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布块是被狸奴含着带回来的,但是却并没有影响到上面的内容。
只因为这块布条上的内容并不是用墨水写的,而是用了某一种特殊的不惧水的药水写成。
北执将布条上面的内容一目十行地看完。
好看的眼睛里露出一抹恍然,原来是这么一个情况啊。
他点点头,将手里的布条移到桌案上摆放的烛台处,布条碰上烛焰,瞬间便燃烧了起来。
而上面的娟秀的字也在逐渐地消失。
如今看来,下药的计谋是失败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
让内应下药也只是想要更为轻松地拿下北原罢了。
他并非是只有下药这一条途径可以选择。
强攻未尝不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尤其是在如今,北原县里戮王诸人正忙碌着查找内应的当下。
北执忍不住笑出声来,随着他身子的抖动,揉动狸奴的手上力道便不像方才那样。
狸奴不满地调转脑袋,喵呜了一声,而后张嘴轻轻地咬上北执的手。
却并没有用力,而后便伸出舌头轻轻地舔舐着北执的手。
北执另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狸奴的脑袋,慢慢地安抚它,“好了好了,别生气了。”
狸奴这才收回牙齿,满意地重新阖上自己的眼睛。
北执推测北原城里周蕴等人正在查内应,他们的确是在查内应。
周一将大致有嫌疑的人都问过了之后,忖度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去找苏乔。
此刻天色昏昏,苏乔从侧厅里醒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时间脑子有些混沌。
她莫名生出了一种不知今夕何夕,不知今处何处的荒诞感。
盯着光线昏昏的屋顶看了一会儿,苏乔从长椅上起身,一边起身一边出声呼唤,
“周一?”
周宸推开屋舍的门进来,径直走到烛台处,将烛台点亮了,回道,
“小婶婶,周一在忙你交代的事。”
她交代的事?她交代了什么……
苏乔猛然反应过来,继而惊讶,转头看了一眼窗户透进来的天色,这是什么时辰了,周一一点小事居然忙到了现在?
这不应该啊。
苏乔不由转回目光,看向专注着点灯的周宸,忽然想到了什么,
“不会是你让他慢些做事的吧?”
周宸拿着火折子甩了甩,将火星甩得越发亮了,无辜地看向苏乔,
“小婶婶这是什么语气?我只是叮嘱他要细心一些,仔细一些,这不是很应当的吗?”
苏乔还是第一次见周宸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
小朋友一直以来都是故作成熟的,板着脸,不让旁人担忧也不轻易示弱的,何时会用这样的语气主动向人撒娇卖好?
苏乔顿时觉得说出刚才那句话的自己真是太不应该了。
她万分愧疚地看着周宸,主动认错,
“对不起,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你说得很对,我让他去做的事非同小可,他的确是应该细心一些的。”
周宸闻言,眸色蔓上些许喜悦,他关切地问苏乔,
“小婶婶休息得如何?你睡了许久,用膳的时间也快到了,要不要用些饭食?”
苏乔摇头,“饭食就不用了,我只是休息而已,没什么消耗,并不觉得饿,周一呢?让他过来见我。”
她让周一做的那点事对方定然是已经做完了。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过来,许是和周宸一样的想法,想要她多休息一会儿吧。
去找周一的人才刚转过一个长廊就碰上了,于是苏乔几乎是刚将手洗净就看见周一走进办事厅。
苏乔见着对方身影,快速地抬手,用帕子随意地擦了两下,而后走出去。
“我们走吧。”
见了人,她什么也不问,径直就要对方带路前往看押着几个嫌疑人的县衙大牢。
周一一边走一边道,“今天对王妃动手的两人还没审理,其他的人,属下已经看着审理了,他们没什么问题。”
现在看来,那内应十有八九就是那袭击了她的两人。
苏乔相信周一审问的能力,便没有多说,而是专注将注意力放在那对她动手的两人身上。
“那两人这段时间里什么反应?”
周一想了想那两人在牢里呜呜喝喝,神情愤愤的模样,轻嗤一声,“看起来他们挺想死的。”
不过继苏乔将他们的下颌骨卸了之后,周一又将两人的手脚给敲断了。
他们如今想死那也是死不成的。
“属下还在他们的牙齿里发现了毒药。”
周蕴继续说道。
这操作他不意外,苏乔也并不意外。
内应嘛,掌握着己方军秘的他们,在被敌方抓住之后,自然只能以死谢罪了。
不然若是在严刑拷打之下暴露什么不该暴露的秘密,那才真的是糟糕。
说着两人就到了关押着两人的县牢里。
在内应隔壁的牢房里,一位伪装成犯人的府兵正规律地敲击着铁栅栏。
敲击木鱼难免会引起那两人的注意,周一便临时换成了这个。
他也不是胡乱换,是因他此前就已经听苏乔说起过其中原理,明白这样这样也是可以的。
苏乔轻手轻脚地走向铁门,见着她的身影过来,两内应见她过来,神情十分激动。
呜呜喝喝的声音也是越发地大了。
他们面容狰狞,冲着苏乔挪动着身子爬过来。
苏乔隔着铁栅栏看他们滑稽狼狈的动作。
“你们很不甘吗?”看了会儿,苏乔忽然轻轻地笑了。
两人霎时间便停下了动作,看向苏乔的目光恍如要吃人一般。
苏乔的手轻轻放在了铁门上,映落在两人眼中的精致颜容上,笑得灿烂而又志得意满。
这是属于胜利者的,狂狷的笑容。
“你们仔细听,这敲击着铁栅栏的声音里是不是也包含了无尽的不甘?”
