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或毁或赞，皆与本妃无关，他们爱怎么写就怎么写，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苏乔摆出了一副任尔浊流滚滚汹涌，她自洒脱自然的姿态。
明泽愣了愣，连自己本想要说的话都一下给忘记了，只是凝目看着苏乔。
片刻后，他有些颓然地叹了一口气，似是自嘲，“也对，王妃你心性豁达，并不在意旁人的流言蜚语。”
苏乔还是很感谢对方特地上门来提醒自己的。
或许明泽和温然已经猜到了这件事情其实是和容太师和永乐候有关系。
他们在明知道这一个激流的漩涡的时候，仍然义无反顾地踏了进来。
对此，苏乔感激于他们的行为和勇气。
“明学子，温学子，本妃很感谢你们今日特地上门，尽管这世间有许多人想要诽谤于本妃，但却也有像二位这样的人，相信着本妃的为人与人品，仅仅只是这一点，就已经让本妃很感动了。”
明泽同样感慨于苏乔的话，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实，我本是想也写写文章帮王妃扭转世人对您的看法的。”
苏乔摇头，坚决地拒绝了对方，“不必，”
她解释着道，“要写文章本妃自己能写，要将之宣扬出去，本妃也有的是人手和办法，明学子和温学子现在既还在书院，便应当以学业为重。”
苏乔并不想让这两位书院里的学子牵扯进来。
首先，不管是容太师也好还是永乐候也好，这两人都并不好相与。
他们或许是拿周蕴和她没有办法，却也不是不能从其他的人出手。
第二，苏乔觉得他们还有很多时间去考虑，自己未来想要跟随的人究竟是谁。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早早地就打上谁的标签。
他们不该在最应该无忧无虑的时候，因为打上了周蕴的标签而被容太师和永乐候一脉记在眼中。
那不该是他们在这个时候应该接触的东西。
再一次地被拒绝了，但明泽的感受却和第一次被白寄云给拒绝了的时候并不一样。
他那时候是随意而为，并未多上心思，但是现在，他面对苏乔提出的这个要求是经过了自己深思熟虑的。
所以，在被拒绝了之后，他的脸上理所应当地带出了些许失落和不甘的神情。
见明泽神情不对，苏乔不由有些无奈，“明学子，你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吗？你真的了解我和周蕴吗？”
你真的已经做好了选择以后就跟上周蕴了吗？
这最后的一句话，苏乔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明泽从她的神情中看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用上了我这样的称呼，从情感上来说，对待明泽，她已经是在以十分真诚的态度了。
明泽如何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呢？
他沉默了，他真的足够了解戮王妃，也了解戮王吗？
对于戮王妃，他还能说上一句了解，可是对于戮王，他真的能从内心深处说出自己了解对方这样的话吗？
他现在选择帮戮王妃，戮王妃与戮王同为一体，这几乎就表示着他从此打上戮王的标签。
这个结果他真的能够接受吗？
他真的以后也不会为此而后悔吗？
明泽沉默了，也犹豫了。
随之升腾起来的，是对自己冲动行事的懊悔和对苏乔的愧疚。
他脸上浮起了愧疚，气势和声音也随之弱下来，
“王妃您说得对，是学子行事急躁，处事缺少章法，倒让王妃您为难了。”
苏乔倒没因为他的行为而觉得困扰，她神情温和，对于类似于明泽这样向她释放了善意的人，苏乔总是也不吝于也向对方表达自己的柔和，
“没关系，我很感激你在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能第一时间想起我，我很感激你在第一时间有勇气也愿意相信我和周蕴，但是我更希望你做下的决定会是在你已经深思熟虑了之后。”
苏乔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的相识截止到现在是很美好的，我不希望这样友好的关系会因为某些原因而被破坏掉，我希望你能多方面思考，以后也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
如果你真的决定了要跟随戮王，希望你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不会在以后后悔。
明泽读懂了苏乔说完的和没说完的意思。
他再看对方的时候，已经满眼都是复杂的情绪。
他旁边的温然反应面上看来倒是平平，但他的内心却也是惊讶的。
他还以为明泽都已经这般明确地提出要求了，戮王妃应该是会欣然应允下来的。
但是对方的反应着实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戮王在朝中的人手不多，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
他的人脉几乎都在边关，在军营里，而在朝京官则是少之又少。
而他手下能拿得出手的文臣则是根本没有。
都不能再限定一个拿得出手的条件了，戮王的手下根本就没有文臣。
所以，温然才会认为，在明泽提出要帮忙的时候，戮王妃会借此机会将明泽打上属于戮王的标签。
这对戮王府和戮王来说，在当下来看，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举动。
但是，戮王妃确实拒绝了。
温然有理由相信，她对明泽说的那些话是肺腑之言，是真心之举。
毕竟除此之外，也不会再有更多的理由来解释她拒绝的这个行为。
既然这样啊……
温然忽然从座位上起身。
他的动作来得突兀，将花厅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众人皆是不解地看向他，不明白他突然如此举动的含义。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温然对着苏乔深深地鞠躬下去。
他神情真挚，话语真诚，“王妃，学生于文章之途聊有一些薄才，愿为王妃与王爷的马前卒。”
苏乔惊讶地看看他，然后又看看明泽，似乎在询问对方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后在对方的眼中同样瞧见了惊讶。
想来他是不清楚温然会突然有此举动的。
苏乔定了定心神，微敛着眉，思索了下，然后问对方。
“你已经思考清楚了？”
温然并未起身，仍旧躬着身，他的声音因为对方的动作而显得略有些沉闷。
他道，“回王妃，这是学生深思熟虑，多方考虑了之后做下的选择。”
苏乔瞧着他的样子不是在玩笑，对方总这样弓着身也不是一回事。
到底是客人，于是苏乔道，“你先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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