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窖门口。
路山彦此刻神色凝重。
他用手中的两把大口径左轮手枪对准了地下酒窖的出口,注意力无比集中。
太诡异了,梅涅克他们明明下去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下面却依旧诡异的安静。
他的言灵是“镰鼬”,对声音格外敏感,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听不见酒窖里的任何声音。
下面。
昂热推开了酒窖的门,站在入口处。
当他进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之前的景色。
摆在眼前的只有一片漆黑,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他的黄金瞳所散发的微光让他能勉强能在黑暗中看清楚事物,但除了那些死相惨烈的医生之外他没有找到其他任何东西。
莫德勒此刻正瞪大了眼睛倒在血泊中,眼中再也不会有之前的热切,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死寂的绝望,想必他‘亲爱的宝贝’刚才一定是对他掏心掏肺。
昂热站在门口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他现在每一根神经都绷紧了,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连自己的呼吸都被他刻意压下。
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即便没有人告诉他,他也明白这是最糟糕的状况,如同路山彦说的一样,那玩意儿是活的,准确的说应该是活过来了,并且已经开始了杀戮。
现在这片黑暗中的某个角落,那家伙正在安静的等待着机会,只要他露出破绽,便会命赴黄泉!
此刻他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手中的折刀。
踏——踏——
小心翼翼的步伐声传来。
梅涅克正带着酋长和老虎小心翼翼地向着地下深处走去。他们此刻和在上面的路山彦一样感到诡异,因为下面太过安静,一直没有动静。
整个走道里他们只能听见自己的轻微的脚步声还有心跳声。
但是很快,一道怒喝声从远处尽头的酒窖门内传来。
“梅涅克,就在外面守着,别进来!”
昂热的声音从漆黑的楼道里传出来。
这是他自己酿下的错误,但很显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然他现在守在酒窖门口也并不是为了赎罪。
而是他意识到了……这是个陷阱。
藏在黑暗中的家伙很可怕,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对付,但对方为什么一直等待现在还不动手呢?
只要杀掉唯一守在出入口的自己,那家伙就自由了。
可那家伙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安静的继续呆在这里。
对于这样的行为,昂热只能想出一个原因。
那家伙很聪明,祂知道冲出去之后会面对围剿,因此选择了利用这里的地利。
酒窖的通道本就狭窄,门更是只能容纳一人通过。
祂在等待着他们一个个送上门来,然后将他们一个个杀死!
而首当其冲的……当然就是昂热自己。
昂热此刻浑身肌肉紧绷着,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不论是让开出口让外面的人进来还是做出其他任何动作,都会成为黑暗中那个怪物眼中的破绽。
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言灵已经收到了压制。
在这样的情况下,露出破绽的一瞬便只有两种结果……
生,或者死。
“昂热!”
梅涅克喊着。
黑暗中,他的神色无比凝重。
现在首先应该感到不幸,因为最坏的情况真的发生了。
然后万幸的是他们似乎来得还算及时,他们的同伴昂热还活着!
只是情况似乎变得有些难缠,昂热说里面是陷阱,但他们不可能看着同伴独自陷入陷阱。
那东西绝不是昂热独自一人能对付的,只有他们合力,才有机会取胜,但很显然现在的情况并不允许他们这样做。
“该死……老虎,你守在这里,酋长,你和我继续前进。”
最后,梅涅克打定了主意,“我们上来的话会出声,如果没有人出声直接冲上来的话果断开枪。”
“明白……”
老虎沉声点头。
梅涅克带着酋长继续朝着门口逼近。
昂热听着身后梅涅克没有停下的步伐声并没有感到欣喜。
反而他感到越来越不妙了……
因为能感觉到有人靠近的并不只是他一个人。
那藏在黑暗中的存在也感受到了。
而且很显然那家伙不打算等他们汇合之后合力对付祂,因为此刻昂热已经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恐怖的气息锁定了。
随着梅涅克的靠近,那藏在黑暗中的存在终于要按奈不住准备主动出击了!
