如指掌,缓缓说:

    “白蓝雪现在不能死,但你如果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让她生不如死,倒不妨碍什么。你要是能做到让左惟墨对她弃如敝履,那也算你厉害,也对我们的计划有用。”

    闻言,云愫的眼睛一亮,她知道天蝎这么说就是给她机会了。

    “哥,你放心,肖茉太笨只知道耍脾气,才会在白蓝雪面前一败涂地,可我不像她一样。”

    云愫贴到天蝎身边,头靠在他肩上,柔声道:

    “我会暗暗的离间他们。我会让白蓝雪知道我是恶魔,但左惟墨却把我当成天使,觉得白蓝雪是诽谤天使的恶女,看到她因为嫉妒发狂的丑陋一面,觉得她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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