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泱又想起了陆沅生日那天。
那天晚上,他是不是也像上次在医院那样,想过和她坦白心迹。
记得那会儿和大花谈起这事的时候,大花还问她,对陆沅到底什么感觉。
她说,不能说一点也不喜欢。
这是实话,她并没有否认。
但是,她是成年人,是比他大的姐姐。
这个年纪的她,早就过了头脑发热不顾一切就陷入热恋的年纪。她需要考虑的,她必须顾及的,远远比他要想的多得多。
她也可以将一切她需要顾及考虑的东西都抛之脑后,然后接受这份互相喜欢。
可是,她做不到。
有人说,大几岁算得了什么。
对啊,算得了什么呢?
不过就是,等她研究生马上要毕业了,然后开始步入社会了,而那家伙才刚刚念大学,才刚刚开始人生的另一个新新阶段。
到那时,他们所面对的,所体验的,所经历的,都是截然不同的人与事。
也许某个时刻,她在抱怨工作中与同事间的难以相处,而他正在享受课堂中融洽的氛围。
这种情况要是真的出现,到那时又会怎样?
所谓的互相喜欢还会长久吗?
还是慢慢地,慢慢地就变成了相看两生厌?
当然,这些还只是基于她接受这份纯真热烈的感情之后。
就目前,她也无法去跟陆沅说“嗯,我也喜欢你。我们可以试试”这种话。
前几日,白泱接到了她的前游戏cp“一颗屁桃桃”的电话。
她很意外。
毕竟解除cp关系后,白泱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她说过话了。
她听见女孩在电话里跟她哭诉,“我真的不知道跟谁说了,我只能想到你了,姐妹。”
她哭着说,“我们互相喜欢。可是他妈妈发现了,因为他的成绩下降了。我真的很喜欢他,可是我还是跟他说了分手。”
“我真的很痛苦。但是,他有他未来的路,铺满鲜花的路。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我只能做他路上的光,远远的看着他,照着他。我只希望他的未来充满鲜花,掌声,温柔与爱。”
白泱不是个很会安慰人的人。只能听着这个姑娘一声声地哭诉。
只不过,电话挂断之后,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待了很久很久。
是啊。
陆沅还要高考。
他的人生才刚刚面临第一个重要关卡,他未来的路应该是铺满鲜花,掌声,温柔与爱的。
她绝不能成为那个影响人家未来几十年人生的人。
即使这些话已经在白泱的脑海里演练过很多次。但真正到了这一刻,心里依旧还是有些许忐忑不安。
明明外面是下雪天,鼻尖已被冻得通红,耳朵似乎也失去了知觉。可是不知怎么的,白泱攥紧拳头的手心却在冒着薄汗。
她身形笔直地走在前面。
她一步一步,步伐稳健,心里却像没有盛满的水桶,踉踉跄跄。
终于。
在天台上堆放杂物的小阁楼前,白泱堪堪停住了脚步。
但是,她没有立即回过头去。
只是听到了身后踩着雪的脚步在她停住后也停了下来。
白泱心中的忐忑不安愈发强烈。
她感觉自己就好像被人在手心放了一颗绚丽的玻璃珠子。
这颗玻璃珠子,它晶莹剔透,又闪闪发光。她小心翼翼地捧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将这份美好给破碎掉。
“陆沅。”白泱闭眼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身后的陆沅正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睛紧紧地看着她。
她呼吸一滞,仿佛刚才的深呼吸都是白费功夫。
“嗯。”陆沅沉声应答,眸光紧紧看向她。
白泱并没有抬头与他对视。
但刚刚转过身后,不经意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让她觉得自己的胸腔好像在翻起云涌。
她从来不知道,曾经的自己能在图书馆公然去跟周楠搭讪表白,而此刻竟然因为和人对视了一眼,就心跳犹如擂鼓。
白泱松开了攥紧拳头的手心,抬眼看向他,眸光淡了下来:“先跟你道个歉。前段时候的确是在敷衍你,你别生气。”
陆沅蜻蜓点水般看了一眼白泱,旋即垂下眼眸,抿了抿唇,瓮声回了一句,“没生气。”
他的语气闷闷的,别扭又可爱,让白泱忍不住弯了弯眸。
“其实,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该怎样面对你。我想了很久。我觉得我们——”
“泱姐。”陆沅突然打断了白泱的话。
他凝眉看着白泱,目光真挚又热烈,就好像他生日那晚夜空中的那弯月亮。
“可以先听我说吗?”他说。
白泱愣了一刹,她原以为今天大概就是她来做这个大恶人的,没料到受害者还有言要发。
她看了看他,然后点了点头。
“泱姐,你知道刚刚我跟在你后面走到这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吗?”
白泱看着他,不言。
这是个自问自答,她不需要作答。
陆沅继续说,“我想起了小时候。”
他笑了笑,“你总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让我站在你身后。然后你就恶狠狠地骂走那些想要欺负我的小孩们。”
“但是很快,我又想起了我们再见面的那天。我看着你哭红的双眼,我就忍不住想要将你护在身后。”
“或许你会很奇怪吧,我为什么会说这些。”
白泱看着他,依旧沉默,可是眸光却开始微微闪烁。
陆沅抿了抿唇,继续说,“我只是想说,尽管我们久别重逢,但是当初那个被你护在身后的小孩,他从来就没有变过,自始至终。”
白泱眼眸动容,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是又发现,她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泱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没关系,这些都只是我个人的事,跟你没有关系。你别有烦恼。”
听到陆沅说完这些,再看他脸上那个生硬又勉强的微笑,白泱差点就破防了。
这个恶人不是她来做吗?这些话不是应该她来说吗?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都还在宽慰她?
白泱怔住,内心五味杂陈。
陆沅又开口,“泱姐。”
“我可以抱抱你吗?”
陆沅说完这一句,他又有些后悔。
可就在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人已经上前拥住了他。
停了片刻的雪又开始落,一朵朵冰晶雪花从天空中回旋,坠落,掉在头发上,衣服上,还有,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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