不知是不是被苏乔这么一提醒,这两人果然是从这敲击铁栅栏的声音里察觉到了不甘和悲愤。
他们的心神似乎不由自主地便跟随着这声音去了。
苏乔见两人停下了呜呜喝喝的声音,略一勾唇,声音浅得像是在窃窃私语,“但这声音不该是这样的。”
话音落下,苏乔的手顺势一拍,介入了这声音里,强势地改变了原先的频率。
苏乔带着府兵敲打了一会儿,用眼神示意着对方别停,自己便移开了手。
她走进牢房,将两人脱位的下颌骨恢复。
苏乔凌厉的目光凝结在两人的身上。
“你们都是谁?”
两人虽然是睁着眼睛,此刻却已经完全进入了苏乔给他们编织的催眠世界中。
“北耀国人。”两人老实地回答道。
这个答案,苏乔并不意外,她继续问道,
“你们潜藏在北原城的目的是什么?”
“一开始是挑动北原城内灾民和官衙之间的矛盾,扩大矛盾,而后一力推动北原灾民动乱之事。”
苏乔有些惊讶却又不是很惊讶。
原来北原灾民动乱的事情的确是有北耀的手笔。
只是为何要挑起动乱?是为了将周蕴吸引过来吗?
只是,若不是周宸在这里,周蕴也并不一定会过来。
难道是,北耀的人知晓了周宸的身份?
想到这里,苏乔眸间瞬间迸出杀意。
“为何要挑起动乱?”
“将军说,北地衙门腐朽不堪,民众们民不聊生,但是恰恰是让官员世家们不屑的民众们能产生堪比洪流的力量。
北原掀起动乱,腐朽的衙门根本就不可能彻底镇压,出动边军是势不可挡,我们就藏在动乱的灾民队伍里,必要的时候在灾民动乱的队伍里加入北耀士兵,势必让边军的围剿失败。”
“此举是为了加剧边军和灾民们的矛盾,自然也是灾民和北原县衙的矛盾,而后扩大这件事影响力,挑动起大周南北两地的矛盾。”
南北矛盾!
原来是这样,北执的目的是这个。
其心当真是恶毒。
内应的声音还在继续。
“但在实施之后我们发现了计划的不可行性,北原县衙的确是很不堪,但距离北原最近的流夜却不是这个情况,戮王派遣了赈灾使,那赈灾使行动迅速,至少这些流言蜚语在到了流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往南走了。”
也就是说这个计划夭折了。
“是白先生。”周一在一旁补充道,“不过流夜的情况确实比北原要好很多,流夜县丞积极配合赈灾,乃是一位好官。”
周一还有一点没有说的是,那位流夜的县丞和坐镇北原外边军的将军乃是同族。
两人都是大周肱骨之臣,是撑起大周的脊梁之一。
这话可不是周一说的,这话是周蕴无意中提及的。
“虽然将军的计划失败了,不过将军的计划也不算完全失败,因为将军收到了一封信,一封确保了戮王妃定会赶赴北原的信。”
说到此处,内应的神情有些古怪。
“信上说戮王身中剧毒命不久矣,戮王对戮王妃情根深种,于是将军便命令我等找机会将戮王妃生擒住,以此引诱戮王来北原,将军是想要彻底解决大周戮王。”
听完内应的话,苏乔脸上神情也有些古怪。
“所以北耀发动战争的缘由是因为知晓周蕴身中剧毒?”
这是不害怕了啊。
也是,周蕴摆在明面上的,毒发的时间快接近了。
所谓趁他病要他命,乘火打劫这种操作,北耀也玩得很厉害啊。
看来北执并不知晓周宸的事情。
苏乔的心弦松了松。
从这两个内应的口中,苏乔隐约察觉到北执对待大周的态度。
苏乔问周一,“北执是不是……大周除了周蕴能压住他之外,便不将其余将领看在眼中了?”
不然,对方何以仅凭借着突袭就将北耀边军打了个措手不及?
听苏乔提起北执,周一的神情很是凝重。
“是的,北执是一个难得的天才将领。”
竟然是这么高的评价吗?
苏乔诧异地看向周一。
触及到对方的目光,周一连忙道,
“这话不是属下说的,是主子说的。属下虽也承认北执的确厉害,但也还当不得什么天才的称呼。”
在周一的眼中,唯一天才的将才自然就只有自家主子一人罢了。
“不过,”他略略皱眉,“北原边军的将领白将军也不是一个普通将领,白将军一生战功赫赫,由他来领兵镇守边关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但是,周一不明白,为何在北耀大军突袭的时候,大周的边军会溃败得如此严重。
苏乔也不明白。
于是苏乔转头去问这两名内应。
“将军攻打大周的底气自然不仅仅是在戮王身中剧毒一事上,更多的是因为在对抗大周这一件事上,北耀并不是孤立无援的国家,我们有援国,援国给我北耀送来了精良的武器,北耀装备完备,誓要踏平上京!”
援国?
除了北耀对大周有不好的意图外,还有其他的国家?
“是谁?”
苏乔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连着声音里也含着无尽的寒霜。
“是……”
就在内应口中将要说出答案的时候,一阵破空之声忽传来。
十只箭羽忽穿透而来,绕开了站着的苏乔和周一,直奔两名内应而去。
苏乔目恣裂开,伸手去捞,然而却双手难堪十只箭羽。
眼睁睁地看着箭羽飞掠过去,而后,噗嗤一声,两只箭羽插进两名内应的脖颈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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