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下了杀手的人们,在心里期待着从北方能传来令自己喜悦的结果。

    却没有想到,就是杀手才离去的第二天,上京北城门外就进来了三个人。

    其中,那明显是领头的少年,生得气宇轩昂,不过是站在那里就忍不住叫人多看几眼。

    三人进了城后,径直往宫门而来。

    侧边跟着的女子乃是戮王妃,她的脸就是最好的通行凭证。

    是以,这一行人最终行到了朝殿门口。

    来到了三老的跟前。

    前一时刻他们还在心里憧憬着不知何时杀手们能将那位命大的四皇子解决了。

    这一时刻,他们就面对着是要见对方还是不见对方的艰难抉择。

    朝堂上,人心浮动,各自交头接耳。

    三老阴沉着脸思索了会儿,直将那位进来禀信的内侍都晾得快要长蘑菇了,而后才开口。

    “既是戮王妃,和……”永乐候的声音响起,他目光扫了一眼在皇子堆里站在后面的周厘,这才接着话道,

    “和四皇子回到上京,我们自该见见,皇家血统,事关重大。”

    永乐候暗暗朝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平西侯和容太师使了个眼色。

    自然,他这眼色其实也主要是对容太师使的。

    平西侯垂着脸,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永乐候的眼色使了也是白使。

    平西侯垂着头,听见永乐候的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倒是容太师,两人平常本就走得比较近,自有了一番默契,此刻听了对方的话。

    容太师的脑海中已经想起了好几个如何为难那位四皇子的法子。

    容太师眯了眯眸子,想要回来做皇子,想要进入朝堂来搅乱这一池的水,可不是那么轻易的事情!

    不过是一个目光的交汇之间,容太师和永乐候就已经达成了一会儿为难四皇子的共识。

    朝殿外,全丰对苏乔道,“四殿下,听闻皇后娘娘病倒,我须得进宫一趟。”

    他此刻装扮着的是苏乔的模样,声音模仿得也惟妙惟肖。

    如今这话是他们一早就商量好的。

    苏乔当即退后半步,按着此前所商量好的那样,朝对方行了个晚辈礼,而后道,

    “小婶婶心系母后,瑾心中不胜感激,暂请小婶婶先行一步,过后,瑾便跟来。”

    全丰离去之后,苏乔便老实地站在朝殿外等候。

    没多久,进去禀信的内侍就出来了。

    他匆匆走到苏乔跟前,行礼过后道,

    “四殿下请。”

    苏乔再不看对方一眼,直绕过对方走进殿宇之中。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这位从外归来的四皇子的身上。

    对方脊背挺直着,阔步踏进殿堂,步伐之间,自带矜贵气势。

    明眼人一眼也能看得出来,眼前的郎君身份不浅。

    苏乔迎着所有人或是探究的或是恶意的目光径直走到了三老和几位皇子的跟前,而后停下。

    苏乔拱手作礼,少年的身形修长,做起动作来,衣衫随着动作摆动十分赏心悦目。

    “瑾,时常听闻三老大名,今日得见三老,三老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苏乔的视线从最近的永乐候身上转到容太师脸上,最后落在平西侯身上。

    不过苏乔并没有将视线停顿很久,把握在一个会引起对方注意,却又不会让对方即刻就和他翻脸的度上。

    苏乔微微侧身,面对着诸位皇子。

    这一次,他的腰躬下去的弧度就要更深一些。

    “瑾,见过诸位皇兄,皇弟。”

    面对着苏乔笑着的脸,看着这张与景帝十分相似的颜容,几位皇子可真的开心不起来。

    “你就是四皇子周瑾?”周厘率先沉不住气,语气不善地问道。

    苏乔点头,神色温和地看着对方,“是,五弟。”

    周厘闻言,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本来他就是四皇子。

    如今这周瑾来了,他就成了五皇子……

    周厘的心情能好就怪了。

    他瞪了苏乔一眼,“你得身份还没经过宗府确定呢,别那么快叫人啊!”

    周厘眉头死死皱紧,斜着眼睛暼苏乔,

    “皇子身份,于皇家而言,兹事体大!”

    面对着对方如此不客气的话,苏乔轻轻一笑,一副我很理解的模样道,

    “我明白的,五弟说的是,皇子的身份兹事体大,的确应该严谨对待。”

    周厘脸色越发不好看,知道你还叫我五弟?

