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苏乔不觉得小姑娘可能会是凶手。
所以用笔将卷宗中“苏乔”两个字全都划掉了。
再然后就是苏佩。
苏佩这人还是需要查一查的,不能排除他自导自演的情况。
可以从他的心腹查起。
至于苏夫人,在这份卷宗里,她看着存在感极低,仅只有最后提到了她为小姑娘求情,苏佩这才只将小姑娘送到庄子,踢出苏家族谱,而不是直接处死。
可是,按照苏乔的直觉,苏夫人对小姑娘分明并不像是她所表现的那么亲近。
甚至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母亲对待自己的儿女那样的情感。
苏乔在苏夫人的名字上重重划了一笔。
按照一个正常的逻辑推断,一个大妇,一家主母,自己的女儿做了弑杀亲爹的事。
她首先要做的难道不是质疑这件事的真实性吗?
她没有,她直接像苏佩求情,请求苏佩饶小姑娘一命却也间接地印证了小姑娘的罪名。
可若是说她的求情是因为家族,因为丈夫,种种因由不得不含泪舍弃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最起码,身为一个当家主母,她可以在不惊动苏佩的情况下给小姑娘派遣几个好一点的奴仆。
而不是那三个恨不得对小姑娘扒皮吃血的老虔婆。
这是为什么?
说她识人不清?可她却素来有掌家有方的贤名,是有名的贤内助。
所以,她是不能在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给小姑娘安稳的日子吗?她能,可她不愿!
那,为什么苏夫人的态度如此诡异莫测?甚至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的母亲?
苏乔将这个问题写在苏夫人名字的旁边。
一份卷宗标注下来,错落有致地到处都是醒目的朱砂痕迹。
苏乔抬起头,手指随意捏着笔,掌根撑着下巴侧头去看周蕴。
天光混着雪色从书房外倾泄进来,尽数泼洒。
在周蕴的身侧,他微微低垂着头,光落在黄金面具上,似乎那硬质的黄金面具都变得软和了许多。
许是苏乔的目光太过明显,他忽而停手,侧目看过来。
“你看完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搁了笔伸手来拿苏乔身前的卷宗。
修长的指节在天光下莹润光泽,像是一截挺立的翠竹!
苏乔一时呆愣之下便直接让他将东西拿到了眼前。
周蕴从上往下扫了扫,唇角微勾,嗓音温润起来,“分析得不错。”
他的指尖落在苏乔做了标注的几个点上,“这份卷宗还不算完成版,周三会继续询问苏佩的心腹管家和苏夫人那天晚上的发生的事。”
苏乔目光落在他的指尖上,微微抿唇,“几番证词相互印证,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知晓前面的人说的事情是真是假。”
“嗯,而且苏佩这份供词,最好还需要再多问几遍。”
周蕴跟在苏乔的话语后面补充。
苏乔明白他的意思。
“编织的谎言不可能完全天衣无缝,总会有纰漏的,不合时宜的地方。”
周蕴抬眸,眸间含着笑意,“不曾想王妃对断案还有些许研究。”
苏乔下意识捏紧了笔,“那倒没有,只是直觉罢了。”
“你这些分析很好,直接交给周三,吩咐他根据这些线索一一去查询就好,真相,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埋藏的,所谓能埋藏的,只是当时的人太过愚蠢,不曾发现端倪罢了。”
周蕴说得十分笃定。
苏乔思考他话中的意思,“那苏佩不就是个蠢人?任由情感支配了理智的蠢人。”
“没错。”
周蕴说完这话,两人目光相接,忽然不约而同地弯了唇。
“你该吃药了。”
对视过后,周蕴率先移开目光,苏乔凝视着他,好半晌,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道。
听得她的话,周蕴抬眼,眸间闪过一抹无奈。
苏乔不过是说来逗乐他的罢了。
见对方神情如此,她一副被取悦的模样,喜滋滋一手地拎着卷宗,一手转着毛笔便走了出去。
也幸好,那朱砂墨水已经干了。
不然,只怕这书房之中顷刻之间都是朱砂了。
苏乔找到周三,将卷宗交给他,又将接下来需要调查的方向一一向对方说明了。
见对方收到任务已经离去,苏乔瞅着天光甚好正要转回书房去。
忽然见长廊尽头匆匆行来管家的身影。
见到苏乔,对方即可停下,似有事要禀报。
“你有事?”
苏乔正疑惑着开口,他忽然捧起一张桃粉色的名帖,上面写着娟秀的小字。
苏乔低眉看了看,“飞雪令”三字,宛若一朵秾丽的桃花,灼灼而开。
这东西,想来该不是给周蕴的吧。
世家贵女视他如蛇蝎,断不会将这东西给他。
那就不是飞雪令了,该是飞雪杀才对。
苏乔这么想着,诧异反问,“给我的?”
“回禀王妃,是陈家小姐给王妃递来的名帖,因是王府头一次收到名帖,且邀请对象还是王妃,是以,该如何处置需要王妃自己定夺。”
苏乔将那名帖捏起来,翻开,幽幽香味飘散而出。
一瞬间,仿佛人置身于三月桃林似的。
苏乔感觉挺新奇。
“她这帖子怎么做的,为何冬日也能散发出桃花的香味来?”
“王妃,是熏香。”
管家琢磨着苏乔的神色,“王妃若是喜欢,小的即刻让人为王妃准备这香。”
苏乔正研究着那帖子,闻言摆摆手,“那倒不用,我只是好奇罢了。”
她一边往书房里走一边问管家,“这陈小姐是谁?与苏家可否有什么故旧?与王府呢?”
“都没有,陈小姐是御史台陈大人家大女儿,既和苏家没有故旧和王府往日也没有什么干系。”
其实管家没有说清楚,御史台那帮食腐的秃鹫,惯是鼻子比狗都还要灵敏,往日里,可没少拿着十九皇叔的旧事翻来覆去地斥骂。
以至于还曾有这样一句话,下雨天骂周蕴,闲着也是闲着。
那些人找不着旁人的错处,就会抓着主子死死不放,翻来覆去,意图骂出新意,好以显得自己做了这御史台的官,没有白拿那俸禄,并非是碌碌无为的庸人。
苏乔指尖把玩着那名帖,挑眉笑道,“那就奇了怪了,她想来应也是不识得我的,为何给我送这劳什子名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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