“这就是……来自龙王的压迫感吗……”
昂热手握着折刀,心里感慨。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龙王。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中情况,但没有一样和现在是相符的。
面对这样的存在,言灵在对方的血脉压制之下完全无法发挥,没有了言灵的他,像是丢盔卸甲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手里像是玩具一样的折刀能应付得了这种情况么?
不……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
而是只能硬着头皮上。
“呼……”
昂热深吸一口气。
突然间,他灵光一闪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刚才的那块银牌。
路山彦说这是镇邪用的封印。
这家伙既然是从这封印之下被解放出来的,那么这块银牌应该会有用。
他一手握着折刀,一手紧攥着银牌,等待着某一刻的到来。
下一刻,一双璀璨如同黑夜中亮起的太阳一般的眼眸睁开了。
看着那双瑰丽的竖瞳,昂热猛然间伸手,向着对方抛出手中的银牌,凭借着他过人的记忆力,他复述出了之前路山彦念叨过的咒语:“五雷猛将,火车将军,天翻地覆,驱雷奔云,对仗万千,统领神兵,开旗急召,不得稽停,急急如律令!”
光芒闪烁,银牌发出刺耳的嗡鸣,一道道幻影在这片漆黑的空间浮现,纵马的骑兵拿着长枪冲锋,一个又一个,冲向同一个方向。
“滚。”
字正腔圆的中文传来。
看见这千军万马奔腾而来的景象,黑暗中的存在暴怒了。
愚蠢的人类,难道以为祂还会被同样的东西所封印么!?
咔——
破碎的声音传来,半空中飞旋着的银牌应声碎裂。
“!”
这像是希望破碎一般的声音让昂热瞳孔猛缩。
他好不容易急中生智找到的唯一依仗,在这位苏醒的君王面前不堪一击。
呼——
呼啸的风声夹杂着血腥味而来。
来了!
昂热瞳孔猛缩,下意识的出刀。
无论成功与否,这都是他唯一能够反抗的机会。
散发着幽光的折刀在黑暗中划出月牙型的刀弧,但刀刃的轨迹却突兀的停滞在了半空中。
噌——
伴随着激烈的摩擦声,火花从刀尖停顿处飞溅。
刀身被死死的卡住了,被一只爬满青灰色鳞片的锋利利爪钳住。
一张中国男孩的脸凑近到昂热面前,面无表情,黄金瞳里透出猩红的杀意。
两双金色的眸子在这一刻四目相对,倒映出对方的面孔,昂热咬着牙面目狰狞,而中国男孩的脸色已经没有了之前干枯的模样。
醒来后的祂完全与活人无异,随着心脏的跳动输送龙血让他的身体机能在极端的时间之内便恢复过来,发挥出了足以完全压制昂热的霸道力量。
“昂热!”
听见酒窖中传来的声音,梅涅克愤怒的咆哮着。
他带着酋长冲进酒窖,看见了正在压制着昂热的身影。
那并非是想象中蜥蜴一般丑陋至极的怪物,相反,除了握住昂热折刀的手臂爬满了青灰色的鳞片之外,其余的地方看上去像是一个甚至有些稚嫩的男孩!
但没有人会因为祂是男孩的模样而小觑祂,因为此刻这个‘男孩’身上散发着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那张稚嫩的脸上平静的脸色像是毫无感情,不染尘世。
“冲我开枪!”