    他没什么心思和对方说话了。

    而在两人的对话中,摸到了苏乔些许脾性的其他皇子也开口了。

    “周瑾从北地奔波而来,想来是很劳累了,不若先下去休息?”

    苏乔含笑看着说出这话的三皇子周藉。

    “无妨,我并不觉得疲累,什么事情都比不上我和几位兄长,弟弟们寒暄,且,正如五弟所说的那样,皇子的身份,兹事体大,我认为,这件事还是尽早定下来比较好。”

    三言两语之间便将自己的优势扩大。

    几个皇子心下不由暗道,果然不愧是从野长大的,周瑾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更为难以应对。

    周藉停顿了下,颇为尴尬地打着哈哈过去了。

    苏乔重新看向三老,“我听说,自父皇母后生病以来,朝堂上的事情就是三老在处理,想来,我的这件事也该是三老处理,对吧?”

    苏乔真诚的目光看向三人。

    容太师和永乐候盯着对方酷似景帝年轻时候模样的脸。

    这样一张脸,就是要颠倒黑白地说对方和景帝没有关系,也很难让人相信吧。

    真的是太相似了。

    片刻之后,永乐候和容太师对视一眼,目光交汇过后,永乐候上前开口道,

    “老臣三人,心系大周,心系陛下,是担心陛下的身子,这才不得不拖着老迈的身躯上这大殿来,唉,希望陛下的身子早日康复,我们也能功成身退。”

    这样的话说出来,周围不免穿出赞扬称颂对方的声音。

    苏乔站在中间,被这些声音围拢着。

    顾左右而言他,既又宣扬了自己的声明,又消除了苏乔话语中暗指对方弄权的意思。

    苏乔默默听完了所有人的话,这才看向永乐候,顺着对方的意思,露出一抹惜叹对方的神情道,

    “侯爷说的是,辛苦两位侯爷和太师了,不过现下,我回来了,两位侯爷和大师也能放下一些担子了。

    你们年事已高,我实在是不忍心看你们拖着残躯上朝,三老本该是含饴弄孙的年纪,却是因为朝廷,不得不割舍人伦之乐,这是我等身为皇子的不是之处。”

    话说到这里,望着苏乔脸上挂着的笑容,永乐候和容太师的脸色铁青得很。

    苏乔却仿佛看不见对方的反应似的继续道,

    “我身为皇子,虽不是长子,却也愿意做一个榜样,担负起大周的担子。”

    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们,她回来就是来抢权利的?

    永乐候和容太师都要被气笑了。

    望着眼前的郎君脸上,挂着的充满了少年意气的笑容。

    两人心头齐齐闪过一个想法,那就是,无知小儿,竟敢在此如此大放厥词!

    这一场朝堂上的交锋,绝对算得上不欢而散。

    不过,不开心是不开心,永乐候和容太师三人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将对方的身份确定下来。

    朝会结束之后,苏乔即刻前往皇宫。

    她先去见了景帝的寝宫。

    “朕当初只是想将上京的消息传给蕴弟,却不曾想到,你夫妻二人竟然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挥退了所有的内侍后,景帝寝殿之内,就只剩下了景帝和苏乔二人。

    景帝躺在床榻上,看着苏乔叹息着说道。

    苏乔望着眼前明显瘦削下去了的帝王,微微垂下眸,

    “陛下身子可好些了?”

    景帝摆摆手,泛白的唇开和着,“花费一些养一养也就回来了。”

    景帝锐利的目光凝结在苏乔的身上,神色也分外严肃,

    “你老实告诉朕,周宸如今过得可还好?”

    他病倒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周蕴。

    在看见了苏乔的瞬间,景帝就已经确定了周蕴无事。

    只是,他无法确定周宸是不是也是一样的无妨。

    触及到景帝眸间的紧张,感受着对方对自己孩子一腔关切之情,苏乔不免有些动容。

    她先起身,将周宸托她带来的家书奉上,带景帝将家书取走了后,她才道,

    “陛下放心,六殿下一切都好。”

    说着,苏乔的脑海里映出周宸的模样,忍不住勾唇道,

    “陛下可能都想不到,如今的周宸已经足够优秀到可以独自承担一县的管理工作。”

    这话景帝是爱听的。

    笑了会儿,他笑容忽然就落了,微微皱眉,“怎么?朕的宸儿才能就只能管理一个县?”

