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乔嗔他一眼,周宸的事,她本就尽心。
何若周蕴故作说这样揶揄人的话呢?
周蕴在苏乔之后跳下树干。
两人重新回到山洞平台,士兵们都已经醒了。
许是因为休息了一个晚上,所以诸人的精神看着还不错。
见苏乔和周蕴出现,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行注目礼。
林弦在人群中触及周蕴的目光,眸间闪过羞愧,而后径直走过来。
他到周蕴身前站定了,双手交叠举到眉前,深深鞠躬下去行了个礼。
“王爷,属下昨夜言行无状,还请王爷责罚。”
因着林弦的态度,不明所的士兵们不由得在人群里窃窃私语。
周蕴垂目看着林弦,对方姿态恭敬,语气也很真诚。
见他如此姿态,周蕴便知道乔乔的话对方是听进去了。
倒也是,不必今日来看,昨夜在听了乔乔那两句话之后,周蕴就知晓,对方必定是已经放弃自己当时的想法了的。
周蕴不说话,四周的士兵们见林弦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因不明白究竟事出何因,未免有些紧张。
过了半晌,周蕴开口道,“你虽言语无状,但念在此刻情况特殊,你的责罚便留待之后,回了流夜再做打算。”
林弦闻言,再行一礼,加大声调,振聋发聩一般地应了一声,“是,王爷!”
见此,周蕴态度不由软和,“起来吧。”
他本就不是对下属苛刻的人。
见林弦已经起来,士兵们也不由得神情放松下来。
周蕴对林弦道,“吩咐士兵,整装待行。”
林弦得令,情绪比此前更为高涨,声若雷霆,震响在周围人的耳中。
见对方要走,周蕴思索了下,还是加上一句,
“今日探路,今夜子时,我们突围。”
时间不容许他们再等。
突围之事,必须在这一两天之内。
而与此同时,南枳山脉山下,凌宁和白寄云齐苇周一几人坐于营帐中。
桌案下,是前来回禀山中敌情的斥候。
听完了斥候小队的回禀,几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
几人身前的桌案上摆着堪舆图,周一和凌宁各将山中通往各个方向的关键位置标记上。
绿色的三角钉表示周蕴诸人可从那里走。
红色的三角钉表示的是北耀士兵。
而蓝色的三角钉表示的则是周蕴等人的队伍。
如今他们并不清楚周蕴他们藏匿在山中何处,所以这图上,还没有蓝色的三角钉。
只是这红色和绿色三角钉几乎重合的场景,也让在场的几人心越加悬起。
凌宁眉头紧锁,目光锁在身前的堪舆图上,“这几乎是在说,戮王他们可走的路被堵死了。”
凌宁重新拿起一些红色的三角钉,由四处代表着营地三角钉的位置向中心辐射出去。
“虽然不知道戮王他们藏匿在何处,可是北耀敌军众多,这样的情况下,敌人要找到戮王他们的队伍,不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说罢,凌宁看向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周一。
“周将军跟在戮王身边多年,如此情况,你以为戮王会如何做?”
周一方才沉默不语正是在思索这个问题。
只是他有些吃不准。
因为不了解主子队伍里现下的情况,是以他也不好说,对方究竟会用哪个选择。
他可以确定的是,这样的情况下,主子定会突袭。
只是,会从何方突袭呢?
不等周一开口,白寄云就先有了动作。
他的手指落在堪舆图的西边,那绿色三角钉和红色三角钉重合的位置。
“我以为,戮王会选择从这里,突围。”
凌宁的视线落在三角钉再西边,那里图画线条更为曲折,显示着具体的山势只会更险峻。
走这里?
凌宁倒是不太意外,按她心里所推测,戮王也可能会去西边。
只是,凌宁以为,戮王更可能会从南回,与他们应和。
似是看出了她的想法,白寄云不由摇头,“戮王不会将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外力上。”
从北耀大军突袭以来,他们和戮王的队伍就失去了通信。
在不知晓他们已经集结了军队就踞视在山下的情况下,周蕴是不会拿所有士兵的性命去赌他们是不是已经集结了士兵的。
凌宁闻言,倒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心下不由得懊恼。
“事出紧急,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北耀的军队竟会如此丧心病狂。”
她咬着唇瓣,气得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
桌案之上,砚台笔架堪舆图三角钉等诸物跟着颤动。
周一瞥了一眼桌面,看凌宁的目光颇深。
白寄云恍若没感觉到凌宁懊恼的情绪似的。
他手指点在那一处,发出闷响。
“但这个方向未尝不是一个好方向。”
白寄云忽然笑了,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凌宁不免疑惑。
周一看着白寄云的动作,却忽然有所领悟。
他忽然折身,拿了另一卷南枳山脉地形地势图出来。
他将牛皮图抻开,瘫在桌面上,堪舆图的旁边。
这一卷图,因为包含的范围更大,因而和现实的比例更大。
周一将三角钉钉在牛皮图纸上对应着的堪舆图上白寄云手指点的位置上。
众人不由得追随他的动作,看向这幅图纸。
凌宁不免疑惑,这幅图甚至还不如堪舆图清晰,周将军如此行为,什么用意?