昂热心一横,身形往前靠,用力抓住了男孩。
这是一场战争,龙与人千年的战争。
在战场上牺牲本就难免,如果他犹豫的话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
梅涅克和酋长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两支散弹统发出锥形的银砂弹幕,瞬间便将昂热和男孩笼罩。
噌——
让他们期待的子弹入体的声音并没有传来,而是一阵令人绝望的金属摩擦声。
龙翼从男孩的背后伸展开来,朝着前方伸展,将祂和昂热一同笼罩其中。
那几乎无死角的弹幕被这对翅膀完全挡住,看似脆弱的翼膜实际上坚硬如钢铁,银砂弹幕撞击在上面甚至连痕迹都没能留下,只擦出了一丝火花。
“愚蠢。”
轻蔑的声音从男孩口中传出。
言语间包裹着两人的骨翼猛然间再次张开,风暴在狭小的空间中掀起。
地面上无数银弹,还有手术台上的刀具被强烈的风暴卷飞在黑暗中肆虐。
梅涅克和酋长见状不得不暂时退出酒窖,在出口的通道躲避。
噗——
利爪毫不留情的刺入了昂热的身体,男孩缓缓抽出手,随手将已经晕厥过去的昂热扔在地上。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些闯入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至少不值得祂像刚才那样警惕的对待,男孩不再理会躲藏的另外两人,朝着出口的方向迈出步伐。
没错,刚才祂之所以那样警惕,不过是因为刚苏醒对周围的环境还不太了解罢了。
迈步的瞬间,微风涌动,无形的力量竟然将祂整个身躯托起。
看似年幼的男孩,此刻像是从地狱而来的恶魔一般展翼,缓缓朝着地面的方向飞行。
“梅涅克!走!快去通知所有人,别回头!”
酋长一边换着子弹一边冲着梅涅克大喊。
从刚才的交锋他便已经知道自己手里的武器对眼前的龙王并没有丝毫的作用,但他更知道如果没有人留下拖住这个怪物的步伐,他们一个人也别想活着离开!
比起他,梅涅克作为秘党新一代的领袖,更有必要活下去,于是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留下。
“……”
梅涅克沉默着咬牙,没有丝毫犹豫的冲着出口狂奔。
“老虎……”
奔跑的途中,他遇到了守在中途的老虎。
只见老虎嘴上叼着刚点燃的雪茄,抬起手中的枪朝着他竖起大拇指。
很显然,老虎听见了下面的动静,也做好了与酋长相同的觉悟。
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回头。
老虎和酋长不回头,是因为一旦回头,便会心生恐惧。
奔赴死亡的战场不需要这种东西。
而梅涅克不回头,因为回头是对他们两人觉悟的践踏。
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完成。
回到地面,通知剩下的所有人,重整旗鼓,迎战龙王!
没错。
他们不可能逃跑。
应该说在他们的所有选项中从来就没有逃跑这一项。
屠龙的终极目标是什么?
不就是龙王么!
现在这家伙主动送上门来了,他们怎么可能退缩!?
不论是为了什么,他们都退无可退。
这种存在,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们都必须将其永远的留在这里。
············
“所有人——准备好迎敌!”
冲出酒窖后,梅涅克愤怒的大喊。
他将转身将身后入口处厚重的外铁门锁死,里面传来了一阵散弹统的轰鸣声。
枪声很快便停止,随后是什么东西撞击铁门的声音!
显然,这不会是他们留在酒窖中的任何一个同伴会做的事情。
“山彦,烟灰。你们谁去通知其他人?”梅涅克咬紧牙关问着。
“我……”
“不,我留下。”
烟灰刚张嘴便被路山彦止住,“你去通知其他人,让他们要么撤离,要么来帮忙。”
他的语气无比阴沉,让人无法反驳。
“……”
烟灰欲言又止的点头。
他看得出路山彦此刻的愤怒。
因为他和路山彦也一样愤怒。
这道铁门背后,昂热死了,老虎和酋长为了掩护梅涅克出来报信也留在了里面……
他们已经死了三个同伴了!
但是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那道被撞击的铁门撑不了多久,必须马上做出决断。
“可恶!”
愤怒的咆哮声中,烟灰不甘的转身离开。
“对了,耀辉呢?这种时候,他去哪里了?平日里不是应该他冲在最前面么?”
滴答——
天空开始变得阴霾,或许是感受到了悲伤,老天下去了怜悯的悲雨。
梅涅克一边抹着脸,一边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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