    苏乔微微摇头,“陛下,六殿下的才能自然不是那么计算的,他如今管理的只是一城,然而从城也不过是国家的缩影,六殿下真正学到的是治理国家的学问。”

    这话落下,景帝脸上紧绷的神色霎时便松了。

    他的儿子,乃是拿到了帝道令的人。

    自然是十分优秀的。

    景帝看向苏乔,“蕴弟如今是怎么想的?”

    周三送来的信里只对周蕴的打算寥寥几笔带过,因此,详细的情况,景帝是并不知晓的。

    苏乔斟酌了下语言,将这些天北地发生的一切都说了。

    而后才道,“找到新式武器对周蕴来说至关重要,这才是他难以抉择的缘由……”

    景帝沉默片刻。

    国家内部有大臣把持政政,国家外部有敌国虎视眈眈。

    而他的手中能用的人寥寥无几,周蕴一人分身乏术,顾此失彼。

    这一次,若不是有苏乔出头解了燃眉之急,还不知道要如何应对。

    景帝沉吟着,“朕会下旨,蕴弟既想打回去,便直接打就是。”

    说着,他看向苏乔,“你也是,你有什么计划,只管去做就是。”

    苏乔俯身行礼,“陛下放心,周蕴想要为您收拢的权利,臣妇定然替陛下达成心愿。”

    景帝目光深深地盯着苏乔看了会儿,点点头,“戮王妃既然如此说了,那朕便拭目以待。”

    两人并没有谈论很久,景帝迫不及待要看周宸的家书,苏乔便识相地退下,离开了皇帝的寝宫。

    而后她径直去了皇后的宫殿。

    苏乔进门的时候,迎面就撞上了匆匆迎上来的新麦。

    不知是不是情绪精神绷紧了太久,已经到了她能承受的上限。

    才刚看见苏乔,新麦就红了眼眶。

    要来刷刷刷地落下来。

    他颤抖着唇,盯着对方看了会儿,这才想起来行礼。

    新麦退后半步,双手交叠放在额头,躬身下去,

    “宸儿见四哥安”

    他面上是在这么说,实际上心里在说的是,

    “苏乔姐姐,你终于回来了。”

    新麦起身,脸上泪痕一片。

    苏乔叹息一声,自然地走上前去,揉揉对方的发团,

    “宸弟最近过得可好?母后身体如何?”

    新麦知道苏乔问的不是周宸,而是周宸名字下的新麦过得好不好。

    新麦咬着唇,“过的很好,母后身体素来有疾,这些天因是担心着兄长,这才忧思成疾,不过现在兄长回来了,母后的病想来也自会不药而愈。”

    新麦也学会了这样暗戳戳地说话。

    一句话里表达出来不同的意思。

    皇后关心的当然不是苏乔。

    而是身在北地的周宸。

    忧思成疾是真,只是忧思成疾的对象并不一样罢了。

    而如今,苏乔回来,带着周宸的消息回来,也算是安了对方的心了。

    苏乔的怀中躺着周宸带回来的家书。

    跋涉了延绵山水的家书,从北地里带回来周宸对母亲的思念。

    苏乔对新麦道,“是,我回来了,母后也定然能不药而愈。”

    说话之间,两人进了寝殿,新麦引着苏乔径直进了皇后寝殿的内间,床榻跟前。

    新麦卷起床幔,小声地对皇后道,

    “娘娘,你看,是谁回来了?”

    皇后睡得并不安稳。

    总是在睡梦中梦到周宸在北地战场中出事。

    她心事不宁,新麦的声音才刚响起,她就慢悠悠睁开了眼睛。

    刚睁开眼睛,皇后有些恍惚,盯着苏乔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拧着眉纳闷道,

    “你是谁?”

    苏乔坐在她的塌边,换回自己的声音,

    “娘娘,我是苏乔,我带着六殿下的家书回来了。”

    闻言,皇后立马就精神了,她忙撑着身子,欲起身。

    见状,苏乔担心对方跌下去,连忙将对方扶住了,搀扶着对方起身。

    “别担心,六殿下一切都好,待在周蕴身边,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皇后喘匀了呼吸,轻轻靠在苏乔的肩膀上,伸出手道,

    “宸儿的信……”

    纤长的手悬在半空,苏乔连忙将周宸的信拿出来,放到对方手心中。

    “娘娘,你看,信在这里。”

    皇后得了信,快速拆开了,一目十行地看起来。

    越看,她唇边的弧度就越是扩大,虚弱苍白的脸上挂着欣慰的,喜悦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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