齐苇见状,看看堪舆图,又看看这一副牛皮图纸。
指尖落下,顺着三角钉的位置向西南滑动,一直到超过了南枳山脉后才停下,
“我若是没有记错,驰援大军给白先生的回信中似乎说过他们当时的位置在此处。”
凌宁见状,瞳孔骤缩。
她明白了。
驰援部队带兵的人是周三。
同时跟着戮王一起从行伍扬名的部下。
而南枳山脉雄踞北地,几乎将驰援部队可行进的直线距离给完全挡住。
是以,若是按照原来的行进路线,他们得绕过南枳山脉,才能抵达流夜。
这样的话,算着路程,周三收到白寄云的消息的时候,正好是在半路上。
从那个位置取道南枳山脉的话,的确是能缩短路程。
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但与此同时,因是翻山越岭,所以需要机动性更强一些的队伍。
所以,大部队势必不能直接跟上。
有利有弊,就看周三会如何选择了。
“周三此人我并不了解,不过……”齐苇的声音如碎玉相击,朗朗若清风徐来。
他看向周一,又转向白寄云,而后道,
“周一将军和寄云兄应该很了解才是。”
白先生也很了解?
周一很了解凌宁并不奇怪,只是白先生缘何会很了解呢?
此刻不是好奇这个的时候,凌宁便压下心头的情绪,问白寄云说道,
“那,按照白先生所推测,周三将军若带兵从南枳山脉走,大约何时会抵达此处?”
凌宁的手指点在那绿色三角钉与红色三角定重合的位置。
“按照信鸽和周三所带兵马的速度推算,原先三天的路程可以缩短一半,所以,约莫是后半夜的寅时。”
寅时到,已经将时间大大地缩短了。
虽然此刻,凌宁生出一种恨不得周三的援军现在就出现在眼前的想法。
她也知道自己这是异想天开。
凌宁叹息一声,“如此看来,老天已经很偏帮我们了。”
“如今几只剩下一个重点,那就是,戮王会在何时动手?”
这个问题,在场的人谁也没办法回答。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当中。
凌宁看看周一又看看白寄云。
齐苇看看周一又看看白寄云。
两人察觉到凌宁和齐苇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同步的动作,两人具都无奈地摊手。
“齐胸,凌女郎,别再看了,这个问题我和周一猜不出来。”
白寄云无奈地道。
话音落下,凌宁和齐苇这才发现,两人方才的动作竟然出奇的一致。
此刻气氛略微轻松,周一跟着话赶话地道,
“是啊,齐先生和凌女郎还真是心有灵犀。”
而此时,营帐的帘子忽被掀开。
周一的声音不小,齐明站在营帐门口,将这句话听了个完完全全。
他目光不由看向自家兄长和凌宁,两人站在一处,真是般配极了,郎君似朗月,又似温润的玉,女郎似娇花,又似盈盈一秋。
几人发现齐明的身影,齐苇脸色陡然一变,忽然就沉着了脸。
凌宁脸上倒闪过几分慌乱,但想到此人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凌宁又觉得,此刻对方心中该是开心的吧?
可是,凌宁不免觉得心口涩然。
齐明确实是笑着的,甚至是带着些许欣慰。
但,白寄云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过须臾之间,萦绕在齐家两兄弟和凌女郎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很是古怪。
白寄云和周一对视一眼,周一连忙开口,
“主子可能会何时突围,我们猜不出来,但我们推测出了周三的队伍会在何时到,也推测出了主子要突围的方向,既然如此,我们便守株待兔!”
周一话音落下,白寄云随声附和,“守株待兔,我觉得甚好,凌女郎与齐兄以为如何?”
凌宁和齐苇两人都是很尽责的人,该投入正事的时候半点也不为私人情绪所影响。
两人仔细地思索了一番,这才点头。
如此,见军务商量得差不多了,白寄云拉着周一连忙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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